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蕭簡單的吃了一些娘親準備的食物,便是離開家門,動身快步朝林家村的西側走去…
隨著一片片屋檐的飛速后退,不多時,林蕭的腳步,已經穿過挨家挨戶的宅院,來到了青石小道的盡頭,再拐過一個彎后,一棟頗具古老氣息的庭院,終于進入了他的視線。
林氏宗族的祠堂,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片幾十丈見方的莊園而已,與那些大型宗派動輒幾里地的祭祀場所相比,兩者無疑根本就不在同一層面上,然而,倘若仔細看來,這里還是有些獨到之處的。
莊園坐落在一片竹林之間,除卻門口留出一條通往外界的路以外,四處全都栽滿了一顆顆翠綠挺拔的青竹,加之莊園幾乎全是由木材搭建而成,故而雖不顯大氣,但無形中,卻多了一份清新自然的格調。
一眼看去,整片莊園外圍皆由一圈柵欄構成,并沒有實質意義上的圍墻,而柵欄的內外兩側,則是簇擁著一盆盆修剪雅致的盆栽,其數量之龐大,恐怕是上萬有余,身未親臨,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便是迎面撲來。
此刻正直清晨時分,竹林間不乏蟲鳴鳥啼,那莊園內的空地上,更是不時傳來陣陣林家村小輩們的喧嘩,相襯之下,倒真是有些鳥語花香的味道。
“這些老爺爺,還挺會享受的么…”
林蕭僅僅四處張望了片刻,心中便是有種想在此多呆一會兒的沖動,一時間,不得不感嘆起那些老人的閑情逸致來。
“哈哈,我們這群老頭子都快一只腳踏進棺材了,不好好享受,死后還哪來的機會!”
林蕭的嘆息剛一落下,一聲豪放的大笑,霎時間便是傳到了他的耳中,那笑聲蒼邁有力,隱約間,竟是震得四周的竹林嗡嗡作響!
“誰?”
聽到笑聲,林蕭連忙四處查探起來,搜尋了數息之后,終于在那柵欄一側的花海中,發現了一道佝僂的身影。
那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一身粗布麻衣實在找不到任何出眾之處,唯有那一臉此起彼伏皺褶,方能讓人讀出一些他經歷過的風霜。
“這老爺爺一直都在那兒么,剛才我怎么沒有看到……”林蕭心里有些疑惑起來,他之前打量四周的時候,的確沒怎么用心,但真要說將一切都一筆帶過,那明顯也不至于。
而且在看那些盆栽的時候,由于花開的正艷,林蕭還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可眼下,對于這名老人的出現,他卻是一頭霧水。
“小家伙你賞花,品竹,卻不愿為我這老頭子多留意一眼,唉,看來人越變老,便是愈發容易被人忘卻呀…”
正在林蕭沉思之際,老人的嘆息再度響了起來,然而這一次,那一句簡短的嘆息聲卻是由遠及近,等到最后一語落下的時候,老人那佝僂的身影,已經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林蕭跟前。
“老爺爺,您剛才說我不肯為您多留意一眼,可是,我之前真的沒有看到您呀!”林蕭來不及驚嘆這名老人的詭異身法,此刻的他,已經被老人的一番話說的茫然不知所謂了。
“呵呵,老頭子我是否一直都在那里,小家伙你回想一下便知!”
麻衣老人笑了笑,隨即,不待林蕭反應,一根枯瘦的手指,便是剎那間點在了林蕭的額頭上。
“老爺爺,您……”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傳來,林蕭的驚呼也是戛然而止,感受到額間的那股輕柔力度后,林蕭下意識提起,準備用來阻擋的小手也是緩緩的放了下來。
然而,片刻之后,林蕭那剛剛平復下去的眼瞳,頃刻間居然再次飛速放大起來,很快就連整個人,都是如同落筆的畫卷一般,出神的怔在了原地!
“原來,我剛才……真的看到過這位老爺爺……”數息過后,林蕭竟是不自覺的失聲自語起來。
就在剛才,就在那老人手指點到他額頭的剎那間,一幅幅之前林蕭看到過的畫面,竟是像流動的畫卷般,在林蕭的腦海中慢慢呈現出來,最讓林蕭驚奇的是,那里面,竟然真的有一道佝僂的背影立身于盆栽群中!??!
“怎么會這樣……”喃喃著想不明白的問題,林蕭整個人都魂不守舍起來,
此刻在林蕭腦海中,剛才的一幕似乎歷歷在目,但卻又給他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那些畫面仿佛是時光倒流看到的景象,卻又如同一段剛剛遺失的記憶!
“呵呵,小家伙,這回相信老頭子沒有騙你了吧,其實人這一生啊,看到的未必會在意,在意的未必會記住,而記住的呢,卻又未必會銘記于心,認真去思量它!”老人望著一臉失魂落魄的林蕭,竟是莫名的長嘆起來。
“銘記于心……”林蕭癡癡的咀嚼著老人的話,突然,星辰大眼一亮,小臉上的失落瞬間盡數退去,而后,一臉興奮驚呼道:“老爺爺您是想告訴林蕭,凡事都要留心觀察么!”
“不!”然而,對于林蕭怔了許久總結出來的道理,老人卻是一語否定,他搖頭嘆道:“明白道理無用,洞察事態才是生存之道,老頭子這么做,只是想告誡小家伙你,有些東西你可以忽視,比如說盆栽中的老頭子我,但有些東西,你卻要時刻放在心上,比如說……會咬你的毒蛇!”
一邊說著,老人不待林蕭多問,一只枯瘦的手掌再度搭在了林蕭的小腦袋上,隨即,林蕭腦海中傳遞出來的意識便是驚駭的發現,此刻在莊園里的人群中,竟然有一雙散發著寒光的眼睛,正在惡毒的盯著自己!
“林——”
看清楚那人面容后,林蕭剛欲驚呼,只是那“江”字還未脫口,老人枯瘦的手掌便是傳來了一道波動,那波動瞬間使得林蕭動彈不得,連他那下意識的驚呼,也是被神奇般的打了回去。
“知道就行,不必說出來,走吧,那些老家伙恐怕已經等不及了!”
止住林蕭繼續說下去的勢頭后,老人擺了擺手,當下,便是拉著林蕭往莊園內走去,那幅平淡的模樣,仿佛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哦,老爺爺,我以后怎么稱呼您!”一路上,林蕭也不再多問什么,他隱約察覺到,這名善意提醒自己的老人,對于剛才那件事似乎有所顧忌…
“老頭子本名林陽,你可以叫我一聲陽老!”
“哦,那你們這次叫我來,是準備傳授我一些養氣之法么?”
“是養氣之法沒錯,但不是一般的養氣之法……”
幾番交談之后,兩人穿過柵欄,很快便來到了林家村的祠堂內,然而,剛一踏入祠堂,林蕭便是驚駭的發現,暗中竟然又有之前的那種寒光朝自己投射過來,而且這一次,居然……不止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