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彬不知道童韻的真實想法,幾天后在校園里尋找童韻的影子,可是童韻就好像陰間里的死魂靈,白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高三畢業班在學校的八角樓,不和新蓋的教學樓放在一起,原因是高三畢業班應該放在安靜可以學習的地方。而八角樓確實是個安靜的地方,這個地方位于新教學樓的東南角,有八個角,從高處看就像個八卦,過去有人說八卦意味著鎮妖,會助考生能榜上有名,不過學校自從沒有出現北大清華的學生后有人建議學校把這樓給拆了,原因是它沾滿了邪氣。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就好比一個人吃魚,在沒扎到刺的時候會說這魚真好吃,可是到了扎到刺了以后會埋怨魚多刺,至于好不好吃就另當別論了。
少彬在八角樓轉了好幾次,讓高三年級組組長撞到,誤以為是畢業班的學生不好好復習亂跑。少彬一臉無辜,解釋說是來找同學的,組長一看少彬長相不像是外面混混來搗亂,說了一通道理后才準許少彬離開,還叫他以后不要到這里來玩,打擾畢業班同學復習。少彬謹遵師命,像小鬼碰到了鐘馗的不殺之恩一樣屁顛屁顛地走開了,從此再也不敢靠近八角樓,只能遠觀而不能近玩之。
不過少彬找不到童韻還不死心,他也有給童韻打電話,不過電話的那頭總是說,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少彬在想可能童韻在復習沒時間接電話吧,于是靜心等待。少彬對童韻的思念也只有舞廳里那跳動的舞姿和初見的那一天那個貌似神仙的身影,往往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僅存一兩樣值得回憶東西是很可怕的,就好比掉進陷阱里的人死死地抓住唯一的救命繩使勁往上爬,可是少彬怎么爬也爬不上來,反倒是陷得越深。他對童韻的思念已經建構成了一方堡壘,容你核武器也炸不開。少彬還記得有人說過別為一棵小草放棄整片森林,可是他沒有看到森林,一心想栽培小草成為參天大樹。
曹冬最近總時不時地來找少彬聊天,似乎有事,但就是不說,而扯到別的話題上。她總是問少彬一個男孩子要怎樣才能讓一個女孩子放心,少彬多半不想搭理,自上次辯論賽后少彬覺得有必要遠離一下曹冬,因為他覺得曹冬都能把魯迅說那么慘,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成了她的口下囚。也難怪,少彬成天沉浸在對童韻的思念中,自然不想搭理曹冬,于是,語言里多是含糊其辭,但曹冬還是點頭稱是。
按照書上所說的,一個女孩子在問到感情方面的事情時喋喋不休,故作矜持的話,那多半是談戀愛了。茨威格也說過,一個女人一生里確有許多時刻,會使她屈服于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之下,不但違反本來的心意,又不自知其所以然,這種情形實際上明明存在著;硬不承認這種事實,不過是懼怕自己的本能和我們天性中的邪魔成分,想要掩蓋內心的恐懼罷了。而且,許多人覺著這么做很自慰,要這樣才感到自己比“易受誘惑的人”更堅強、更道德、更純潔。
“你是不是戀愛了?”少彬趁機問了一下。
這趁機問一下就好比孕婦的陣痛,雖然有點疼,但是也多少說明胎兒的蠢蠢欲動。曹冬被少彬這么一問,臉紅得就像一夜之間熟透了的番茄,直把手捂在上面,生怕它熟掉了。
“有個男生在追我。”曹冬羞答答地說道。
“這是好事啊!”少彬還是禮讓地回答道,雖然之前對曹冬沒有任何的好感,還一度認為她是個有頭腦而沒思想的人,但是這種場合,少彬還是很有風度。要知道一個有頭腦沒思想的人一旦碰到了愛情,就可以變成有頭腦有拳頭的人,一旦聽到外界否定的聲音的,一定會堅決打掉,就好比《三國演義》里張翼德碰到了督郵時的態度。
曹冬神秘地從身后拿出一封信。信是沒有信封的,但看得出是一張很漂亮的紙,信被折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看得出這男生很有心思。
“你看吧。”說完把信遞給了少彬。
少彬一開始還有點猶豫,畢竟看人家的情信似乎有點不道德,再說這信還是曹冬的。不過看到曹冬如此有心,恭敬不如從命,于是毅然地折開疊好了的信(心)。可是這信像有了年代的釘在墻板上的釘子,怎么撬都撬不開,少彬差點把信(心)拆壞,心不由發慌,心想這男的的心還真硬。好不容易拆開信后,看到上面寫道:
“愛情并不殘酷,殘酷的是那顆褻du愛情的心。
我欣賞被園丁修剪的葉子,因為在鋒利又帶些血跡的刀鋒上,人類減不掉它那執著的心。葉子也向往完美,但有什么東西能夠完美,所以它只能自我安慰,因為美就在它心中,因為它相信這樣的美也是別人想要的美。
你說你喜歡我左手的伴奏,右手的跳舞,你也相信我的手心一定會有精靈,那你為什么不做那個保護精靈的人呢?!因為你要知道有了一個人的指引,這樣的旋律才會在夜空輕舞飛揚,精靈們才會變得活躍而永遠不會傷心寂寞。
我知道受過傷的心很難治愈,但我也相信音樂的力量,因為音樂也給我了力量,就像今夜皎潔而又動情的月光,給人于無窮的遐思。我想我會用我的吉他為你慢慢地化掉你那憂傷的回憶,因為我不會讓那只叫做傷害的螞蟻死而復生繼續啃噬你那破碎不堪的心。即使我能做的不過如此,但我有了那份勇氣和執著,這些是受傷的葉子給予我的啟示,它教我在友情的路上一如既往,就算倒下也無怨無悔。
你向往男孩給女孩彈吉他時女孩不動聲色的表情,即使男孩也知道女孩一定會說:‘我喜歡’,但他停不下手指去給女孩一個吻,因為他知道他一旦停下,故事就要結束。
茉莉花香,這是一個單純和浪漫的字眼,只可惜我不是一個浪漫的男孩,不能給予女孩想要的神情。也許命中注定我會只身彈琴空對月,卻打不動別人的心。
長繭的手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回平滑而又紋理井然,而不能舞動的手卻慢慢地變得遲鈍和僵硬。我愿為你繼續舞動那神奇的精靈,因為它給了我們力量。”
“恩,好信!”少彬看完后直點頭,不停地贊嘆這信好,不僅是那天藍色的背景好,內容也好。就好像一個漂亮的女人還是個有錢的富婆,簡直是完美之至。不過少彬還是質疑這作者該不是從哪本《教你寫情書》上抄的吧。質疑之余,少彬也恨不能把這封信復制一份,以備急時之需,說不定轉抄給童韻也可以,不過看到曹冬如此幸福,也就作罷。畢竟別人的幸福是不能分享的,說是可以分享的,但歸咎還是別人的。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少彬問在旁邊早已等待少彬發問多時的曹冬。
“朋友介紹。”曹冬的聲音自少彬知道其在戀愛后自始至終都是很低的,低到少彬都快聽不到了。
這年頭還流行中介部門?少彬想。畢竟相親的年代已經早已久遠,為何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有人熱衷于這樣的戀情,而且還是在現今的校園。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介紹相識相戀也不見得是壞事,校園也是地方,凡是有人的地方就需要感情。搞好了就促成了一對姻緣,搞不好只能怪兩人命運不符,造物弄人。而且,以曹冬的條件,有人能看上她已經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那男的很會彈吉他?”少彬又問。
“恩,他還為我寫了首歌呢?”
“拿我看看。”
說完,曹冬又從書包里拿出一張和剛才那張信紙般的紙。看來女人到了戀愛期間真的是什么都可以給,這樣的情歌也不例外。愛情是盲目的這話不錯,不過得改改,應該叫愛情使人盲目,看曹冬小心翼翼地拿出情歌就可知三分。
少彬打開了信紙,上面赫然一行行看起來就像現代詩的情歌。
“情人啊!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但我懂得你我完全分離。
不記得,
何時,何地,我們如何相遇,
或許,對我,
這已成為了一個秘密。
情人啊!我們曾經在一起,
同沐驕陽,共歷風雨,
但親密的你一旦要別離,
也許要付出眼淚和嘆息。
還是請悄悄離去,
就像你悄悄地來,
不必聲揚,由你選個時機,
不要在白天,
而在安靜如水的夜里和我道一聲晚安。”
少彬不由地佩服起這個男生,想自己如果有他的一半多情就好了,只可惜自己是那種暗中不動型。不過少彬發現這情歌好像在哪見過,好像是抄襲另外一首現代詩后改編的。他本想大叫一聲,不過看到曹冬如此好心地把自己的東西給自己看,自己再怎么也不好意思去拆穿這個已經甜得發酸的故事。
“你答應他了?”少彬試探性地問。
“還在考慮。”曹冬又把頭往下低,拽著自己的衣角就差把它給撕了。
“還考慮什么啊,都這樣了你還考慮,現在的男生可是不好等的啊,再等就沒了。”少彬突然大聲起來,就好像這個機會是他的。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答應他?”
“廢話,難不成你要等到你成了黃臉婆才答應他?”
說完曹冬的臉色突然變沉,少彬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于是轉變了態度,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難得人家那么有心,又是情書,又是情歌的,這樣的男生已經不好找了。就好像到了冬天了里的西瓜,你上哪找去。再說了,你也對人家有意思不是,既然是兩情相悅,那就得了唄。”
“可……”
“別可了。”少彬打斷了曹冬的話,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要相信你倆的相識就是一場緣分。”
“那……”
“別那了,那是你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說完少彬也覺得一陣臉紅,他就好像一個媒婆在勸說一對還在琢磨不定的情侶,就差變成民政局公證處的人直接給他倆開結婚證明了。
曹冬抿了一下嘴,看來少彬是說中了她的心思。
曹冬原本是想從少彬的身上探測一下男孩子的心思,他想了解男孩子是不是對愛情都是那么隨便,畢竟是自己的第一次,沒有理由不謹慎。而少彬說的完全出自自己的猜測,完全沒有想得太多,可這隨便說出口的話反倒說中了她內心深處的糾結,這樣一來,少彬的無心插柳釀成了曹冬內心無限的春意。
“你可跟別人說啊!”曹冬一把拉住少彬的胳膊,說道。
少彬一把推掉曹冬的手,說道:“放心吧,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好了,我先去解個手。”
說解手純屬是借口,撇開了正在發春的曹冬才是少彬的本意。一般這種情況只會生恨而不是生急,因為連曹冬都名草有主了,自己當然不能落后于人。走出教室后少彬瞬間覺得外面的空氣清新地嚇人,曹冬都可以如此地向往愛情,自己是沒有理由不勇往直前的,一時間他想到了童韻,心不由地刺痛了一下。他和童韻的關系是那么地微妙,就好像童韻都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一樣,雖然在舞池里他們就像情人,可是現在他連童韻的面都見不到。感情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想見一個人越是見不到。他很想見到童韻,可是事情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想著想著自己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話說這內急的東西還真染上了人性,說不來就偏來,就像女人的月經,說是一個月來一次,但哪天來總是不確定的。少彬原本不想上廁所的,突然間兩腿間縮緊,膀胱發脹,看來這突發氣勢還不小,不上不行,鎮定住后少彬蹭了竄進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