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青石廣場上愿意“伸出援手”的修者,很快便是被王若惜按照事先計劃好的布局,依次安排在了那輛豪華馬車的周圍、上空,一眼看上去,很有帝王調動御林軍護駕的勢頭。
只不過,相較于凡夫俗子的御林軍,如此數量龐大的修者群體,還是不禁讓人有種昏厥的沖動!
在王若惜有條不紊安排修者站位的其間,冷傲天等人的臉色,一直都處于極度陰沉的狀態,而且直到此刻,也都沒有尋思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可以說,等同于眼睜睜的看著王若惜在自己眼前筑起了銅墻鐵壁,還是擺明了專門防他們的那種!
并非冷傲天優柔寡斷,而是暗中那幾位長老形同“過河拆橋”的說辭,給他提了個醒——一旦動手的話,這將是一場幾無勝算,而且很難抽身的對決。
這種局面,冷傲天縱有勃勃雄心,也斷然不敢輕舉妄動!
“冷護法,是戰是走,是去是留,你那個注意啊,這樣拖下去,只怕我們愈發難以抽身不說,還很有可能暴露了幾位長老的行蹤…”
這時,藍衣老者走上前來,硬著頭皮傳音給冷傲天道,一張老臉上寫滿了焦慮之色。
“這個……金老,你認為我等理應是去是留…”冷傲天面色苦澀,蠕動著嘴巴,低聲反問道,整個人早已沒有了之前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
藍衣老者的話給他敲了一記警鐘,此行任務失敗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靜觀其變非但很難再有任何收效,而且很有可能會暴露虛空中那幾位宗門長老的行蹤。
對于冷傲天的放低身段,被稱為“金老”的藍衣老者并未太過意外,他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而后用極其低沉的聲音給冷傲天暗中傳音道:“啟稟冷護法,就屬下的判斷而言,王若惜那賤人很可能在跟咱們玩弄一招‘虛實難辨’的伎倆,只不過此事牽扯甚大,縱然知曉會有狡詐,我們宗門的自家人,也不可輕易涉險!”
“金老你的意思是……”冷傲天聞言,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
這等變化雖是細微,卻沒有逃過藍衣老者觀察,后者見狀后,心里得意一笑,暗道:“跟了你這么久,我又豈會猜不透你這老狐貍在顧慮什么…”
冷傲天懼怕銀月那些傳說中的大能,卻又不甘心就此離去,并且始終對王若惜的一系列舉措耿耿于懷,這些想法,藍衣老者早已明了于心,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捅破這層紙,是因為他有話要說…
暗自得意了一番后,藍衣老者繼續道:“沒錯,老夫的想法正是……咱們此行明里暗中不是帶來了不少其他王朝的強者么,冷護法大可不露痕跡的下令他們上去一探虛實,咱們的自己人,盡量避免與之正面交手,到時候如若局勢超乎掌控,撤退起來也更為容易一些……”
他剛才雖然一語點破了冷傲天的顧慮,但終究算不得實質性的意見,而這一次,藍衣老者則是將心中早已醞釀好的“計策”,算數托盤而出。
“這……”
金老暗中傳來的聲音中,透著陣陣森冷,以及一股讓冷傲天心悸的漠然,特別是前者在說那些話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瞟了一旁的黑衣老者那邊幾眼。
嚴格意義上來講,此人與跟隨冷傲天一同來為林威家族撐場面的黑衣老者他們一樣,并非冷傲天背后那個宗門的弟子,這些強者皆是冷傲天以各式各樣的條件,從天荒王朝外面的地方招募而來的,時間段上,不盡相同,最早追隨他的那一批,可以追溯到開始暗中扶持林威家族伊始之初,其中就包括這名為金虎、劉洪的一藍一黑兩位老者。
當初冷傲天許諾此二人的好處很簡單——事成之后,舉薦二人加入其宗門,并且獲得不錯的地位。
不想,如今這金虎卻是當著所有外援的面,暗中對他提出如此陰狠的對策來,可以說,這老家伙想要將其余外援拿去當炮灰的用心,幾乎顯露無疑了。
至于那句完全不搭邊的“自己人”,冷傲天想想都覺得好笑,站在一起,莫非你這老家伙還真把自己也當成修真大教的人了么…
“金老……這樣恐怕不好吧,怎么說大家也在一起共事了十幾年……”心里雖是在暗罵,但明面上,冷傲天的臉色卻是依舊陰沉中透著一股冷漠,道。
別人死活于他無干,只要能夠擺脫當下的困境,一切皆值得嘗試,這樣說,冷傲天只不過是想奚落金虎這只獨狼一番罷了,這種人,以后決計要好生提防…
“事關冷護法您身后那尊巨擎的利益,顧不得那么多了,小人的嘴臉金某扮演了,具體何去何從,還望冷護法早些拿定主意!”
冷傲天話語中多少有些譏諷之意,但金虎卻是半分沒有放在心上,他毫不掩飾的承認了自己的“陰險”,更進一步勸說道。
金虎有膽量無從厚顏無恥的提出那個想法來,自然早已經有了完全的把握。
他冷傲天為這件差事奔走了十幾年,身份、背景、自身修習的功法等等有關完成任務的條件,都已經做好了諸多準備,一定程度上的暴露身份,不會有太深遠的影響。
然而,暗中那幾位長老,包括眼下很多隱藏在暗中的宗門強者,卻是不具備這等條件,這些人一旦走上明面來,很容易被人認出,到時候,且不說有可能招來銀月等神話級人物的懲罰,單是因為違反幾百年前這片土地與云靈中修真大教那個“互不干涉”的協定,就會衍生出無盡的發麻。
這是冷傲天身后的那尊修真大家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冷傲天甚至暗中那幾位長老承受不起的。
自古以來,棄車保帥一直是超然勢力喜歡玩弄的手段,這一點,有著微妙處境的冷傲天等人更是心知肚明…
“好吧……局勢所逼,怨不得老夫…”
片刻后,冷傲天短暫的思索似乎有了答案,他抬頭環視了身后的一干強者一眼,而后刻意望著身旁還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黑衣老者劉洪,在劉洪等其他外援不解的目光中,沉聲道:“十年之功,又豈能一朝作廢,所以……這一戰必須要打!”
隨即,他那長著一副鷹鉤鼻的老臉上閃過一抹唯有他自己和金虎才懂的“悲憫”之色,繼續道:“今日若是有人不幸隕落于此,日后老夫的宗門定會踏平三大氏族,為其報仇,而活下來的,老夫就此承諾,皆會一律收入我們宗門麾下,從此享有高高在上的榮耀!”
聽得此話,劉洪等眾來自其他王朝的強者,眼中皆是掛起了一抹激動,他們很多人在原本的王朝中,本就是那種終日在刀口上舔血求生的亡命之徒,無上修真大教的招納于他們而言,著實誘惑不小。
一旁,金虎脊背發涼,心中一凜,冷傲天說出那等言之鑿鑿的承諾意味著什么,他這個計策的發起者又豈會看不出來,這老狐貍,看來完全不準備帶著其他人全身而退了。
金虎甚至注意到,冷傲天在說那些話的時候,體內有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波動朝身后的虛空中散發出去,那個方向,似乎正好是幾位長老的所處的位置,這讓金虎不解之余,暗暗留起了一個心…
安撫完一干外援后,冷傲天霍然轉身,而后滿臉陰沉的望著已經被無數修者重重包圍的馬車那個方向,冷喝道:“夢痕仙子你口口聲聲的說要當眾揭開三大氏族塵封多年的秘密,如今卻又將開封的東西全數交給了你的兒子,莫不是準備讓林蕭攜寶潛逃不成?!”
“全數交給我家蕭蕭又怎樣,銀月老前輩留下的至寶,本身就是為蕭蕭準備的,你這般強詞狡辯,恐怕是在為動手找個理由吧,不得不說,你很虛偽,智謀也很一般…”王若惜一如既往的強勢,道。
“哼,少說廢話,既然仙子遲遲不肯召喚出銀月老人,那就將林蕭交出來吧!”
自知口舌之爭永遠不可能是這位夢痕仙子的對手,冷傲天語氣森然,獰笑道。
眼下,完成人員安排的王若惜,已經將林云手中的白玉盒子接到了手中,明顯已經準備要“召喚”銀月老人,但冷傲天卻是將這一幕直接無視,擺明了是不打算真給王若惜召喚銀月的機會。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動手吧…”
王若惜這等名滿天下的奇女子,自然不會在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上多費唇舌。
她不置可否的瞥了一眼石臺下的冷傲天等人,而后徐徐轉身,望著林云、呂塵,以及豪華馬車周圍的羅將、宇凌蒼等諸多強者,輕笑道:“勞煩諸位前輩、朋友在應付這些無禮之徒的同時,切莫讓人驚擾了我家蕭蕭!”
“此外,還望宏云商盟的幾位前輩高人一會兒為小女子擋住一些不懷好意之人,我要親自以這方白玉盒子中的法器與銀月老前輩取得聯系!”
王若惜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側身對著廣場周圍的虛空中微微點頭致意了一下,下一刻,數道蒼老的身影自那個方向徐徐浮現了出來。
這幾位老者,皆是第一眼看上去就能讓人聯想到“世外高人”的那種存在,在他們周身,空氣都仿佛有種快印通凝固的跡象,氣息之強橫,幾乎與呂塵不相上下。
這一幕,讓在場一些修為不弱的強者臉上連連變幻,難以置信宏云商盟中居然蟄伏著如此強大的一股力量。
石臺上的宇靈月和呂塵對視一眼,更是心悸不已,此前皇室費盡心思的想要動搖宏云商盟的根基,自然有想過水月秘藏中有著一個專門吸納強者的“武庫”,卻不曾想到,水月秘藏中竟會有“心境”層次的風云強者,而且還是足足五位!
“勞煩各位前輩!”
看到幾名老者出現,王若惜輕輕點頭,淡淡道。
她素來不拘世俗禮節,縱然眼下正在演繹一出虛虛實實的場面,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