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門前衛兵重重,余朗被女刺客劫持者后退。余朗胳膊肘一不小心便碰到了女刺客的前胸,雖然用胳膊肘子沒什么“觸感”,但明顯感覺到女刺客氣息有些紊亂,惱怒中像是要發飆。
“別亂來,我是不小心的。殺了我你可走不了。”余朗趕緊解釋。
女刺客不理會余朗,此時馬匹已經送來。侍衛們已經讓開一條路。
“壞胚子,早晚要你好看!”
余朗只覺得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女刺客連劍都舍棄,一躍上馬,風姿綽約。一陣香風遠去,那一瞥間的回眸,目光中似乎帶著笑意。余朗看著那飄然的背影,隱隱間有些不舍。他沒想到在這世界上第一次感覺兩個時代相聯系的東西,竟然是這連面都沒見過的女刺客身上的香粉。
那句“壞胚子”,酥到骨子里,令他的心還有些不爭氣亂跳。
“先生,可無恙?”
公孫讓緊忙迎過來,他負責著余朗的保衛工作,如果余朗有什么閃失他罪責難逃。
此刻韓第和楚王也在衛兵護送下過來,噓寒問暖。
余朗只是手受了點傷,并無大礙,稍稍包扎便可。因為今日的刺殺事出突然,余朗可說是救了楚王顯一命,楚王顯對余朗更加感恩戴德。為了防止余朗再遭危險,特地將余朗的侍從數目提升到二十幾人。余朗本要推辭,公孫讓道:“先生放心,小人會安排這些人暗中保護先生,不會令先生出狀況。”
余朗點點頭,心中卻在想著,這些侍從會不會連他睡覺也會“暗中查看”。
……………………
新年到。
林府上下節慶洋洋,余朗這個新姑爺卻有些意興闌珊。連拜年他也只是短暫的露面。
余朗為楚王府謀事的秘密,林瑜并沒有泄露給林府的其他人知曉。旁人對這個新姑爺的尊重,僅僅是因為他是如今林家掌舵人林瑜的丈夫而已。
林瑜招待林記和瑜記的眾伙計,余朗干脆連面都沒露。到了初二,余朗要去赴劉翎兒回鄉省她老娘的約,早晨便借口去楚王府拜年,早早跟公孫讓出了家門。
“怕我家親戚難為你,今日還要帶著人去?”劉翎兒見到余朗帶著拿刀的公孫讓和身后的一眾隨從,語氣有些不善。
“咋?不行?上次要不是俺機警,你那些表哥表弟說不定會打的俺滿地找牙,這次小心點好。”
余朗這擺明了是要帶著人去耍威風,劉翎兒氣呼呼的,心說“法海”這些隨從可都是“山賊出身”,殺人越貨都不在話下,更何況去打人。
“你要帶人去隨便你,鬧事的話會有官府來懲辦你!”
劉翎兒說是“隨便你”,一路上卻一句話也不搭理余朗,余朗搭了幾句訕,自討沒趣,也就只顧著去看風景。
到了平城孫家,老丈母還是千年不變的一臉笑容,見到余朗手上包扎著布,噓寒問暖,甚為關懷,連公孫讓等人,她也當作是上賓招待。
飯桌上余朗沉默寡言,這是劉翎兒早就交待好的,在她娘面前不許多說話。余朗便只顧著悶頭吃飯,孫氏還特地倒了酒給余朗,說是自家釀的,余朗借口“不善飲酒”,滴酒未沾。
午飯還沒吃完,門口那邊便來了客人,孫氏親自迎接出去。見母親出了廳堂,劉翎兒才瞥了余朗一眼道:“總算你還信守承諾,今日連酒都能忍住。”
“誰說當山賊的一定是酒壇子?”余朗突然將酒杯拿了過來,一仰脖,酒水全都下肚。
“你!”劉翎兒氣惱道,“娘回來了如何跟她說?”
“就說你喝了唄。呸,這什么酒,一點勁沒有,你老娘釀的酒可真不咋樣。”
劉翎兒對這“法海”沒正經已經習以為常,干脆再次沉默。
孫氏將客人請進廳堂,余朗站起來剛要行禮,一看不要緊,正是臉上還有一塊瘀傷,走路拿眼睛瞪著余朗的孫成周。
“表哥?你怎的這般模樣?”劉翎兒在那日打架之后還沒見過孫成周。
“都是這家伙干的好事!”孫成周目光中帶著兇惡,恨不能上前將余朗揍一頓。
孫氏知道孫成周和余朗的過節,趕緊過來笑道:“翎兒,你表哥這次過來,是聽說你們夫妻回來,請你們過去參加平城的詩會。”
“詩會?”劉翎兒想到“法海”連大字都不識,看了心不在焉的余朗一眼,有些緊張。
“可不是?郡守大人親臨平城,縣尉大人召集士紳員外以及城中學子今日舉辦新年詩會,表妹夫文采斐然,不去揚名立萬可就真可惜了!”孫成周說話陰陽怪氣,擺明了要借著此次詩會來報復。
劉翎兒推辭道:“我們旅途勞頓,今日便不去了!”
余朗卻道:“去就去嘛,怕什么?”
顧不得劉翎兒又是拉衣服又是使眼色的,余朗還是不為所動,堅持要去參加詩會。
劉翎兒擰不過,只好陪同余朗一起去,畢竟余朗是帶著當山賊的隨從來的,要是在城中鬧事,恐怕連孫家也會受牽連,她去也是求個心安,說不定在要打架之前還能制止。
平城也算是楚地的書香之城,近乎家家戶戶的子弟都會讀書習字,歷來也出了不少文人墨客。平城隸屬于允州郡,余朗盤算了一下,允州的郡守應該是楚王府的近臣,讓公孫讓去說說,說不定還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孫家的人是一同出席詩會的,就好像一個“代表隊”,見到余朗,孫家的一眾男丁個個臉上帶著仇怨。劉翎兒瞪過去,年齡小的便服軟了,年齡大對劉翎兒有妄想的眼神中便揉雜了嫉妒。
正值新年佳節,城中百姓也都處于“休假”中,聽聞有詩會,不少人來看熱鬧。詩會在城中一條河旁的空地內舉行,男女老幼將整個河岸都擠滿了。余朗正盤算著“這片草地很適合踢足球”,便見到一個人的身影,是韓第。
“韓先生?”余朗沒想到韓第會出現在這里,還一身平常的衣著,只好像是個教書先生。身后跟隨著平民衣著的隨從,有幾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應該是“隨同考察”的官員。
余朗借口有事情要談,先走開孫家一行人,韓第也支開那些隨從,單獨對余朗道:“余兄弟,朝廷那邊已經有了新一任的允州監護府都尉人選,不日便會前來允州。”
“哦?”余朗心說朝廷還是隱忍了,并沒有責難楚王府,此時北方胡人侵邊日益嚴重,漢室與北胡的一戰已經避無可避,也只能暫時先放下江南的事。
余朗問道:“不知是何人?”
韓第嘆口氣道:“此人祖籍便是平城,不過六十年前便舉家遷往北方。今日老夫前來,也是來看看他的故居。說來此人可不簡單。”
“韓先生還是別打啞謎了,祖籍平城的人,在下也未必聽聞過。”
韓第神色肅穆道:“徐茂。”
余朗倒吸一口涼氣,問道:“徐國公徐茂?”
“沒錯,這次與他同行的,還有他三千徐家軍。你也知他徐家軍的威名,這次他來楚地上任這監護府都尉,可真是令人頭疼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余朗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吳兆榮那種只能算有野心的人,本身并無太多謀略,對屬下還有戒心,最多只算個會耍權謀的小人。
而這徐茂可說是半生戎馬,少年時便與北胡而戰,少年成名,三朝元老。
老來能以三千家兵抵抗十萬南夏軍,又能以老將之身第一個沖進南夏都城云城,破云城立頭功,有膽有謀還有權有勢,更重要的是沒有太大野心。
這樣的人最不好對付。
“聽聞是徐茂與皇帝有爭執,本要卸甲歸田,卻沒想到楚地發生了吳兆榮這一茬,便順水推舟讓徐茂來頂替吳兆榮的位置。雖說現在楚地軍權已在楚王府控制,但徐茂的到來,還是不得不防。”
本來大好的興致,卻因為一個強敵的即將到來,令余朗隱隱感覺到不安。
雙方又談了些關于如何將楚地各地官員納為楚王府管轄的事。
詩會馬上要進行,韓第帶著笑意道:“余兄弟要參加這詩會,想來不想被劉家小姐知你身份。放心,老夫會知會平城的地方官一聲,只要是法海做的詩,不好也變成好了。”
余朗笑著點點頭,看來韓第跟他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