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綾與龍云飛一樣,同樣使劍,唯一所不同的是,龍云飛那把‘千里雪’,寒光森冷,凌厲鋒銳猶如其人,而龍綾這把‘紅云’,則更加精巧玄妙,往往藏于暗處,并不輕易示人,一旦出鞘,必見紅。
正因為如此,當她在與龍云飛正面短兵相接的時候,第一出手的,并不是劍,而是一條紅綾。
龍綾腰際,常年系著一條長長的紅綾,平日里并不在常人面前取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三公主纖腰如柳,更以紅綾綢緞襯得一身肌膚晶瑩似雪呢,實際上,那紅綾也并非凡物,而是一件寶貝。
從腰際取下來之后,猶如通靈活物一般,迎風暴漲,霎時間仿佛落霞匹練,層層疊疊在半空中擴散開來,至無窮無盡,幾乎要將整座擂臺內外填滿,無需設計,便自成陣勢。
隨著龍綾手腕一翻一抖,紅綾波紋一般震蕩,轉瞬化作一道紅色的殘影,奔涌向龍云飛,在他周身旋轉環繞,漸漸收緊,然后跟裹木乃伊似的,一層一層壓將下去,打定了主意要將他纏死在里面。
龍云飛自然不能坐以待斃,見狀連忙揮舞著手中一柄千里雪,劍氣震蕩,在空氣中激起一道道冷厲的寒光,奮力抗爭!
寒光勝雪,每每落在紅綾之上,便猶如霜凍凝結一般,留下一片白色的痕跡。
萬道寒光乍起,企圖破陣而出!
然而,無數寒光在紅綾如大海波濤般強大陣勢的鎮壓之下,就好像以卵擊石,漸漸被覆滅了下去,壓得密不透風,再不見一絲的殘骸。
與此同時,龍淵終于登上了另一邊的競技擂臺。
早已持劍侍立于其上的少年連忙拱手為禮,朗聲道:“在下戶部尚書之子周荀,九殿下,請了!”說著,身形微側,手捏劍訣,擺開架勢。
龍淵束手而立,一邊面無表情地盯著隔壁擂臺上漸漸被一條紅綾綁成粽子的龍云飛,一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甚至連正眼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周荀年僅十六,也還在年少氣盛的階段,見狀不由得怒火中燒,心想:龍淵,你這小子未免太猖狂!好歹我入精英組比你也早上那么一兩年,按輩分論理,你還該叫上我一聲‘師兄’,我之所以待你客氣,不過也是因為你身為殿下,身份地位與眾不同罷了,誰知你竟然還敢倨傲,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心里面這么想著,表面卻不動聲色,腳下悄悄斜跨一步,腰背往前微傾,霎時間恍若靈蛇出洞,整個人往前飛縱丈許,驀然拉近與龍淵之間的距離,隨后雙足一點,騰空而起,身輕如燕,右手緊握一柄精鐵長劍,撿刁鉆的角度,至上而下,一記‘力劈華山’,照著龍淵面門,當頭落下!
龍淵好像反應遲鈍地立在原地,除了隨著周荀的動作游走的眼神之外,整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反應。
如此笨拙!
哈哈,這小子果然還是三個月前剛剛加入精英組時候的水平,竟然赤手空拳,連武器都還不會使用!這三個月來,流落荒郊野外的他,根本就不曾有絲毫長進,這一擊,我勢在必得?。?/p>
遇見他,我可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周荀心里面不由得沾沾自喜,十分之得意洋洋起來。
‘他目前的修為程度,差不多在‘固本境’第四階‘技巧’后期。’
龍淵只輕描淡寫地看了周荀兩眼,就已經完全能夠準確無誤地判斷出他所處的階段。
與自己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以至于龍淵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甚至還在他舉劍往自己當頭力劈而下的時候,抽空瞄了一眼對面那座擂臺。
龍綾的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三柄估摸約有兩尺來長的赤紅色短劍,正好像表演雜技一樣,將它們往被紅綾捆綁成粽子的龍云飛射了過去!
想殺那家伙的,還不止他一個。
龍淵微微瞇起雙眼,連目光都沒有收回來,只是恰到好處地往旁邊一讓,輕易避過周荀全力一擊。
周荀落地,右手一擊未中,左手也不甘示弱,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柄匕首,刀光一閃,近距離劃向龍淵脖子。
龍淵精準無誤地貼著刀鋒往后仰首。
忽然聽見對面傳來兵戈交錯的鏗鏘聲。
短促、輕盈,轉瞬即逝。
緊接著是一陣暗潮洶涌的轟鳴聲。
幕天席地而來!
龍淵身形一晃,直接與周荀拉出相當大一段距離,站在擂臺邊緣,往對面望過去。
彼時對面一座擂臺,跟被大火點著了似的,濃煙滾滾。
其間兵戈交錯之聲不絕于耳,單從外表,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看見那一條紅綾,凌空旋舞,明朗的紅色漸漸被彌漫開來的乳白色的濃霧浸染,仿佛要將它吞噬下去。
龍淵忽然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身后傳來風聲,務須回頭,就知道是周荀揮劍來襲。
正在這個時候,暗涌的轟鳴聲漸漸成勢,竟然好像一條蟄伏在地表之下的蠻蛇蘇醒過來,將整個比武場地震蕩得波濤起伏!
地表如蛇身般隆起、落下,不僅兩座相鄰的擂臺,甚至連附近觀眾席都稍微受到波及。
周荀正如風一般往龍淵背后沖過來,企圖偷襲,沒想到還未接近對方,自己就被忽然震動的地面給晃倒在地。
砰砰砰砰砰!
完全毫無預兆地,數只足有三人來高的牛角從地表之下破土而出!
咔嚓!
被掀翻在地的周荀突然感受到身下地表龜裂。
莫非有牛角要從這下面頂上來!
嚇得他連滾帶爬,想要翻身避禍,無奈地表動蕩猶如波濤洶涌,他匍匐在地,一時間根本就挪不開地方。
要被牛角頂死了——!
千鈞一發之際,感覺有某之手伸過來,拽住自己后領,將他往場外橫摔了出去。
砰!
地表無數碎石炸開,一只牛角果然從地表之下洶涌地戳了出來!
就在他剛剛匍匐的地方!
周荀‘啊呀’一聲,暗道好險!身子還在往后倒飛,眼神卻不由自主追尋著將自己摔出場外的‘某人’,當自己脫離危險之后,也開始曉得要關注對方的安危了。
目之所及,恰好看見龍淵動作敏銳地跳上其中一只牛角角尖。
兩只并列的比武擂臺上,此刻已由地底不規則地戳出足足八只巨大的牛角,將原本的競技擂臺戳得碎石翻滾,亂七八糟。
對面那座擂臺上,白霧漸消,龍淵立于牛角角尖,居高臨下,隱隱可以看見消散的白霧之中,龍綾與龍云飛兩個人,各施絕學,彼此刀光劍影地戰做一團。
那一團升騰而起的白霧,似乎具備腐蝕性,雖然最終被那一條漂亮的紅綾擊散開去,可是,反過來看,紅綾亦有大半被攪成碎片,剩下一小截,光華黯淡,仿佛失了神通一般,又與殘存的白霧糾纏了片刻,至煙消云散之后,它也終于法力盡失地隕落在地,再也一動不動。
兩敗俱傷。
既如此,龍綾正與龍云飛擊劍斗法,根本無暇分出心神顧及到它。
按照比賽規矩,龍淵這邊這場,周荀跌出擂臺,他算是已經完勝,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資格插手對面擂臺龍綾與龍云飛之間的廝殺。
于是立于牛角尖上,悉心旁觀。
忽然間,又聽見空氣中遙遙響起一陣牛角號聲,悠遠綿長,出于虛空,而至無窮無盡。
霎時間,不知從何處涌現出十余對牛角,飛旋著,勢如破竹般劈空斬向龍綾!
“小心!”龍淵見了,一顆心霎時間提到了嗓子眼,情不自禁嚷了一嗓子。
誰知就是這么一嗓子,驀然引來龍云飛的關注,他身形微頓,目光凌厲地射了過來,隨即伸出一只空閑的左臂,遠遠指向龍淵。
龍淵一眼望去,忽地注意到龍云飛左手腕上佩戴著的一串精巧的牛角念珠。
他從三殿下手中所借到的寶貝,就是這個?
是與不是還未是個定數,就只見憑空乍現三對牛角,翻滾著往自己身上野蠻地砸了過來!
……想必是了。
龍淵一雙手上,漆黑的拳套乍現,他戴著拳套,雙手連續往腰際抹過,與此同時,躬身貓腰,左右雙臂輕靈地舒展,連續往外揮出三次,六道銀光脫手而出,迎著飛旋而來的牛角,射了過去!
唰唰唰唰唰唰——
三對牛角,凌空與射出的白牙飛刀正面相撞,跟被削瓜切菜似的,截成兩段,十二只殘片仿佛禮花爆竹一般,往四下飆射開去。
六柄射出的白牙飛刀,完成任務之后,受‘念’的牽引,在空中劃弧,又繞了回來。
龍淵稍微往后讓出一步,接了,收回腰際,從牛角尖上滑落下來。
恰巧這時候,看見龍綾受牛角襲擊的同時,又被龍云飛偷襲,一時顧及不得周全,被‘千里雪’一道劍光擊傷,整個人往擂臺之外翻身倒射而出。
“三姐!”龍淵心下一驚,條件反射就想要沖上去接住她摔落下擂臺的身子。
按比賽規矩,跌落擂臺,已算是輸。
可就這時候,那龍云飛心狠手辣的,竟然還不肯罷休,趁著龍綾身在半空,未曾及地,他右臂奮力一揮,直接將手中一把靈劍射了過來!
擺明了想要取人性命!
“欺人太甚!”龍淵心里面氣不過,沖過去迎接龍綾的同時,手中無數道靈光閃爍,聚成那柄白牙骨劍,由上至下,往著龍云飛那柄射來的靈劍‘千里雪’,大力斬落!
轟——
兩道巨大的劍氣在空中交錯,瞬間彼此互相抵觸消融,震蕩得周圍無數道氣旋亂滾,更激起一陣陣強烈的白色氣浪!
不存在劍技,這不過單單是兩人力量與手中靈器優劣的比拼。
很快,千里雪后續無力,氣勢漸漸消磨,猶如強弩之末,在這場硬拼力道氣勢的比試中敗下陣來。
與龍淵相比,龍云飛很明顯地稍遜一籌。
這不僅僅在于兩人之間的力量差距,還包括兩柄靈劍品級之間不可彌補的差距。
“哼!”龍淵降服了千里雪,趁著它氣勢殆盡,從半空中往下跌落的時候,身形一晃,收回‘白玡骨劍’的同時,搶步上前,趕在龍云飛得手之前,將其抓在手中。
千里雪原已認主通靈,此刻被龍淵一把抓住,竟好像十分不情愿的樣子,劍身嗡鳴震蕩,奮力掙扎著。
所謂‘恨屋及烏’,龍淵討厭龍云飛,連帶著這柄‘千里雪’也一起不甚喜歡,見它掙扎得歡,干脆抓起來往旁邊一只戳出地表的牛角上‘噼里啪啦’一頓亂砍!
那牛角,質地堅硬,乃地底千年頑石凝聚而成,與‘千里雪’互相撞擊,被砸成碎塊的同時,也將一柄靈劍反震得暈頭轉向。
龍淵可不是它主人龍云飛,用劍的時候還會往其中灌注意念與力量,他純粹就出于怎么整得死,怎么整的心態,那么弄它。
千里雪很快被龍淵玩得半點脾氣全無。
“你做什么!快住手!”龍云飛見自己一柄愛劍被龍淵這么玩,心疼不已,連忙喝止,身隨意動,他還想三步并作兩步撲上來硬搶!
“誰稀罕你的呢!”龍淵心里那氣啊,干脆手臂一揮,反將千里雪往龍云飛擲了回去。
千里雪化作一道白色的殘影,直射向龍云飛心口!
“啊!”四面觀眾席內,傳來一陣驚心動魄的驚呼聲!
特別是陛下,眼見自己愛子忽然之間就要喪命于利劍之下,如受雷殛,目瞪口呆,霍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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