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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快一一八四次列車

第一章快1184

火車徐徐地開動著,風擦著車窗發出歡快和諧的鳴叫,車輪沿著長長的鐵道一路跋涉,飽滿的火花在路基上跳躍,偶爾一聲鳴笛,劃破夜的沉寂,把裊裊的回音拋入空際。

2009年6月26日晚上11點整,開往蘭州方向的1184次列車一路向北……

這是一個網絡信息化的時代,網絡以其迅雷不及掩耳的勢態,悄然走進人們的生活,在21世紀的中國大學校園里,為數眾多的大學生們不可抗拒地成了網絡的俘虜。

榮子是眾多網民中最為渺小的一個。作為中國高考制度管理下的一等良民,整個小學到高中時代,網絡對于他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概念,直到進入大學,他才有幸得到了觸摸鼠標的權利,網絡的世界轟然打開,炫目奪人的元素蜂擁而來,榮子有些頭暈,有些目眩,敲擊鍵盤的速率,隨著電腦輻射對人體神經刺激次數的增長而迅速提高。只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初讀佛家的經典難免有些摸不著門路。當別人能夠對著電腦屏幕目不轉睛而手操鍵盤,聲聲入耳,余音不絕的時候,榮子卻只能一雙眼睛忽上忽下,目不暇接如小雞啄米一般,對著一篇二百多字的文稿捶胸頓足。當室友在魔獸的世界里左沖右殺,不亦樂乎時,榮子卻對QQ聊天情有獨鐘,并對這種可以滿天下找朋友且可視可聊的神奇工具驚嘆不已,并生出了對其“用情專一,矢志不渝”的偉大決心。

于是,只要是榮子的同學或者朋友,在網吧,在寢室,在任何可以上網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榮子的電腦桌面永遠只是一個QQ聊天的境面。除此之外,桌面下的狀態一欄必是空白顯示。聊天干什么呢?聊天聊的不是天,聊的是寂寞。男找女,女找男,同學不愿聊,親友懶得聊,師生無聊,只是身在異域他鄉或者素未謀面的她(他),才充滿著神秘的色彩,充滿難以抗拒的魅惑。異性方能相吸,無知方才好奇,即使是數字化的網絡QQ聊天界,也不得不遵守這一大自然的天然法則。

大學世界,全體生存空間廣大,個人生活空間極度狹窄。林蔭小道上,即便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每個人卻還是孤獨單一的,沒有固定的教室,同學間缺乏相處的機會,掛著同班的號,卻沒有同班的名。大學講究的高度獨立自覺的精神,造成了生活在里面的人性格上極度的孤僻。沒有嚴格的組織性,沒有確切的目標,大學生的精神世界里驀然開始空虛,開始荒蕪,甚至滋生出雜草。

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會那樣,但至少,空虛與寂寞的味道卻常常在大學的每個角落彌漫。榮子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第一個學期的開始,就嗅出了這種味道,并深深地為它困擾。所幸有一種叫QQ的東西進入他的視野,那真實的語言,那**的激揚的抑或傷感的心境,在QQ的那一方小小的界面上竟能如此逼真地流露,幸運的話還可以開開視頻,一睹芳顏。也許網絡就是這樣一種東西,虛中有實,實中作假,虛實難辨,勾人心弦。對于榮子來說,QQ的出現就如一個生活在小山溝大半生的人突然有一天來到了城市,看到滿街繁華的景象驚愕不已,就像行走在沙漠,一個無限**的人突然闖入了綠洲,驚喜的不知所措。榮子開始在QQ上聊起了他的空虛,玩起了他的寂寞。

大學的生活隨著鐘擺的時針走向馬不停蹄地前行。榮子的生活世界里除了上課,就是吃飯睡覺,再者上網。一天的時光往往還沒來得及回味,就在書頁間,就在牙縫里,指縫間悄然溜走。有位哲人說,人要勤于思考。榮子也愛思考,思索一天干了什么,又沒干什么,覺得做過不少,又感覺什么也沒做,躺在床上,想著想著,人也就睡著了。日子好像有點渾渾噩噩,空虛與些微的不知名的恐懼感常常縈繞在心頭,恐懼什么?榮子有些說不清楚,只覺得就這樣活下去好象不是辦法。

在進大學之初,榮子就立志做一個有思想有抱負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師大的風云人物。榮子從小就崇拜風云人物。在高中的時候,他羨慕學生會那些胸前掛著工作證的人,可以很隨意地查寢室,很隨意地抓打飯不排隊的,然后在女生一片驚異的目光中揚長而去,那種感覺肯定很風光。對于每次考試在全年級排名前列的人,榮子的心中更是充滿了羨慕,甚至羨慕的有些咬牙切齒了。所幸他能夠很快分清這種心態的階級性錯誤,并由此作出明智的抉擇,這種抉擇讓他考上了師大。而受人矚目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榮子需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步入大學,這種感覺雖然仍很強烈,但大學實在是太大了,大的讓人心里發虛,大的讓任何理想放在其中都會顯得渺小之極。高手多如牛毛,能人如雨后春筍,更新換代,革故鼎新,叫人眼花繚亂,措手不及。榮子的理想變成了夢想,夢想又接近于空想。如果大一的第一個學期榮子就是在空虛與QQ聊天中度過,那就有點不公正了。感謝中國嚴格的高考制度,把他培養成了一個一等的良民,使得榮子在進入大學后依然保持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良民溫順的秉性,榮子仍然是個心存抱負的人,并為著這個抱負做著“蝸?!彼频呐?,雖然是蝸牛似的,走一下,停一程,但這至少在努力了,人總是有惰性的,何況在這種寬松的沒有多少鞭策的環境下。

榮子喜歡詩,喜歡唱歌,但在師大這個人才輩出的大學里,喜歡作詩和喜歡唱歌的實在是太多了,有些還是專業的,他們單單喜歡其中一項,并立志為此奮斗終生,當然這主要指音樂學院的同學。喜歡寫詩和唱歌的榮子又開始有點自卑了,有種微如塵土,渺若一栗的感覺。更要命的是能寫詩的自己能出詩集,能唱歌的還能彈吉他,在寂靜的夜晚,對著一群圍觀的男女自彈自唱,頗有幾分藝術青年懷才不遇的滄桑。

榮子沒想過出詩集,也不會彈吉他,看著身邊的同學在各類雜志上發表大作,榮子常常有種望洋興嘆的感覺,看到學長學姐們在各類晚會的劇場上引吭高歌,翩翩而舞,榮子的心中更是充滿了艷羨,總有一股激流在悄然涌動,并有爆發的可能。只是這股激流很快就被心中的另一個聲音給阻退了。強大的自信心之后往往是更強大的自卑。強烈的閃光燈投下舞臺上人們頎長巨大的身影,讓榮子覺得自己十分地渺小,就像一個人想要達到一個目的地,站在路的一端,卻望不到另一端,他不知道怎么走,也不知道要走多遠。

李非吾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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