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悔恨

冬日的暖陽靜默地灑在大地上，閃著金子般迷人的光輝，可是它停留的時間總是不長，宛如人心中的美好總不能長久，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逝去地無影無蹤，讓你無處可尋。

一天，肖楠心剛下班，就接到母親電話，她哭著說：“你父親后天做腦瘤手術(shù)，我害怕會……你還是來看看你父親吧，你父親就是怕下不了手術(shù)臺，上次去你那兒是為了看你最后一眼，回來后一直住院來著，你生日那天，你父親也要去給你過生日，被醫(yī)生制止了，可是他一直都不讓我告訴你他的病情……”

突然而至的禍訊如一記重棒敲打在肖楠心的心上，她的淚水迅速滑落，拿手機的手直發(fā)抖，幸福來得太漫長，而悲傷又來得太突然，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是不是又要從指縫間溜走呢。她匆匆拿起皮包，就去趕飛機……

病房外，肖楠心透過門上的玻璃清晰地看到父親無力地靠在床頭，更加蒼老衰弱了，孤獨無望的眼睛像是在等待死神的降臨。她眼里噙滿淚水，雙腳像灌了鉛似的，無法挪動。

王馨香在旁邊削著蘋果，“別難過了，娜娜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回不來，楠心會很快趕來的……”

“馨香，不是不讓你告訴楠心的嗎……”肖父努力撐起身子，生氣地說。

王馨香放下手里的蘋果，站起來扶老伴坐直身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唉，說起楠心，還是我傷她最多……她最需要母愛的時候，我卻沒有把她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一門心思全都用在娜娜身上了……”王馨香說著邊擦著淚水，“你別擔心，醫(yī)生說手術(shù)成功幾率……是百分之八十呢，過后，你隨時都可以去看楠心了。”

“馨香，你別騙我了，我都聽到了……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唉，楠心已經(jīng)原諒我了……我死也瞑目了。”說著，渾濁的淚水從肖父的眼角滲出。

白色的病房里凝滯著一層濃濃的悲傷，兩個老人不停地在抹著眼淚……

肖楠心好不容易止住淚水，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王馨香高興地說楠心來了。

父親驚喜地摸索著就要下床，被跑過來的肖楠心按住了，“爸，你的眼睛怎么了？”她傷心的淚水再一次滂沱而下。

父親安慰道：“楠心，你別難過……醫(yī)生說做了手術(shù)就會好了?！?/p>

王馨香借口打水出去了。

欲裂的頭痛使父親眉頭緊鎖，肖楠心忙扶他躺下，他躺下來緩緩神，空洞無神的眼睛努力地看向女兒，可仍然是一片無底的黑暗，“女兒，你能在我的身邊，看不見也沒關(guān)系了，我的心愿已了……”

肖楠心使勁抑制淚水，但是淚水還是糊滿了臉，“爸，您不要說了，休息吧?！?/p>

“這幾年來，我心里背負著太多的對不起……對不起你母親，為了自己擺脫痛苦，早早地娶了你繼母，連一年的懷念都沒有給你母親留下……而且還沒有完成你母親的臨終遺言，你母親在天堂里該多傷心難過呀……我這就給你母親道歉去，只怕我進的地獄和天堂相隔太遙遠……”

“爸，您不要這樣說了……”

“我最對不起的還是你……這十年來，雖然陸續(xù)從申迪那兒知道你的一些情況，我知道申迪盡往好的說，可是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我在你的心上烙下了深深的傷痕……你本應(yīng)該快樂地生活，是我破壞了你的人生呀……”

“爸，您不要再說了，我過得不是挺好嗎？”肖楠心拿出手絹幫父親擦著悔恨的眼淚。

大樹無情地拋棄了樹葉，自己轟然倒下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自己是多么的冷酷殘忍！樹干原來離不開樹葉，拋棄了樹葉也就拋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