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秦廣和白二娘大約五百米遠的地方,李元豐正盤膝坐在地上,周圍被他用朱砂一般的紅色粉末,繪制出了一個繁復而神秘的圖形。
這里就是七宿誅鬼陣的陣眼,整個大陣的控制中樞。
李元豐坐在陣圖中央,低頭看著手中的羅盤,臉上露出驚疑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剛才,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極為恐怖的陰氣,里面充斥著陰暗、死亡、腐蝕等一切負面的氣息。在那種鋪天蓋地,如同潮涌一般的陰氣面前,他感覺自己甚至隨時都會被吞沒掉,化成怨靈厲鬼。
然而最讓他吃驚的并不是這些,在那股陰氣爆發開的時候,周圍地上的陣旗全都無風自動,像是隨時都會離地而起一樣。而他手中的羅盤,除了指針不停地顫動之外,羅盤頂部的那顆龍頭,兩只龍眼中突然發出了一陣暗金色的光芒,一雙龍眼像是活了一樣,在眼眶里轉動著。
龍眼自然不可能真的活過來,這雙龍眼本就是活動的,并沒有和羅盤鑲嵌在一起,只是平時從來沒有轉動過罷了。
李元豐原以為自己不可能看到龍眼轉動的那一天,可是沒想到,這一幕竟然就這么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龍眼開,龍眼開……龍眼睜開了!”李元豐滿臉震驚的喃喃道,握著羅盤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龍……醒了,龍眼醒了!”李元豐呆滯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癲狂,他大吼了一聲,臉色憋得通紅,似乎很激動的樣子。只是他那滯澀的目光中,還隱約透出一絲深深的憂慮。
李元豐想起了當初師父將羅盤交給他時所說的那些話,嘴唇微微顫抖著,目光中閃過回憶的神色。
“龍眼開,陰陽亂,天道將息;困龍醒,涅淵啟界,大道不息……”
這些話是李元豐的師父曾經強逼著他記下的,即便他根本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卻也一直牢記在心。他也跟師父問起過這些話的意思,卻始終沒有得到答案。直到師父臨死之際,才說了這么一句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說完這句話,他老人家便駕鶴西去了。
在那之后,李元豐仔細想過,雖然他不知道師父臨死前說的話指的是什么,可他隱約明白了,師父在死之前,曾經算過一卦。不管這一卦算的是什么,至少可以確定,卦象中有他的存在!
李元豐知道自己的師父不是個尋常道士,不光精通道門術法,在卜卦之道上更是有極深的造詣。而且他算卦向來算大不算小,算事不算人,所以這一卦應該不是專門為他算的,而是在算什么事情的時候,碰巧看到了他的存在。
而能夠讓他師父為之卜卦的事情,肯定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而是觸及天道陰陽的大事!
李元豐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師父讓自己記下的那段話是什么意思,可是在看到羅盤龍眼上的異象之后,他的腦海中轟的一聲,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怪不得師父讓我好好保管這羅盤,原來龍眼開……指的就是羅盤上的龍眼!”李元豐喃喃說道,輕輕在已經停止轉動的龍眼上摸了一下,指尖上傳來潤滑的觸感。
“如果龍眼開指的是羅盤上的龍眼,那么陰陽亂……指的又是什么?天道將息,天道也會停息嗎?后面的話又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發現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多了。李元豐的心頭冒出無數疑問,卻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皺眉凝思了好一會兒,李元豐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的道行還是太淺了,根本跟不上師父的節奏啊。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他的心中產生了一些猜測,比如師父讓自己記下的話,和他算到的事情有沒有聯系?如果那段話中所說的龍眼開,真的是指羅盤上的龍眼,那么現在龍眼開了,而讓龍眼睜開的又是什么?
“陰氣!”李元豐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樹林的一側,那里就是陰氣傳來的方向,也是秦廣和白二娘所在的方向。
“這種恐怖的陰氣,絕對不是那只陰靈所能擁有的。可如果是秦廣的話……似乎也不太可能。”李元豐感受過秦廣身上的陰氣,雖然比大部分陰靈身上的還要濃重,可是還達不到之前那種翻天潮涌一般的恐怖程度。
“難道還有其他人?”李元豐看著黑漆漆的樹林,心中升起一絲過去看看的沖動。可看了看腳下的大陣,又有些猶豫了。
七宿誅鬼陣只有他才能操控,如果他擅自過去查看的話,也就意味著大陣基本上廢了一半。
就在李元豐猶豫不定的時候,寂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喀嚓”一聲,似乎什么東西裂開了一樣。他朝袖口里一摸,一枚硬幣大小的白色貝殼上,一道裂紋將貝殼分成了兩半。
這種貝殼是雙生貝,一種極為罕見的貝類。通過道門的特殊術法煉制之后,可以成為簡單的通訊用品。
煉制后的雙生貝分為兩枚,握在不同的人手里,當其中一枚貝殼被捏碎的時候,另外一枚貝殼也會同時破碎。憑李元豐的水平,煉制出的雙生貝的有效距離,大概在方圓千米范圍。
如今李元豐手中的貝殼碎掉了,也就是說,秦廣在通知他可以開啟大陣了。
“罷了,開陣吧。”李元豐輕輕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陰氣傳來的方向。然后一手持羅盤,正面朝上,另一只手持拂塵,在空中劃出玄妙的軌跡。
隨著拂塵的劃動越來越快,周圍地上的紅色粉末漸漸發出紅色的光亮,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
片刻后,李元豐大喝一聲,手中的拂塵突然定住,而周圍地上紅光閃閃的粉末,也“噗”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紅色的粉末燃起紅色的火焰,火線像是畫筆畫出的線條一樣,勾勒出一幅和剛才一模一樣,卻顯得更加靈動的陣圖。
紅色的火焰在地上燃燒,然而神奇的是,地上的草木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火焰并沒有朝周圍擴散,而是維持著陣圖的樣子。
李元豐看了陣圖一眼,然后抬頭望天。透過枝葉間的縫隙,他隱約看到南方的夜空中,一片星光連接在一起,勾畫出一只展翅飛翔的朱雀。
……
秦廣看著跪在地上求饒的白二娘,森寒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機。
他知道鬼王陰氣對陰靈有很強的壓制作用,可是以前那些陰靈雖然也害怕鬼王陰氣,卻也沒有害怕到這種不敢反抗的地步。所以他心中在想,白二娘難道是在耍詐?
可是任憑他怎么看,白二娘的眼神和表情,都充滿了恐慌和恭敬,沒有絲毫異色。
難道這家伙真的怕成了這樣?秦廣的眼神中微微閃過一絲疑惑,思索了一下,隱約明白了過來。
朝中重臣和平民百姓,在帝皇面前的表現肯定是不同的,后者的表現肯定會更加惶恐,更加不安。而白二娘和陰界那些高級陰靈,就像是平民和重臣的一樣,在鬼王陰氣面前的表現自然會不同。
說白了,白二娘雖然實力不錯,可是實際上根本沒見過什么世面,所以初次見到這么恐怖的鬼王陰氣,才會嚇得連反抗之心都沒有。如果換做陰界的那些家伙,肯定不會這樣束手就擒的。
“土鱉一個。”秦廣在心中默默鄙視了白二娘一下,然后身形驀然消失。下一刻,他已經站在了白二娘的身后。
趴在地上的白二娘,察覺到秦廣瞬間來到自己身后,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果然不是正常的人類!
人類的血肉之軀,幾乎不可能做到瞬間移動,就算是那些會法術的道士也不行。單憑這一點,白二娘就已經確定,秦廣是和自己一樣的存在,只是他用了某些方法,占據了人類的軀體。而且剛才他移動時的陰氣波動,也證明了這一點,那種波動她只在陰靈施法的時候感受到過。
看著跪伏在地上的白二娘,秦廣的嘴角微微勾起。被他繞到了背后,就算白二娘等下會反抗,也絕對逃不掉了。如果一個鬼王連偷襲都殺不死一只陰靈,秦廣自己都沒臉活下去了。
何況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已經通知李元豐開啟了大陣,天空的星宿似乎已經發生了某種改變。
七宿誅鬼陣,已經完全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