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蒼蠅萎靡的趴在一根枯草上,懶懶的曬著太陽。楚凡眼疾手快,一劍就將其釘在地上。沒錯,是釘在地上,只見楚凡拔起劍來,在劍鞘頂端綁著一根細針,拿針上此刻正有一只蒼蠅的尸體掛在上面。剛才楚凡含恨出手,那蒼蠅的死相極為難看,幾乎都成了肉泥。
楚凡這個夏天過得那叫一個郁悶,整整一個夏天,愣是一個蒼蠅都沒刺死。要不是這入了秋,山上的氣溫驟降,蒼蠅們的活動力大大降低,到現在楚凡還滅不了一個吶。所以這楚凡的心情可想而知,對那漫天飛舞的小昆蟲是多么的痛恨,那樣子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劍法太菜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兩天是楚凡過得最舒心的日子,溫度一降,那些惱人的昆蟲就半死不活的,自己一劍一個,統統做了自己的劍下亡蟲。這一個夏天的憋屈,盡數發泄出來,剛剛消滅的就是最后一只蒼蠅了。終于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雖然有點算是做了小弊,但除非是真心不愿在這里多待哪怕一刻。于是匆匆看了看此處是否有漏網之蟲后,楚凡便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前院。
來到前院,楚凡照例將今天的收獲排在了紙上,只見地上鋪了好幾張白紙,紙上密密麻麻排滿了蒼蠅的尸體,看那數量怕不是有好幾百只。做完之后,除非微笑著點點頭,對自己這兩天的戰績十分滿意,總算是將折磨了自己一個夏天的罪魁禍首給一網打盡了。
這時師父也來到了這里,見到楚凡在欣賞自己的戰績,謝九重哈哈笑道:“乖徒兒到今天終于是完成了這個任務,值得稱贊,值得稱贊吶。”楚凡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師父這是在嘲諷么?楚凡對著師父行了一禮,嘆息道:“徒兒愚魯,整整一個夏天都未能擊落一只蟲兒,這些卻是徒兒趁著氣溫驟降之際,取巧而得。值不得師父稱贊。”
謝九重點頭道:“徒兒知道便好,但這天時卻也是戰斗的條件之一,須知取勝之道,無外乎天時,地利,人和。這般道理在哪里都行得通,占得天時,也算是你的一大優勢,卻也算是一大利器。在戰斗之中,若不能‘趁他病,要他命’,那豈不太過迂腐了?”
楚凡給師父說的又自高興起來,是啊,自己占天時的便宜又有什么,戰斗又不是比劍,哪講那許多規矩?楚凡一想到這個夏天被這群蒼蠅折磨的那慘樣,頓時便覺得,這就是報應,欺負我整整一個夏天,我就該在秋天收回本來。
見楚凡心態平和下來,謝九重又說道:“乖徒兒,你可知你為何刺不死那小小飛蠅么?”楚凡想想道:“因為他們太小,飛的又快,徒兒的劍準頭太差,而且劍速太慢了。”謝九重點點頭,這態度還是不錯的,沒有完全將責任推到飛蠅的身上。謝九重說道:“是你的劍速太慢,還是你在該慢的時候沒有慢呢?”
楚凡一聽,心頭一震。再想想當初師父刺殘哪幾只蒼蠅之時所出的劍,一開始是緩緩遞出的,待刺到蠅群里才突然加快,才刺斷了幾只蒼蠅的翅膀。想到這里,楚凡若有所悟,自己對蒼蠅的習性完全沒有了解,只一味的用劍去刺,可每每都是自己根本還沒刺到那只蒼蠅,它就飛快的逃之夭夭了,甚至連停在地上的蒼蠅自己都刺不中。
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劍離蒼蠅太遠,待自己刺到它的位置時,它大有機會和時間躲到另一個地方或者飛走。原來是這樣,楚凡頓時心中了然,那豈不是說不是自己的劍不夠快,而是自己的云間方法出了錯?
謝九重看楚凡的表情,又猜到楚凡的心思,笑了一聲,對楚凡道:“倘若徒兒的劍夠快的話,你認為就那一尺的距離,就會讓那飛蠅逃得性命?須知成名武林高手皆三五人不得進身,明劍暗箭不避不躲,憑的就是那一手的好功夫。那三石硬弓射出來的箭,來勢何其兇猛,還不是三挑兩撥便會挑開?那功夫,說白了即是眼力和手速。于是乖徒兒你,要練的還有很多啊。”
楚凡對著師父又禮了一禮,說道:“徒兒謹遵師父教誨,定好好練劍,不負師父所盼。”謝九重點頭道:“乖徒兒有如此決心就好,為師也不求你劍練得進度多快,只要你練得好就行了。所謂‘十年磨一劍’,乖徒兒還早著吶。”
接下來,師徒倆有討論了接下來的練劍目標,因為天漸漸涼了起來,再拿蚊蠅來練劍也達不到目的了。于是謝九重給楚凡定了個目標,要他找一棵樹,在深秋落葉之時,將那樹上落下的葉子,全都用劍接了收好,不得將葉子弄破了,弄破了一片葉子,就罰做一百個膝蹲跳。
楚凡一聽就問道:“那師父,若是夜里徒兒睡覺時那樹嘩嘩的掉葉子怎么辦?地上的葉子算不算?”謝九重皺眉沉思一陣,說道:“地上的葉子也要用劍挑起來,要求同樣是不得弄破了,弄破了懲罰一樣。”
楚凡一聽,這樣就好一些了,不然地上的葉子不算的話,誰說得清到底有沒有收集完整棵樹的葉子?接下來楚凡的任務就是在這些天里找到一棵合適的樹。這樹可不是隨便亂找的,首先必須是不大的樹,大樹那葉子成千上萬的,收集完累也累死了;其次是不能是好幾棵挨在一起的同一種的樹,理由也是一樣,工作量就增加了;然后就是那棵樹周圍最好是空曠的,否則就得成天爬樹摘葉子了,那就達不到練習的效果了;最后最最重要的是,那樹的葉子要大,否則真真會煩死人的。
若是找了棵松樹,那可就真是欲哭無淚了,不過松樹秋天不掉葉子,想收集也收集不完整棵樹的,所以直接排除。這劍閣里長得最多的就是松樹了,其次就是杉樹,再然后就是些葉子不大的楊樹、柳樹、柏樹、樺樹和竹等。就是很少見到那種葉子大的樹,或許有,但三少卻是沒有看見過。
接下來的日子,三少算是輕松異常,早上起來打套拳,舞舞劍,上梅花樁走走步法。待身上熱了,便出院子去尋那心目中的目標樹去,這般悠閑地日子過得仿佛又回到當初身為三少的時候。有空沒空就邀了彪子到街上逛上一逛,看到什么好玩的直接拿了,后面自然有人付帳,那日子,過得是相當的愜意啊。
楚凡正自回憶著當三少使得美好生活呢,不想耳里忽然聽到一陣有節奏的呼呼風聲,楚凡看看周圍的環境,似曾相識的感覺,便往那呼呼風聲處走去,越走近越聽得一人悶喝之聲。楚凡突然靈光一閃,這不就是那個叫齊魯的漢子的練功場所?
有了上次的經驗,楚凡先是在林子里高聲叫了一聲“齊魯師兄”,待那陣呼呼聲停了,才走出林子,只見那齊魯還是與上次見他的樣子一般,赤著上身,渾身熱氣蒸騰的。楚凡好奇他夏天練功到底是什么模樣,會不會跟泡在水里似的?
那齊魯看見楚凡,似是還記得他,只見他將劍往地上一插,對著楚凡說道:“怎么又是你?這次又是來窺探我練功的?”楚凡心中好笑,就你那把劍,尋常人也舞不動吧,偷窺你練功?閑的么?只是楚凡面上笑笑道:“師兄誤會了,我是找樹,無意間聽見上你在這練劍,那動靜虎虎生威的,就進來看看。”
齊魯也是個直漢,只是很久不與人說話了,不知道該如何起頭。聽這少年夸自己劍練得有氣勢,心中高興,便沒什么不快的。看了看楚凡的手里劍,說道:“不想你也是我劍閣中人,不知師承何人?”
楚凡一時語塞,自己在劍閣最怕的就是這句話,先前那個劍閣子弟的反應自己可是記憶猶新,就怕說出來這位大漢會對自己那般誠惶誠恐,可不說,又顯得藏頭露尾的。果然,看楚凡吞吞吐吐的,那齊魯便叫了一句“小小年紀,便這般不爽利,有什么話還不能說的?”
楚凡想想也是,師父又不是不能見人,為什么不能說?于是便說道:“我叫楚凡,恩師便是謝九重,不知師兄可有耳聞?”
只聽那齊魯吸了一口涼氣,驚聲說道:“謝師公也收徒了?這...那個...”看著齊魯那欲語還休的樣子,楚凡也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楚凡說道:“師兄...”
那漢忙道:“不敢。劍閣自有規矩,這聲師兄卻是擔當不起。”楚凡在心里暗嘆一聲,這輩分高了,也是件壞事,與自己一輩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自己跟他們可沒有共同話題,況且這劍修程度也不一樣,都不在一個層次。也不好舔著臉去找他們。跟自己程度差不多,又覺得自己的輩分太高,這簡直是沒朋友的節奏嘛。
楚凡說道:“相逢即是有緣,想我沒入劍閣之時,遇到的第一個劍修就是你齊魯,現在我已入劍閣,只因我師父輩分高,便與你做不得朋友?師父論師父的,咱們論咱們的,何必在乎那太多?”
齊魯聽了這話,想了想之后說道:“我倆做朋友也不是不行,但你可不能叫我師兄,你一叫我師兄,我便渾身不自在。我也不叫你師叔,叫你名字,這樣才算是咱們論咱么的交情。”
這句話說得很對楚凡胃口,他本就不愿別人叫他什么師叔,師公什么的,此時能在劍閣交到一位用重劍的朋友,楚凡倒是喜不自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