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你娘的！”老齊一腳將沖過來的摩尼教教兵踢開，單刀捅了一下，結果了后，大吼道，“誰打的右路？誰他娘的還放了人過來！給老子狠狠地殺！”

齊伏虎兇悍無比，但也不是蠢蛋，他是領頭的人，當真不能先比士兵死了，如果他掛了，這仗就沒法打了。好在這江南大營的士兵裝備精良，偶爾放了一兩個教兵過來，也能回頭一刀，砍死了事。

濺了一身的血，齊伏虎抹了一把臉，原本黑不溜秋的臉上頓時劃出一道血色巴掌印。貌似狼狽，實則兇悍。眼神凝神看去，更是猙獰了幾分。要說是猛將呢，這等場面，想當年他還是一個隊正的時候，在西北和幽州見得多了。年輕那會兒還調兵去打三十六羌來著，手上攥住的人命起碼過千。

齊伏虎的人馬壓著進山谷的摩尼教打，后路被斷，摩尼教首尾不相呼應，往前沖又沖不了，境地前所未有的倒霉。這中間截了這么一段，莫說這只是摩尼教的雜兵，就是精銳，也吃不消這樣的打法。

“賞他們兩響山炮，咱們也好撤了。”齊伏虎攀到山梁上，越過了林子頂才望見山谷外的摩尼教，人馬亂糟糟的，顯然沒有了章法。剛才的一通突然襲擊，起碼干掉小一千人，如今居高臨下，冷箭只管放，射死一片都是添上個人頭。谷外的摩尼教明顯在扒拉堵住山口的雜物，只是老齊為人這么齷齪，既然算到他們要來偷雞，又怎能不讓他們連米都留下呢？

“炸死這群狗日的！”幾個小校吼著腔調，脖子梗在那里，青筋爆出，手里各拿一個霹靂神火，點燃引信，騰地一下就扔了下去。山谷口碎石多的數不勝數，若是這么炸上一炸，不要說炸死不炸死，就是飛起來的石頭，也能把人給彈死。力道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因為歐陽刑的離開，江南大營現在配比火器都是成功率極低，原本是因為當秘密武器而頗為保密，人手配備不足，如今看來，當真是愚蠢，不但火器質量越來越差，安全系數都有些靠不住了。有倆小兵扔的稍微猶豫了點，不但沒扔出去，炸斷一條胳膊，連人帶家伙，整個就翻下了山梁，顯然是死透了。

齊伏虎見到這場景，只能嘿了一聲，一掌拍在邊上的土堆上。

“將軍！他們逃了！”副將此時對齊伏虎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連摩尼教要出來賺便宜都能算到，這將軍真是神了。不過他哪里知道，齊伏虎也不過撞了好運，真遇上摩尼教要出來罷了。不過也是膽大心細，反正防著點總是好的，要不他才是將軍，人家只是副將呢。

山下的局面陣腳令人反胃，一通狂轟亂炸，居高臨下將周邊的亂石頭炸的粉碎，山谷外一片煙塵，哭爹喊娘的聲音多不勝數。滿是斷肢血漬，原本就混亂不堪的谷外局面，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哎喲，我的腿……”

“……我的胳膊啊……”

“饒命啊……”

……

谷外的哭喊聲不絕于耳，四散逃散的人越發的多了，谷外哭喊聲震天響，對谷內的影響簡直就是致命的！如今被堵在山谷內，原本還心存一搏的年頭，可是耳朵聽著山谷外頭的動靜，還以為朝廷大軍來了，這不是前后堵截嘛。小兵沓子懂個毛啊，立馬哭喊起來要投降。有一個就有倆，一群人在那里哭喊打鬧。愣是讓老齊手下懵了。

齊伏虎也是暗自詫異：這玩意兒早知道窩囊，可是熊成這樣還真是不簡單！

一通砍殺摩尼教偷食的人馬死了八千，整整八千！這個數字讓老齊覺得心驚，都趕上他人馬的人頭數了。可是等俘虜這些人之后，他才覺得不是自個兒太強，而是對手太弱。這哪里像是一支軍隊，可不就是餓的吃不了飯的泥腿子么。剛剛放下鋤頭，就要他們拿著木棍片刀砍人，能成么。

“將軍，這些俘虜要不都殺了吧？如果回去，這些人實在是不放心啊，咱們深入江南西路，已經偏離鄱陽湖太多，離江南東路的大營已經數百里了，摩尼教勢大，這可不好對付啊！”副將憂心忡忡地對齊伏虎說道。

老齊也是皺著眉頭苦思對策，要想安全輕裝返回江南東路，有這小二萬的俘虜，根本不可能。且不說八千人看著一萬五的人馬麻煩的緊，單單說這摩尼教就在眼前，也實在是沒有那個勇氣再冒險。

可是讓他齊伏虎殺了萬余俘虜，絕對不行。

老齊也是泥腿子出身，自然知道這些人為了什么才掛著個腦袋在腰間。要不是真活不下去了，誰他娘的發了瘋跟人去造反，吃飽了撐的么！

不過若是不殺，就這樣放他們回去，自然就是他齊伏虎腦袋瓜子給驢踢了。老齊自然不是蠢驢，沒傻到自掘墳墓，要真那樣干了，這打仗還打個屁啊！

“這都到什么地界兒了？”齊伏虎問副將，副將將江南布防圖展開，在江南西路的南端畫了個點兒，再有百多里路，就到廣南東路了，那里沒有什么軍隊，幾個州府的廂兵人數都是不滿兩千，節度使手中也是無兵。那些個刺史，大多就是發配過來的，怎么還可能給他們翻身的機會，所謂發配邊疆，除了北邊，就是這嶺南還有廣南東路了。這塊土地上，除了青山綠水加雜草，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種田人倒是想種塊好地來著，可是一年四季下的雨水能把自個兒給淹死。朝廷又不會在這里修筑溝渠，更加不用說去關心一下這些和蠻夷畫上等號的邊民。

這也是為什么客家人和華家人相處不來的原因，還不是朝廷不能一視同仁。倒不是說朝廷一定要將客家人當華家人看，那也根本不可能，不過若是稍微好一點兒，也不至于如今的局面不但客家人不買朝廷的賬，反而和東海海盜頭子，如今正名的李家手下做買賣。陳氏商號從客家人手里頭倒手賺的錢，足夠買下來一個廣南東路了。

這點兒小秘密，以江南大營的軍方探子，自然是查的一清二楚，就是老李在淡水港每天吃什么，多多少少也能打探到。江湖嘛，就是你家老大放個屁，咱們家老大也要知道是不是因為飯里頭放了巴豆。

齊伏虎如今也知道淡水港風起云涌，在東海做人頭買賣風風火火，半個月就能賺條船的錢，北邊魏國和淡水港買賣東瀛人都快要賣瘋了。基本上就是船一到就給錢，那家伙，場面讓人直流口水。

老齊雖然看淡水港不爽，但是也不覺的有什么不好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咱們去廣南東路。”齊伏虎嘿然一笑，搓了一下手掌。

“去廣南東路？”副將一愣，臉上滿是驚愕。

老齊笑了笑，“這次偏的太遠，這么些人頭，轉手賣給陳氏商號吧，那東海的大龍頭胃口大的嚇人，如今東南凋敝，這些人去了琉球，好歹還能活下去。”

“將軍，你是說咱們將這群人給賣了？”

“這可是你說的，本將軍可沒說，我只是給他們一條活路！”老齊正色道。

“將軍英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