“殿下,有客人來了”。
呼延巒岫的大營今天迎來了幾位貴客,這幾位突如其來的人倒是讓巒岫皺了很久的眉頭一下就舒展了,他滿面喜色,顧不得換衣服,喜滋滋的就出去迎接,因為這對于他來說,似乎是轉機來了。
“好久不見。”
呼延巒岫遠遠的就看到三人站在那里,各自立在那里,仿佛是在告訴別人他們不是一起來的,不是一伙兒的。
“呼延巒岫,你說話不算話,好好的人怎么就從你這里被劫持走了?”邢煙兒一個箭步竄過來,伸手就去揪呼延巒岫的領口。
恰好邢惠的手快,一把拉住了邢煙兒。
“三殿下,不要怪煙兒莽撞,確實是你欠我們一個解釋!”
呼延巒岫早知道他們是為了什么而來,所以也不驚慌,頷首微笑道:“三位,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三人步入巒岫的帳中,邢煙兒一臉的怒容讓守衛的士兵陡然增添了許多不安,倒是呼延巒岫示意他們不要緊張。
“說吧,你欠我一個解釋,”邢煙兒一臉的沒好氣。
“事情是這樣的……”呼延巒岫細細的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三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干女兒?”邢煙兒一臉的不可置信。
巒岫微微有些訝異的問道:“三位莫不是這月余都不聞江湖之事?竟然連這樣的是事情都沒聽說?”
“哼,你們三家把江湖攪得烏煙瘴氣,現在哪還有比你們開戰更為重要的消息。”邢煙兒又是一通的不滿。
邢惠解釋道:“我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林夕被劫持的消息,然后就趕忙往回趕,回來的途中百姓驚懼,從北往南的難民浩浩蕩蕩,越臨近邊界越是一片荒涼蕭瑟,想要買個馬匹什么的都不能,所以這半個月來確實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哦,原來是這樣,三位對林夕的照拂我感念在心,現如今能幫上林夕的也非你們三人莫屬了。”
“怎么?林夕在公主府過的不好?”邢煙兒一下竄的老高。
“邢煙兄弟誤會了,倘若林夕在公主府受難,我必然是不會將她一人留在府中的,相反林夕不但在府中甚好,而且公主府是她現在最為安全的處所。”
“這是什么意思?”邢煙兒一臉的不明所以。
毒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確實如殿下所說,林夕倘若現在不在公主府,那樣的話處境就尷尬了。”
“只是公主這樣對林夕確實有些出人意料,這其中恐怕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邢惠細細思考了一番又說道。
“現在的當務之急倒不是林夕為什么會在公主府,眼下在下有一事相求。”呼延巒岫站起身來重重的沖著三人一拜。
三人皆是一愣。
“不知道殿下要我們幫什么忙?”
巒岫四下環顧了一圈,然后俯在毒生的耳邊嘀咕了半天。
毒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略微思量了片刻說道:“這個忙我一人就可以幫,只是能不能幫得成還是后話,只是殿下要知道我們三個身為江湖之人,幫忙是可以,只是日后有什么需要殿下幫忙的地方,還請殿下不要推脫。”
巒岫算準了毒生會幫忙,現在果真不出所料了。
鄭筠的傷勢似乎越來越重,時而昏迷,最近這一次居然已經昏迷好幾天。現在他的皮膚由于高熱而變得發紅,但是北定境內的名醫卻是束手無策。
西林派來援助的大軍已經到達了前線,并且很快就投入到了戰斗當中。北定王把自己的軍事指揮基地遷到了鄭筠治療的軍帳邊上。這位即便在北定岌岌可危的時候都沒有一夜蒼老的將軍,在看到兒子身負重傷性命垂危的那個晚上一下子生出了斑駁白發。如今老者走到兒子的榻前,輕輕扶起昏迷中的兒子。鄭筠就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木偶,毫無生氣,就那樣癱在鄭軒的手上。鄭軒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個兒子這幾天一貫的狀態,他小心的讓自己的兒子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端起一旁的碗,一點點的給兒子飲水。兒子在昏迷的狀態下已然不知道吞咽,鄭軒就小小的灌上一口,然后在用手幫著他做吞咽的動作。這樣一口一口的,看著兒子本來干涸暴皮的嘴唇變得有些濕潤,鄭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這就是他的兒子,那個一直看似溫柔卻骨子里倔強,看似無害的兒子。鄭軒的眼睛里已經再流不出一滴淚水,眼眶灼熱得有些生疼,但是卻是干涸的再沒一滴眼淚了。
“好感人的父子情深!”
一個陌生的男聲陡然在空蕩蕩的軍帳中響起,鄭軒竟被嚇了一跳。不過怎么也是久經沙場之人,什么陣勢沒見過。鄭軒淡淡了看了眼立在帳中的三人,冷靜的問道:“你們是何許人也,竟然能繞過我的哨兵,逃過我的守衛,毫發無損的進入我的軍帳。”
“鄭王爺,我們是誰很重要么?我想你應該問我們來干什么才對。”邢煙兒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有些妖媚的說道。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們是誰了,只是本王素來和蜀中書院沒有往來,也并未得罪過書院的人,三位今日來倒是有何貴干啊?”
“王爺果然聰明,我想你怎么也不會猜到我們是來干什么的,因為我們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還會辦這種事情。”邢煙兒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去來。
毒生幾人的名聲素來在江湖中很差,鄭軒現在看到邢煙兒搔首弄姿的模樣,心里一驚,身上竟然冒出些冷汗來。
“王爺不必心急,我們是來救筠郡王的。”邢惠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鄭軒哪里會相信他們是真的來救鄭筠的,手里就慢慢探著從身上拿劍,想要和幾人拼命。
“我們,送靈丹來的。”一直不說話的牧生倒是說話了。他之前雖沒說話,但是卻一直盯著鄭軒,所以鄭軒的小動作自然也沒逃過他的眼睛。一個暗器從牧生手中彈出,即時打在了鄭軒想要拔劍的手上。
鄭軒悶哼了一聲,有些疑惑的望著幾人,
“我們是來救鄭筠的,我們和他是舊識,他現在昏迷不醒,再這樣下去就沒救了,你把這藥給他喂下。”
鄭軒接過邢惠扔過來的藥瓶兒,心里有些將信將疑。
“老匹夫,不想讓你兒子死就趕緊讓他吃下去,我們要是想要你兒子命就當真看他這樣燒死得了,何必潛進你這營帳里。”邢煙兒一臉不耐煩。
鄭軒還是有些疑慮:“不知幾位為何要出手相助?”
“廢話那么多,跟你說了我們是舊識,鄭筠和我們在南方一起游玩了幾個月!”邢煙兒沒好氣的嘟囔道。
鄭軒心里有些疑惑,但是心里卻在想八成是這邢煙兒看上了鄭筠,一直不得手,現在倒是舍不得他這樣死去,所以來相救吧,嗯,這也有些道理,大概就是這樣。
鄭軒心里這樣想,也就有了點底,然后趕緊就取出一粒藥丸塞到了鄭筠的嘴里。
四個人心里都有些緊張,不知道這藥能不能讓鄭筠有些好轉。過了好一會兒,鄭軒覺得自己懷中的孩子漸漸的不似之前那么軟了,身上的力道好似一點點的恢復了過來。鄭軒心里有些激動,密切注意著孩子的面龐,過了一會兒鄭筠睫毛輕顫,眼睛睜開了一點點。
“醒了,醒了!”邢煙兒高興的一竄老高。
這倒是讓包括鄭軒以外的兩個人都感到詫異,毒生不禁訓斥道:“咋咋呼呼,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筠兒,筠兒,”鄭軒小聲喚著懷中的兒子。
鄭筠也就一點點的睜大了眼睛,費力在口中突出一句幾乎輕不可聞的:“父親。”
鄭軒激動的要落淚了,可是任憑心里怎樣的酸楚此刻卻也淌不下一滴淚來。
“怎么樣,老匹夫,我們沒騙你吧。”邢煙兒面露喜色,稍稍有些得意。
鄭筠現在的意識有些清醒了,現在才意識到這里還有別人,他慢慢的轉頭,看到邢煙兒三人面上露出一絲詫異,但是很快就輕聲說道:“你,你們,來了。”
鄭軒一看自己的兒子和對方認識,心里的石頭也總算是落地了。
“多謝幾位的救助,我……”鄭軒激動的連忙致謝,只是話還內說完就見到邢惠不讓他繼續說下去的手勢。
邢惠走過去從鄭軒手中結果鄭筠,點了鄭筠的幾個穴道,然后說道:“鄭筠,你不必感謝我們,是呼延巒岫讓我們來的。”
鄭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我帶話給你,他那天不是故意的,箭射出去以后才發現是你,他答應過林夕不傷你,所以現在只能用救你來彌補過錯。”
鄭筠細細的聽著,嘴角微微上揚,輕點下頭說道:“我敗了,不怪他,謝謝他,也謝謝你,讓他照顧好林夕。”
毒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身上的傷太重,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想把你帶走,這里恐怕不是很安全。”
“什么?”鄭軒當時聽到呼延巒岫的名字時就覺得這事情不靠譜,現在又說要帶走鄭筠,此時心里更是不安起來,連忙出來阻止,“我不允許。”
“我說,你個老匹夫,你這里要是戰事起來,你怎么照顧你的寶貝兒子,況且他傷的這么重,你軍中的大夫治了這么多天都不起作用,現在只有我們能救他而你卻不讓我們救他,”邢煙兒一臉指責。
鄭軒雖然極力克制,但是邢煙兒這樣目無尊長,現在又是這樣的情況,鄭軒一把抽出長劍就要和邢煙兒拼了。
邢煙兒一下跳開,也拉開了陣勢。毒生一把按住鄭軒,“信我,救他比較重要。”
鄭軒心里怒火重重,但是此刻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三人的對手。
“父,父王,我跟他們走。”鄭筠費力的說了幾句話,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筠兒……”
“沒關系,我愿意試一試,我,我,走后,你,你要照顧好自己。”
鄭軒看到鄭筠面色蒼白,每說出一個字都好像要用盡他一身的力氣一樣,身經百戰的漢子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打在營帳的木架子上,嗚咽了起來。
邢惠看到這一幕都不禁有些動容,他讓邢煙兒趕緊為鄭筠收拾,自己則走到鄭軒身邊安慰道:“王爺,放心吧,郡王福大命大,此地恐是戰亂要起,到時候怕是您想照顧郡王而卻能力不足,這事既然我管定了那必定是要使出渾身解數的,在下告辭了。”
鄭軒聽到后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漸遠,心里也變得空蕩蕩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要永遠的失去這個兒子了。
“王爺,大事不好!”
鄭軒覺得鄭筠還沒走遠,就聽到外面的呼聲,心里頓時覺得大事不妙,沖出去就問怎么了。
來人氣喘吁吁的說有一大隊人馬已經行至十里以外的地方。
鄭軒直覺得這太匪夷所思了,急忙問道:“他們是從哪里進來的。”
“屬下也不知道,但是能這樣快的到達這里也就非虎口莫屬了。
“虎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