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走陸路確實要比水路快,當然,人會累一些,坐船還可以睡一覺,隨船夫搖船,騎馬卻只能任由馬鞍硌著屁股。但是,提前一天回到了木家堡,正好乘這十幾個時辰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木老爺已經帶著木夫人去到他的泰山大人家去了,木家這段時間的生意全權交給了木依依,看來果然是將木依依當作家主來培養的。只是木依依明顯并不領情。
“什么?小依你說什么?要跟我去北楚?”楚凡安排好齊魯幾人的房間之后,便找到木依依說了自己的計劃,誰料木依依竟說出了要陪自己去北楚的想法,楚凡頓時叫了起來。
木依依只淡淡的喝著茶,咂了咂嘴之后,木依依便將手里的茶杯往旁邊一放,靜靜的拿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楚凡,并不答話。
楚凡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忙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吧,我那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打仗,打仗懂不懂?是會死人的,而且會死的很慘的。那畫面太血腥我不想叫你看到。我會殺人的。你應該不想看到我殺人吧。你......”
楚凡在這邊自顧自的說著,并不去看木依依的眼睛,但是木依依只是在那里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楚凡。楚凡便不由得就這樣被打敗了,楚凡只好輕輕一嘆,說道:“那你來了之后要聽我的話,不能擅自行動,否則我會把你送回來的......”
木依依便無聲的笑一笑,眼睛彎的很好看,接著端著茶喝起來。
楚凡便說道:“小依這段時間品茶倒是有模有樣了嘛,已經算是入門了。”
木依依便將眉毛一揚,說道:“那是自然,本小姐是誰?還有我學不會的?”
“還好,不是一直不跟我說話。”楚凡便舒了口氣,心里悄悄說到。
......
楚凡他們回來的第三天,木家準備好的運糧船便傳來消息已經到了大江入海口了。木依依便來通知楚凡他們出發了,但是木依依只送楚凡幾人到了離木家堡最近的碼頭。
木依依整理著楚凡的衣衫,輕聲說道:“到了那邊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為難自己。”
楚凡便奇道:“怎么你不是跟我們一起去?”
木依依便笑道:“本小姐千金之軀,怎么能輕身犯險?到時候自然是你來接我才行。”
楚凡便笑道:“那是自然,到時候我來接你。”現在想通了,不去了吧,也好,免得自己擔心。
木依依似是看穿了楚凡的想法,輕輕一笑,說道:“別以為我不去了,我說真的,我會去的,不過不是現在,木家現在沒有主事的人,我爹回來了之后我就會去北楚找你們的,希望到時候你能混得好些,免得本小姐陪你們露宿街頭。”
楚凡聞言便皺眉道:“怎么木家沒主事人了?其他人呢?”
木依依便無奈的說道:“三子現在在番國研究什么黑火油之類的東西,我老爹又到他老泰山家去了,我姐姐更直接,被張家大少拉著周游列國去了,就剩我最慘了,木家所有的生意都要我來打理,真是抽絲剝繭,千鈞一發,任重道遠吶。也不知道我老爹吃錯了哪些藥,居然把木家這么大的攤子就放心的交給我,搞砸了看他怎么辦。”
楚凡便笑著說道:“安啦,咱爹自然有他的打算,我也相信你可以的。而且,你那幾個成語用的有些不對吧。”
木依依便看著楚凡,說道:“別轉移話題了,重點是那是我爹吧?”
楚凡說道:“是啊,我爹啊。沒錯啊。”
木依依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楚凡便一把將她抱住了,木依依便一口咬在楚凡肩頭。楚凡皺了皺眉,還真咬啊。
良久,楚凡放開了木依依,瀟灑的說道:“想報仇,來北楚找我吧,本少爺隨時恭候。”
說完,楚凡便踏上了通往船甲板的木板,來到船上之后,楚凡轉身看著木依依,笑著揮了揮手。木依依翻了翻白眼,雙手隨意的擺了擺,似乎等不及要趕楚凡走似的。
楚凡一愣,木依依一見楚凡表情便撲哧一聲笑了,將手舉到頭頂,對著楚凡大聲叫道:“要好好混吶。”
“哇咔,這什么告別詞啊。”楚凡捏了一下眉心,只得回了一下笑臉。
......
這艘船順流而下,出了大江入海口之后便徑自往東(前文木家先祖回南唐那段行船方向有誤,現已更正)不一日,便遇上一個船隊,大船隊打著和這艘船一樣的旗號,但是那船比木家這艘百料大船還要大上好幾倍都不止。難怪當初木依依對于百料大船那般熟悉呢,而且對于白料大船隱隱的有些不屑呢,跟木家的這些大海船來比,百料大船也只是小個子嘛。
楚凡都震驚了,更何況齊魯呢,梅氏兄弟怕水,但是不暈船,所以他兩個只敢躲在船艙里,而不敢到甲板上來看風景。
齊魯指著那些排著隊北上的看不見首尾的船隊,瞪大眼睛問著楚凡道:“這......這些都是木依依她們家的?”
楚凡點了點頭,說道:“看那旗號,應該是的了。”
齊魯便震驚得嘆道:“哇咔,這大的船,要裝多少的貨啊?”
這個楚凡就沒辦法回答了,但是自然有人能回答,站在楚凡兩人身后不遠的地方,就是此次往北楚運糧賣糧的總負責人——木柘,人稱柘爺,也是屬于木家管家一級的人物,與敦爺,權爺他們是一個級別的。
柘爺聞言便念著頷下一撇虎須,淡淡笑著說道:“那些都是八百料的海船,一船能運三千兩百余石的糧食,本次販糧,共出動了二十艘這種海船,共有六萬五千余石糧食。”
齊魯便咋了咋舌,嘆道:“這六萬多石糧食,要多大的地方放啊?這楚國商人一次能收下這么多么?”
柘爺便笑著說道:“我們可不賣給商人,我們賣給官府,而且這算是試探,還有兩百艘的量在后面呢,這第一批頂多算是樣品罷了。”
“哇咔,說好的幾百萬石糧食,怎么變成了六百多萬石?有這么多糧食,楚國打靖國可就太好打了,糧草不擔心的情況下,簡直就是碾壓啊。”這時不光齊魯震驚,楚凡也瞪大了雙眼,心里忽然就閃過這些念頭。
楚凡連忙問道:“這些糧食都是運往北楚的么?”
柘爺便輕笑一聲,說道:“北楚?北楚能吞得下這么多糧食?噎死了都吃不下吧。我們這些貨都是很平均的,一國一半,絕不會厚此薄彼,楚國和靖國,一國一半。到時候打起仗來就不會出現饑民了,我家老爺深謀遠慮,絕不會叫老百姓沒有糧食吃的,到時候打起來之后,木家還會在各地比較穩定的地方設義站,免費提供糧食給百姓的。”
楚凡便瞬間覺得渾身自頭皮麻到了腳底,這兩國打仗,糧食完全由木家來支持,然后木家再通過種種善行收買人心,到時候兩個國家打得激烈得緊,木家在民間的聲望卻水漲船高。說不定現在木家在兩國還沒有什么影響力,但是兩國一打起來,楚凡已經可以預見到時候木家必定在民間會一呼百應的情景了。
北楚想要吞并靖國,結果卻被木家劫了胡,兩國背了罵名,卻成就了木家的美名。可能沒有木家的資助,楚國和靖國還打不起來呢。但是木家又沒有做錯,是北楚放出風聲說要收購糧食的,木依依賣糧食給北楚很正常,商人逐利嘛,但是木家又賣糧食給靖國就不知道是出于政治意圖還是什么了,難道是因為不愿百姓受苦?
總之在楚凡看來,兩國打起來之后,形式越焦灼木家就越賺,名聲,人氣,聲望都水漲船高。但是無論如何,木家沒有選擇將糧食一賣就拍拍屁股走人,反而身陷險境,給受到戰亂之苦的百姓送去口糧,也算是沒有失去商人缺少的良心。
由此也可見木家財力的可怖,說不定木家在這場戰爭中不禁會將賺到的錢款花掉,甚至會為此付出血的代價。但是也足見木家經商的基本原則了,那就是不荼毒百姓,這在古豐就能看出來了。
想了這么多,楚凡便愈加覺得木家老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木家,更不簡單,能在短短時間便能調集了六百萬石糧食,支援兩國戰爭消耗。而且還有余糧來滋養兩國的百姓,這項耗費可不一定比軍隊消耗的糧食少啊。這木家,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這般財大氣粗的!
楚凡臉色陰晴變幻的,但是最后確定了一點,木家是盡可能的保證了這場戰爭雙方的實力均等,然后盡量的讓百姓少收戰爭之苦了,在站在一個商人世家的立場上,是殊為難得的。
楚凡緩緩舒了口氣,對著柘爺笑笑,說道:“這樣啊,那可就辛苦柘爺了。”
楚凡說著對著柘爺一拜,柘爺連忙上前扶住了楚凡,驚異道:“楚少這是為何?”
楚凡便堅定的說道:“我這是替兩國百姓謝過柘爺,謝過木家所為。”
柘爺聞言一愣,便輕輕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木家能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保護那些百姓,也算是不枉為一個漢人了,我們無力阻止戰爭,我們只能保護百姓了。”說完之后,柘爺便輕聲一嘆。
聽到柘爺的這一聲輕嘆,楚凡心中顫了一顫,是啊,這場戰爭木家是阻止不了的。本來還以為木家只要不賣糧食給北楚就不會有戰爭的。但是再仔細想想,木家不賣糧給北楚,還有別人賣,利益會使人瘋狂,甚至靖國人都會往北楚販糧,到時候北楚的糧食多,靖國的糧食少,北楚進攻靖國,死的人會更多,除非,靖國被一戰而下,剛開打便舉國投降。但是經過皇帝會么?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到時候靖國皇帝一定是下令全國收集存糧,將所有糧食支援戰爭,到時候打不打得過北楚另說,餓死的靖國人一定是不計其數的。木家一定是預見了這情況,才會做出這個舉動的,讓兩國沒有任何一國會為糧食而發愁,才是真正有可能打不起來的。
如果北楚君王知道靖國也有充足的糧食來打仗,說不定他就會沒了底氣打這場仗呢。原來木家打的是這個主意,果然是夠老辣,手段也夠高明。
楚凡緩緩直起了身子,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希望兩國打起來好,還是兩國打不起來好。
兩國打起來,楚凡便能借機崛起,進而帶兵攻進靖都,活捉了靖國皇帝,報得血仇,到時候雖然靖國滅了,但是誰統治百姓不是統治呢?有什么區別么?
但是兩國打起來勢必會造成諸多的仇恨的兇殺,死在戰場之上和之外的人不知凡幾,楚凡又不希望生靈涂炭。這兩種想法在腦中糾纏不休,楚凡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哪種結果。
“走一步算一步吧,戰爭的決定因素還有很多,并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打起來,就打不起來的。”楚凡只能這樣想著。
齊魯就簡單多了,他就是楚人,當然是站在楚國的角度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不打好了。
而木柘則在想著這趟的說辭,以及接下來木家要做的事情,他的心其實在滴血,他是不希望兩國打仗的,因為那將意味著,木家的人要在漫天戰火中,去做那些善事。雖然是善事,但是那可是可能要為此付出生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