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們四人在學校后面租了間小小的民房,專門用來改善生活。食堂的飯菜越吃越乏味,而且還不斷有不衛生的傳聞傳出。我們幾個雖然都不是很擅長做菜,但簡單的小炒還是會做幾個。房子租下來的第一天,我們就迫不及待地買回了一大堆廉價的瓶瓶罐罐及一些做食物的必需品,并當即集體動手做起飯菜來,經過一場手忙腳亂后,三個小菜新鮮出爐了:紅蘿卜炒肉,煎水豆腐和白菜,我們圍坐在桌子的四周將它們逐一欣賞了一遍,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然后幾個碟子很快被我們一掃而空了,吃完后靜靜和杜蘭還夸張地咂吧咂吧著嘴。
我們買了好些菜和酒,當然,都是些簡單的,然后把404的人叫來好好熱鬧了一番,他們受到這種邀請都顯得很興奮,說以后要經常來這里蹭飯吃。
原來林帆還挺會炒菜,他煎的雞蛋大家都贊口不絕。因為靜靜在煎雞蛋的時候林帆一直在旁邊幫手,后來索性變成了他掌廚靜靜幫手了,自那天起,一直對林帆頗有偏見的靜靜似乎也改變了她的態度,開始一個勁地說林帆的好話了。
我端著親手炒的麻辣香干讓他們每人都嘗嘗,還一個勁問道:“怎么樣?本姑娘炒的,好吃吧?”
他們一個個嘴巴紅紅的直吹氣,眼淚都出來了,一邊忙著應付我:“好吃好吃,就是太辣了。”
我看著菜里一堆紅艷艷的辣椒:“是嗎?辣得過癮吧?”
我們定下來四人每人一天地輪流做飯,每次下課后一人去出租屋準備飯菜,三人回宿舍休息,弄好之后再一起前往就餐,吃完后大家一起動手洗碗洗鍋,熱鬧非凡、其樂融融。跟著時下的減肥風,本著節儉的原則,一般情況下我們四個人每頓只吃兩個菜,而且都是紅蘿卜、萵筍、豆腐干之類的小菜,每個人一碗飯,李靜靜最肥也最能吃,著段時間就苦了她了。但是我們很享受這種生活,我們的口味相仿,這種小炒和食堂的飯菜比起來,仍然不愧佳肴的稱呼。只是每次輪到誰做飯,回宿舍后總要不住地嗅著衣服上的油煙味,拼命的洗頭發擦身子。
促使我們租下那間小屋子的直接導火線還是潘娜,她不知怎么從家里弄來了一個什么減肥的偏方,還口口聲聲對我們說很靈驗,我們于是決定試試。女孩子永遠都覺得自己胖這句話可一點沒錯。
今天開始我們正式將自己的身體投入試驗,開始學小龍女一樣不食人間煙火,按照潘娜寫給我們的紙條買了一大堆洋白菜、紅蘿卜、洋蔥之類的,洗干凈切碎后一起放進一大鍋水里熬,一直熬了將近三個小時,然后放一邊涼起來。切洋蔥的時候,不時被刺鼻的辛辣味嗆得直流眼淚,可是我們的臉上都在笑,仿佛再瘦一點點就都會變成天仙美女似的。每人試著喝了一口湯又趕緊吐了出來,“天,這哪是人喝的東西!”我當即叫起來。一股喂豬用的潲水的氣味直飄進鼻孔。但為了那魔鬼般身材的幻想,我們還是把涼湯裝進了礦泉水瓶帶去宿舍和教室,按照潘娜的囑咐餓了就喝湯,不吃其他的東西。潘娜說這湯就叫做七日瘦身湯,想想不就是堅持七天嗎,就當做自己死了七天好了,考驗自己意志力的時候到了。
捏著鼻子不做任何思考地把湯往肚里灌,可再怎么不去想它,那種潲水般的味道還是不停地刺激著我的腦神經。杜蘭說,沒有什么困難是戰勝不了的,我們決定繼續將這一仗打下去。
瘦身湯已經喝了三天了,每天下了課就回宿舍,什么精神都沒有。潘娜甚至充當起了監督我們的角色,當我們實在想吃點什么的時候,她就使勁在旁邊說什么前功盡棄啊之類的話,越到后面我們越不想前面受的罪就這么白白地受了,所以還在咬牙死撐。潘娜還在激勵我們,說誰誰已經瘦了,不停地問我們的感覺。
我開始后悔跟著她們胡鬧,早知道美麗的代價是如此之大,我倒是寧愿放棄。上了兩節課我就覺得頭暈腦脹,背上書包直接回宿舍了。逃課對于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根本不知道假該怎么請。從上中學開始,遇上我看不順眼的老師、在我看來水平極端差勁的老師、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想逛街的時候我都會不去上課。想睡覺的時候我扒桌上倒頭就睡,要不就拿起鋼筆和作業本在上課時不停地寫著我的長篇小說。很多一開始對我很有好感的老師多次找我談心,可我任他們說什么,就來個裝聾賣啞,以后他們也只有對我搖頭的份。這也是我考上這所三流大學的原因吧。
走到籃球場邊緣我就覺得沒有力氣了,靠著身邊的臺階坐了下去,感覺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此虛弱過。
“雷蕾?臉色怎么這么蒼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想吃飯。”我無力地說完這幾個字,居然昏厥過去,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雪白的校醫務室里,林帆正守在我旁邊,有葡萄糖之類的液體緩緩自我手腕流進身體。
“你可真貪睡啊,居然能睡一整天。”林帆的聲音在靜靜的房間里響起,他一貫冷冷的聲音居然讓我聽出了溫暖的感覺。
“什么?”我難以置信地抬起身來看了看窗外黑忽忽的世界,要知道,從小到大,我進醫院的次數不超過兩次,還是陪別人去的,更別說要我打點滴了。這下,我一直引以自豪的資本沒有了,我也有這么窩囊的時候。啊,記起來了,都是那什么該死的瘦身湯惹的禍。
“干嗎把自己弄成這樣呢?”
“沒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是感冒了而已嘛。難得感冒一次,其實我還蠻歡迎它的呢!”我故作輕松地掩飾心里的難過。
林帆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已經叫張一之把她們三個拉出去吃飯了。怎么會有像你們這么迷糊的人呢!”
我的淚水毫不掩飾地滑下臉龐,為自己那幼稚的可笑,居然會做出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林帆一定會看不起我的。
“好了別哭了,我不說你了還不行嗎?怎么像小孩子一樣的。”林帆慌忙找來紙巾遞到我手上,我沒去接,反而哭得更厲害了,邊哭邊說:“你們404一定會在一邊笑話我,一定會看不起我了。”
“怎么會呢?不過難道有人說你胖嗎?你這樣剛剛好,再瘦的話就成竹竿真的難看了。李靜靜搞這個還說得過去,真不知道你這么標準的身材跟著瞎鬧什么!以后別再這么傻了。”
“你說的是真的?上次你背我時還說我重呢!”
“你知道我從不說假話的啊。不管是胖是瘦,要背著一個人走那么遠,誰都會覺得吃力的,笨蛋!”
我馬上破涕為笑,打趣他:“沒想到林帆也會安慰人啊。”
他再次嘆氣,搖頭。
這時杜蘭她們來了,一個個都顯得比前兩天精神多了,頓時讓我覺得這種精神才是一種美麗。李靜靜一進門就叫了起來:“雷蕾你終于醒了,可把我們嚇壞了。我們剛才在學校外面大吃了一頓,可惜你沒去啊,那真的是美味佳肴來的。”
“我們被潘娜那個死女人害慘了,她媽的自己不吃先拿我們做試驗。”杜蘭憤憤不滿地說道,連平時很少用到的臟話也帶了出來。
回到宿舍潘娜笑吟吟的面孔讓我們覺得異常地反感,對她的話不理不睬,自顧玩起拖拉機來,宿舍再次陷入了兩派對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