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樓梯向下走動，是一個高且大的空曠大廳。

按了按樓梯口墻壁上的電氣照明燈，沒有反應。在黑暗中，那修和文迦視力實際上不會受到很大影響，但那修還是比較習慣于光亮一點的地方。

地上依然一片狼籍，依稀可見當時這里曾經有過一番劇烈的打斗。房間內空氣卻遠沒有剛打開門時候的悶熱，看來房間內的氧氣制造機還在工作著。

十多年過去，一切還是那么的熟悉，墻上掛著的微笑著的圣母瑪利婭肖像，和其他小孩子在墻上的涂鴉，戰爭前幾天失手打碎的玻璃鏡子，散落一地的玩具，旋轉著的木馬。

文迦好奇的望著很多沒見過的東西，用腳踢踢地上玩具的殘骸，見沒有反應，向前走幾步，眼睛忽然一亮，推開大廳邊上一道門，跑了進去。

“塞利婭姐姐。”只聽到文迦一聲歡叫。

塞利婭？為什么她也會在這里？那修緊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內，一身穿著暗綠色特務軍裝的短頭發女子正輕輕溫柔的撫mo著一張雙人小木床，聽見文迦的聲音，眼眸回望，笑著把文迦抱了起來。

這個房間……，那修想起來了，那是塞利婭曾經住過的房間，那個時候，他還經常跑到這個房間里來玩耍。

“喲。”那修朝塞利婭打了個招呼。

塞利婭點點頭，笑了笑說：“我知道你肯定會回到這里來的，你還真的是一個很喜歡懷舊的人。過去，還是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這個人總是一個人偷偷的想著過去的事情。”

那修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問：“你記憶恢復了，怎么恢復的。”

塞利婭一陣黯然，嘆了口氣說：“是的，恢復了。記憶一恢復，這些年來的生活感覺就像夢一場，一切都是那么的虛假，那么的不真實。”

文迦聽著兩人的對話，很聰明的默默聽著，沒有插嘴。

塞利婭很快擺脫失落的情緒，情緒這種東西對她們變異者尤其是177號研究所的實驗體來說，本來就是多余的東西，恐怕也只是現在面對著那修，在這個曾經一起居住過的孤兒院中，她才有空感嘆些許。

“你好像一直都沒有被植入虛假的記憶。”塞利婭伸出手細細整理文迦頭上被風吹亂的長發。

“是的。他們數次篡改我的記憶，最后卻沒有成功。”

“你真厲害呢。但為什么不把告訴我，我的事，你幾乎都是全知道的吧？”口氣之中，隱隱埋怨。

“說過了，好幾次，但每次你一想起一些事情來，他們就會篡改一次你的記憶。那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你痛苦的模樣。”

塞利婭一楞，突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兩人一陣沉默。塞利婭又說：“那修，發信芯片你都拆掉了？”

那修點點頭：“前胸后胸心臟一厘米處各一個，大腦皮層腦垂體下一個，左小腿兩厘米深處一個，我都拿了出來。”

“你身上的追蹤器還真不少，恐怕文迦身上也沒有你的多吧。”塞利婭苦笑著說。

“沒辦法，他們改不了我的記憶，只能在不降低身體機能的情況下盡量束縛我的自由。你身上的呢，要不要我幫你除掉。”那修伸出右手，手腕處一條仿佛有生命般的銀絲悄然滑下。

塞利婭搖搖頭：“我的還在，但是，不用除掉了。”

“為什么。”

“我和特種部的人達成協議，他們幫我恢復記憶。”

那修知道塞利婭不會無緣無故就恢復記憶。記憶恢復比記憶篡改更加困難，而且，被篡改了記憶的他們都是被洗了腦，之前的記憶被研究所用記憶載體讀取出保存起來，此后再在他們那個空白的腦袋中植入新的記憶。理論上，如果沒有了那個記憶載體，想自然恢復記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到上面去等你。”塞利婭放文迦落地上，走了出去。

文迦擔心的望著那修，說：“修哥哥，你要和塞利婭姐姐打架嗎？”

“大概吧。”那修點點頭。

塞利婭站在孤兒院門前不遠處，臉色平靜，雙眼冷銳，剛才地下室內說話時判別兩人。

那修拉文迦到一邊，說：“文迦，到那邊去，走遠點，看著就行。別擔心，修哥哥不會有事的。”

文迦點點頭，踏著小步伐快步跑遠。

塞利婭凝望那修，輕聲說道：“特種部幫我恢復記憶的條件是找到你和文迦帶回特種部。那修，我不想和你動手，特別是我在恢復記憶之后。但我不能執行我的許諾，修，跟我走，特種部的人起碼比研究所的好點。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一出生，命運就是如此，我們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我能找到你，他們也能找到你，區別只是時間或者是特種部和研究所的問題。”

“我不會回去，我不能讓文迦再落到他們的手中，無論是特種部，還是研究所，他們都沒有區別。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只是一個實驗體，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你不覺得嗎，就算是研究所中的一條狗，活得都比我們好！這種生活，我很早就厭倦了。在研究所中，我不是最厲害的一個，但只要我想走，他們困不住我，只是我不能丟下文迦。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帶著文迦跑出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回去的。”那修堅定的說。

“那我只有動手了。”

“你記憶已經恢復，為什么還要執行那毫無價值的諾言，他們是怎么對我們的，難道你都忘記了？有必要和他們談論諾言嗎？只要你愿意，我們完全可以一起逃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這里已經是西歐東亞交界邊境，向東走多幾天，到了東亞境內，他們就再也奈何不了我們。”

塞利婭無奈的笑了笑：“開始我也是這么打算，但記憶恢復后，我發現，我不能這么做。抱歉呢，修，請原諒我的自私。但是我一定要帶你們回去！”

說完，塞利婭一聲低喝，腳下發力，身體微傾，整個人向那修疾奔而來。塞利婭速度很快，眨眼間，已經奔到那修身前。

一拳轟出，塞利婭不大的拳頭以迅雷之勢攻向那修！那修急忙叉起雙手擋在胸前。

拳頭落到那修手背上，那修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從塞利婭手上傳過來，腳下再也站立不穩，身體如炮彈般倒飛出去，砸在身后的房子上。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房子被砸出一個大洞，又是一聲巨響，久經日曬冰砸的房子竟然倒塌。碎石落下，砸起一片沙層，那修像是被埋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