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林萬萬也沒有想到，半年多來一直等著兒子給家里打電話，結果等來的卻是公安機關關于兒子劉明被批捕的通知。

天啦，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兒子會被突然批捕？劉青林腦子里一片混亂，想問的再清楚一些，但是嘴里胡言亂語的不知道怎么說。電話那邊對于這種反應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形式性的安撫了他幾句，然后以目前一切都是以涉嫌犯罪為由，最后的結果還要等后期檢察院的起訴和法院最后的判決。當然起訴和判決的日期會提前通知他的，這個是要求家屬在場旁聽的。

劉青林坐在電話機旁，愣了半天神，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需要快點知道具體的情況，他首先想到了女兒劉琴，她應該知道弟弟發生了什么事情吧。

電話的嘟嘟聲之后，他聽見女兒剛剛睡醒的聲音，顯然劉琴對于父親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有點驚奇。

“琴啊，明明最近去你那里了沒？”劉青林強撐著身體，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想知道這姐弟兩個在偌大的西安到底聯系過沒有。去年過年，劉明曾跟他無意間提起，他們并沒有什么聯系。他這個兒子他知道，性子太倔，但是作為姐姐，也應該經常去看看弟弟，看需要什么幫忙的呀。

“明明啊……，他……我最近沒有見過他。他怎么了嗎？”劉青林心里的猜想得到驗證了。是啊，那么大的城市里面，親姐弟都不聯系，難怪弟弟會出事。

他的手握著電話，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了，電話那邊的劉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還在不斷的問著。

“爸，明明怎么了？你快告訴我啊……爸，明明到底怎么了嘛？……”他把電話掛了，他和女兒沒有什么想說的，她太讓自己失望了。他無數次的叮囑過她，讓她幫忙照顧管教劉明的。他就怕大城市里面人比較雜，特別是壞人比較多，防止把兒子給帶壞了。兒子沒念到書他不擔心，兒子出去闖了好幾年沒賺到錢他也不擔心，他就是擔心孩子學了壞，走了歪門邪道，那可是一輩子的錯誤啊。

偏偏不曾想，最怕什么就來了什么。他無力的從炕邊坐起來，扶著柜邊走到門口，外面驕陽似火，天氣燥熱，黃土高原的特殊干旱時節就要來臨了。他低著頭思考著問題，滿臉的鐵青色，難以形容的心情。他要去找蘇正清，正梅結婚的時候正清跟劉青林說過，他在西安見過劉明，還在劉明那里住過幾天，他肯定知道一些劉明的事情。

劉青林很少來蘇力勤家，進了院子他東瞅瞅西看看的尋找著家里的人。正清正在房間里面收拾離別的東西，父親給他摘了一些夏蘋果，讓他給打字社的人帶去嘗一嘗，也算是一點心意。

按照正清的性格，他是不愿意帶的，但是架不住父親的囑咐，他還是帶了。一方面他怕傷了老人家的心，另外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帶去了放在自己的出租房里，他和劉明兩個人吃，不送禮。他是憑著自己的勞動掙錢拿工資的，為什么要給別人送禮啊。

正清也很詫異，劉青林會來他們家。從小到大，他都是看著村支書背著手，邁著專業的步子從村頭走到村尾，通知各家各戶要么就是交農業稅，要么就是及時去做計劃生育。說起來有點臉紅，曾經他還想過長大了做個像他一樣的村支書呢，不過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想法真是好笑。

當然劉青林現在不再是村支書了，這一點他回來的那天就知道了。不過，他到正清家來干什么呢？為了信守跟劉明的承諾，他除了說見過劉明以外，其他的東西可是半點都沒有跟他說啊。

“叔，你來了。”正清還是禮貌性的打了聲招呼，把對方讓進來坐在椅子上。

“怎么，準備走啊？”劉青林坐下，看著地上的蘋果箱問到。這里盛產蘋果，出門必帶蘋果作為禮物，這一點誰家都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

“恩，我妹的婚事辦完了，我也要走了。”正清笑著說，對于妹妹正梅的婚禮，他覺得還是比較滿意的。從婚禮的氣派程度到周一的人品，他都滿意。

“哦，那我跟你打聽個事。”劉青林都震驚自己竟然能夠這么鎮靜的和正清說這么多話，如果給一般的急性子人，都不知道吵吵成什么樣子了。

“叔，什么事，你說……”正清感覺到對方有些問題，但是又不確定，他只能先答應著。對于劉明叮囑的東西，他內心里面有自己的底線，不能說，那是一個打拼者最后的尊嚴了。

“我想問你，我……我明明在西安到底在干什么？”劉青林說的比較艱難，說完用粗糙的右手使勁的揉了揉眼睛，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在流眼淚，只是想通過揉眼睛來掩飾流淚的動作。

“劉明……”原來他是跟自己打聽劉明的事情啊，而且一開口就是劉明叮囑過不能說的，“劉明……他……他……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正清有些尷尬的笑著說，但他的笑恰恰出賣了他，劉青林這種老江湖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謊。

“你不是說你在西安見過他，還在他那里睡過幾天嗎？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劉青林靠著方桌，老淚縱橫的嚎啕大哭起來，情緒壓抑的太久，他實在控制不住了。

這倒把正清嚇了一跳，但是他也意識到劉明可能出事了，劉青林就是來和他打聽消息的。可是劉明能出什么事情呢？看眼前劉青林的表情的話，這個事還不是那么簡單的。

“叔，你怎么了？我是在西安見過劉明，也在他那里住過幾天，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工作啊？”看著劉青林的舉動，正清也不知道怎么辦，他絞盡腦汁來盡量的圓之前的謊話。

“劉明……他出事了……。”這是劉青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態。如果是在村里其他人家的話，估計早就被傳到了“閑話中心”當做笑話了。但是，正清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有著自己的判斷和看待問題的方式。

“出事了？”他腦海里面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會不會和王偉有關，“叔，劉明出什么事了？”他此刻比劉青林更著急想知道劉明出了什么事情。他怕事情和王偉有關，他有直覺，如果事情和這個人渣牽連上的話，劉明可能要吃虧了。

劉青林哭咽著把剛才電話里面通知他的話告訴了蘇正清—劉明因涉嫌搶劫及強奸罪被逮捕。

正清愣了半天，他在大腦里面快速的分析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按照劉明的性格他不會去做這樣犯法的事情，他一心就是要通過自己的奮斗出人頭地，如果愿意他完全可以低點頭去找她姐夫，那更快也更安全。

現在看來，肯定是被人慫恿的，是誰呢？毫無疑問絕對是王偉，之前他就聽見過王偉講他跟蹤他們洗浴中心姑娘的事情，嘴里還口口聲聲的喊著要找時間把別人辦了，當時就挑唆其他人跟他一起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是劉明沒有禁得住王偉的慫恿，一起去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

這一切都還是他個人的猜測，他還不能往外說，更不能跟劉青林說。他腦子里面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現在就出發，去西安他們租的房子里面去看一看。先把事情的經過搞清楚，這樣才能方便他們想對策。現在干坐在家里，只知道著急也不能解決問題啊。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劉青林，對方馬上就贊同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去西安，把事情搞清楚，最好可以去拘留所看看兒子，這樣才能有針對性的想辦法。劉青林滿眼感激的看著正清，這個年輕人年齡不大，但是想問題很鎮靜，很有思考力，比他強。

他快速小跑回家，從柜子里面拿出前幾天糶玉米所得的兩千塊錢，揣在隨身的兜里，拎起平時開會才會提的包，和正清一起搭乘著正好去鎮上的車出了村子。

沒事的，這一切肯定是搞錯了，明明是那么單純的孩子，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坐在去西安的車上，劉青林還是在內心里面不斷的否定著眼前的事實。去西安的路很遠，他昏昏的睡過去了，他多么希望等他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是假的，或者都是開玩笑的也行。

看著旁邊昏昏睡去的劉青林，正清的心情也壓抑到了極點。他不敢想象他們到了西安，到了出租屋之后的情況。是啊，如果確實如他所猜想的那樣，他要怎么來安撫眼前這個已經兩鬢斑白的老人呢。

如果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他對于西安也是那么陌生，他要去哪里打聽更多的消息呢。雖然內心里面有點后悔自己過于武斷的做出了這個決定，他應該聽聽父親的想法的，但是他覺得即便能夠回到當時的場景，他還是會做相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