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高的洋樓，半個足球場大小的游泳池，一個可容納六輛小車同時進出的車庫，一個種滿了各種花草的花園，一個占地不大卻十分漂亮的音樂噴泉，這是方浩對王韻雅家的第一印象。

以前方浩只知道他女朋友家很有錢，然而他沒想到王韻雅家會有錢到如此地步，不說別的，就說那個車庫的使用面積就比得上很多老百姓的住房面積了。

方浩的目光應接不暇，很快就被這個漂亮的地方吸引住了，如果說有讓人望而卻步的東西，那只能是別墅門口纏繞著的黃色警戒條和門上的封條。趙勇對這里并不陌生，他領著方浩二人走到別墅門口，用手撕開門上的封條，推開大門。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立時從別墅內涌了出來，張穎和方浩都忍不住用手掩住鼻息。趙勇面色從容，從兜里掏出幾雙事先準備好的取證手套遞給身后二人，道：“戴上再進去，如果沒必要就不要觸碰別墅里的任何東西。”

方浩和張穎按吩咐戴上了手套，趙勇這才將兩人領進別墅。

方浩走進別墅看到的第一幕即是讓他觸目驚心的一幕，在面前這個寬敞的富麗堂皇的客廳地板上用粉筆畫著幾個人形圖案，一般稱為“粉筆輪廓”。

方浩知道這是警方用來標示尸體位置的圖案，僅僅是這個客廳就有四個粉筆輪廓。其中一個在靠近沙發的一張椅子旁邊，另外三個分布在廚房的周圍，地面留有大量的干涸發黑的血跡。

客廳顯得凌亂不堪，電視柜下的抽屜被打開了，沙發邊的臺燈倒在地上，煙灰缸碎成兩半，只在地上留下一地的飛灰。

趙勇行至沙發邊的那個椅子旁，手指椅子，道：“方浩，案發當日我們發現你時你就是被人反綁在這張椅子上的。倒在你旁邊的人是王韻雅，廚房邊死的三人是王韻雅家中的傭人。房間有被翻動的痕跡，但沒有打斗的痕跡。我們的痕跡專家對這個現場進行了血濺分析。王韻雅四人身下有‘血泊現象’，系死亡第一現場。當時兇手先殺了王韻雅，然后與從廚房出來的一個傭人遭遇，兇手在殺害這個傭人后又殺死了從廚房里跑出來的另外兩個傭人。地面的血跡、廚房門口墻壁上的血跡都能證實這一點。地面無拖拽痕跡，尸體尸斑顯示未被人移動過。”

趙勇的聲音很平靜，方浩和張穎卻聽得心潮澎湃，就聽張穎迫切地問道：“那王韻雅的父母呢？”

“他們先于樓下四人死在二樓書房里。”趙勇頓了一下，頗有深意地看了驚愕的方浩一眼，“怎么樣，你想起什么了嗎？”方浩呆呆地搖了搖頭，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他沒想到王韻雅就死在他的身旁，他都懷疑他自己是不是兇手，竟然都沒有想辦法救下韻雅，方浩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張穎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方浩，道：“趙隊長，你能不能多講一講你們調查的結果，包括證物之類的，這可能會幫助方浩想起什么。”

“我們調查了煙灰缸里的煙頭和捆綁方浩的繩子，煙頭是普通的雪茄，上面也只有王韻雅父親的唾液殘留，用來捆綁方浩的繩子是普通的臘棉繩，很多地方都可以買到，沒有指向性。另外……”

趙勇正要往下說，方浩突然打斷道：“那繩結呢？綁我的繩結是怎樣系的？”

“聰明的小子。不愧是方局的兒子，還懂一點刑偵的知識。”趙勇暗贊了一句，解釋道，“繩子是死結，沒章法。”

“呃……”方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尸檢報告是怎樣的？死因是怎樣的？兇器找到了嗎？”

“六個死者都是被利器刺破心臟致死，手法干凈，兇器是一把水果刀，我們已經連同一些證物一并帶回局里化驗去了。我們在兇器上沒有找到指紋，同時，整個房間也只有你們七人的指紋痕跡。”

“水果刀，有印象沒？”張穎扭頭問方浩。

方浩極力回想但還是沒能想起什么，不過從趙勇的描述中方浩知道，這個兇手一定是幾個死者認識的人。兇手先殺了樓上王韻雅的父母又下樓殺了其他人。在底樓飯廳的餐桌上還擺放著很多沒吃完的食物，案發之前兇手和死者一家吃過飯，飯菜都還沒來得及收進冰箱里。現在有幾盤菜已經生霉，還有蚊蟲在上面活動。

“飯桌上有發現沒？”方浩問。

“碗筷被兇手處理過了，沒有發現指紋和唾液，桌上有四個飯碗，事實上吃飯的時候有幾個人一起上桌我們也無從判斷，畢竟兇手有時間偽造環境證據。”

“誰發現的案發現場？”方浩又問。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對本案也沒多少幫助。”趙勇的態度很冷淡。方浩是本案的唯一目擊者、幸存者，同時他又有很大的殺人嫌疑，所以趙勇不能把太多的事告訴方浩，“你只需要根據你看到的努力回憶就行了。”

“嗯。”方浩點了點頭在客廳里走動起來，電視機、電冰箱、空調、盆景，所有的東西都是那樣的陌生。張穎緊跟在方浩身旁，不依不撓道，“小子，你再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么。”

不用張穎提醒方浩也會想，然而他對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他考慮的是這個案子所存在的疑點：第一，兇手為什么不殺他？而是選擇給他催眠；第二，誰在飯菜里下藥，他的目的是什么？第三，他為什么會在王韻雅家出現。和王韻雅家人吃飯的是他還是別人，還是根本就沒有這個人？第四，05371的意思？第五，也是目前就能解決的一點，王韻雅雖然從沒在方浩面前提起過張穎這個表姐，但這不代表王韻雅和張穎不會有聯系，王韻雅的手機號碼上可能會有張穎的信息。

“趙叔，現場有找到韻雅的手機嗎？”方浩突然問道。張穎心里“咯噔”一下，要是警方找到王韻雅的手機，那么就有可能查到她的號碼了。

“沒有。不過我們通過運營商調查了她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也調查了和她通話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線索。”趙勇道。

張穎長舒了一口氣，至從上一次通話之后，張穎也有兩個月沒和王韻雅聯系了。警方只調查了一個月的通話記錄顯然是不夠的，張穎還有時間。又聽方浩在一旁喃喃自語：“奇怪，韻雅的手機一定會帶在身上的，難道是兇手給拿走了？”

“有這種可能性，我想手機里面應該有一些線索，但是手機已經停用，我們也差不到它的位置了。”趙勇也聽到了方浩的話，解釋道。

“嗯，我知道了。”方浩點了點頭，見樓下沒有更多的線索，他準備上樓去看看王韻雅父母的死亡現場。方浩剛剛走到樓梯口，突然愣在原地，驚呼道，“千手觀音！”

“什么？什么東西！”

張穎左顧右盼，哪有什么“千手觀音”，莫不是這小子魔障了吧？她順著方浩驚愕的目光往前看，就看到了落地窗外的那個小花園。這花園也沒什么特別之處，不過就是一些盆栽，有什么稀奇的？

然而方浩不這么想，他二話不說跑出了別墅。趙勇一頭霧水，他和張穎對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方浩跑到小花園里的一個盆栽下蹲著，口中不停地重復道：“千手觀音、千手觀音。”

“什么啊，就一盆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