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劍閣的桃花才三三兩兩的開始爭妍斗艷。正應了那句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天，是楚凡與師父約定的最后一天。

楚凡起了個大早，來到院子里，先是上了“梅花樁”練了一遍步法，這時的步法與月前倒是有了些進步，首先是步速提高了，基本做到了運步如飛。等熱完身，楚凡從樁上一躍而下，沾到地面之時，輕輕提了一口氣膝頭稍彎，就穩穩的站在了地上，輕功也進步了一大截。

隨后只見他閉上雙眼，緩緩地進行著深呼吸，直到氣韻變得綿長而平緩。楚凡睜開眼睛，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之間那張紙中間位置用筆畫出了一個小圈。楚凡將紙往一個頂端開叉的樹枝上一放，緩緩地將劍平舉在胸前，然后緩緩地將劍抵在那紙上的圓圈之中，只見楚凡雙腿微弓，雙眼一瞇，刷刷刷就刺出三劍，劍劍都擊在那圓圈之中，雖然那圓圈應聲而破，但那破口卻只有一個，楚凡呼出一口氣，心頭大定。

接下來只要按照這個節奏下去，十劍刺到同一位置應該不是難題。只見楚凡又換上另一張紙，刷刷刷刷直刺過去，這次一口氣刺了十多劍，刺完之后，那紙上破洞只有一個。“哈，大功告成。”楚凡大笑一聲。

這一個月起早貪黑的可真沒白練，師父的幾個要求都達到了，甚至輕功還提升了好一大截。楚凡偷空又去“補劍居”要了些鐵塊，縫了件鉛塊馬甲穿在身上，增加了修煉的強度。雖然身體變得更笨重了，但是訓練的效果還是有了很大的提高的，不然也不可能輕功提升這么大一截。

楚凡摸著手中這柄斷劍，經過四個多月的相處，楚凡已經適應了這柄劍，用起來倒也順手，只是斷了劍尖卻是無法出鞘。不過也無妨害，現在自己只是在學劍階段，等到下山之后再找間鐵匠鋪子將劍尖加上去，再去報仇。

楚凡撫著劍，又開始幻想他下山之后，會發生如何如何的事情了。或許會再碰到那群乞丐們，或許會碰到楊旭，又或者吹煙一管，染血刀和那女俠也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對了，還有彪子，不知道徐家奶奶的病怎么樣，好了沒有，還有張叔，明明比自己老爹大那許多，卻要讓自己叫他叔的醫者，自己在那里倒是白蹭了許久的飯呢，也不知還有沒有人陪他下棋。自己在這世上，也就認識這些人了。

想到這里楚凡就不由得一陣傷感，自己最親近的人，也許連尸骨都沒有留下...而這些原本根本不會有交集的人，卻讓自己一個個的都碰上了。楚凡在心里渴望著快快長大，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不再這般渺小，掌握不住自己的命運。

不知不覺，謝九重就來到了楚凡的小院，看見楚凡竟撫劍癡想。也不去驚他，只是拿眼去看他之前練習用的那兩張紙，看到那兩張紙，謝九重皺了皺眉，抿了抿嘴，沒有說話。謝九重兀自做到椅子上，從旁邊茶幾上拿起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啜飲起來。

待得楚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師父已經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喝著茶了。楚凡立馬上前行禮并告了罪，謝九重道了聲無妨便叫楚凡上梅花樁演示這一個月來的練習成果。

楚凡之前已練過一遍，心中有數，便信心滿滿地躍上樁子。先在樁上定了定神，調整了下呼吸，畢竟師父在邊上看著，緊張有一點點激動卻是占大部分。幾息之后，只見楚凡便動了起來，只見楚凡在那樁上先是小幅的轉著圈子，然后慢慢加快步速，到最后，竟然開始在樁上飛奔起來，原來在之前的熱身中，楚凡竟還是留了余地的，這時全面展示出來，隱隱竟已看不清身形了。在這飛奔的時候，楚凡的方位也開始發生變化，只見他忽東忽西，忽前忽后的閃動著身影，仔細看去不是閃動，而是在樁上飛快的騰挪著，因為動作快，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待得楚凡停下身影，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只聽謝九重在那椅子上頭也未抬的說道：“乖徒兒，累否？”楚凡一愣，我這般賣力的跑了半天，跳了半天，就換來一句累不累？頓時楚凡心中就有一股委屈，好像自己忙活了半天燒出來一桌山珍海味，而客人只是問道：“在哪加飯？”似的。

楚凡頓時在心里腹誹道：“好歹抬下頭看看再問也行吧。這樣子，就好像自己的步法還沒有手中的涼白開吸引人似的。自己就這般讓人看不下去？”楚凡也不搭理師父，徑自從樁上跳下來，然后插著手站在一邊，眼皮耷拉著，小嘴撅起老高。

謝九重看到這樣，哈哈大笑，笑完說道：“乖徒兒莫要使性子，當初我只是要你將步速提高一倍，變化也沒要求做到這般復雜，我心想著只是要在步速上做些變化，做到時快時慢就行了。沒想到今日一見乖徒兒這般表現，倒是令為師吃了一驚。”

聽到這里，楚凡的表情才緩和下來，畢竟自己氣的也只是師父沒有好好看自己的表演，就像媚眼拋給了瞎子。于是楚凡問道：“聽師父的語氣，想是徒兒做錯了什么，請師父指教。”

謝九重聽這語氣完全是認為自己沒錯啊。只聽謝九重說道：“乖徒兒，須知這步法乃是劍法的組成部分，本身并沒有攻擊力，也就是輔助劍招的部分，你將這部分練得再出神入化，也只能保證自己不敗而已，而要取勝，卻是要在劍式上多下點功夫才是。”

“也就是說自己的劍式練得不行咯？”楚凡心道：“師父還沒看，就說自己劍式不行，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剛想反駁，忽然看見師父手旁茶幾上放著兩張白紙，再看之前練劍的那根樹杈，原來師父早看過自己的劍式成績了。難道有哪里不妥么？

楚凡，忙向師父行了一禮，問道：“師父，徒兒知錯了，只是不知徒兒那里練的錯了，還請師父指正。”謝九重哈哈笑道：“這態度才是正確的嘛，劍道劍道，須知劍才是根本，你現將這步法練得如此花哨，加上劍招你可知會是何效果？”

楚凡看師父說的嚴重，也沒敢反駁，只得乖乖答道：“徒兒不知，請師父賜教。”謝九重點點頭道：“乖徒兒你現在步法雖然看起來十分凌厲，虎虎生威的，你的目的也就是讓人找不到你的位置罷了。可是你這般動靜，騰挪動作如此之大，一套步伐走出來之后竟氣喘吁吁，可曾想過如何能揮劍擊敵，如何能抵擋對手的攻擊？”

楚凡一聽渾身一震，是啊，自己這套步伐走完都累得半死，到時邊走邊舞劍，那時不得累死？更何況如果對方揮劍來攻，那可就耗的是耐力了。自己這般蹦來跳去，確實是無形中削弱了自己的戰斗力呢。想到這里，楚凡往謝九重一拜道：“若不是師父點醒，徒兒即入歧途也。”

謝九重聞言笑笑，摸著胡須說道：“也怪不得徒兒你，卻是因為將那步法和劍式分開來練，導致這般結果，看來這訓練計劃得加以調整了。以后步法和劍式一并練，就在梅花樁上加一根樹枝，你繞著那樹枝走動，同時揮劍刺向那樹枝上的紙，但是，卻不能將紙刺破。”

楚凡聽到這要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條件，自己要多久才能夠達到？看著楚凡這表情，謝九重笑著說道：“慢慢練，總會練出來的，你先將劍鞘底部綁一支筆，只要挨著紙就會留下痕跡，也就可以作為練習的參照，這次練習沒有時限，我每月過來考核一次，什么時候通過了，我們再進行下一階段的訓練。”

楚凡聽說沒有時限，心里倒是輕松了一些，只是這樣下去，不知道何時才能真正的修煉劍法了。謝九重看著楚凡略帶失望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解釋道：“修習劍法還不是練劍招？練劍招還不是練步法和劍式？只要你將劍式和步法結合的好了，到時練劍招便快，劍法就水到渠成的便練好了。所以，現在進度再慢都無妨，須知厚積而薄發，積得越厚，發起來才越是不可收拾。”

這樣一說，楚凡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現在就是個緩慢的積累期，度過這個階段，自己的劍法就會爆發性的進步，至于進不到高度到達哪里，就看這段時間自己達到什么程度了。自己可是再也不去做那舍本求末的事了。

劍道劍道，練劍為本。楚凡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幾遍這句話，記在了心上。只見謝九重揚了揚手中的兩張紙道：“這般訓練成果，還是由為師來幫你保存吧。以后每次練習的紙張，都要保留下來，以備我查看。”說完便走出了楚凡的小院。

“這次的考核，算是失敗了吧。”楚凡看著師父里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