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話音清淡而平靜,可聽在林浩耳中,后者的眼瞳,瞬間便是緊縮了起來。
隨即,林浩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之前還囂張無比的氣焰,當(dāng)下也是全數(shù)收斂了起來,他拱著手,連忙詢問道:“不知在下哪里有得罪的,還望前輩言明!”
這老人雖然衣著襤褸,但林浩卻是知道,此人的實(shí)力,絕非他能夠正面相抗!
就在剛才,林浩暗中發(fā)出過一道靈力波動,想要窺視一番此人的底細(xì),然而,得到的結(jié)果,卻如同石沉大海,他那足以將尋常合流境以下修者窺視的一清二楚的試探,霎時間,仿佛掉入了一個無底洞般,一絲回應(yīng)都沒有傳回來。
這意味著什么,身為強(qiáng)者級別的林浩,自然極為清楚。
這老人,不但修為超過他,而且恐怕超過的層次,還不是那么一星半點(diǎn)兒!
加上之前老人暗中將人群從林蕭身旁推開的那一手,林浩愈發(fā)肯定,這老頭,絕不簡單!
雖然以氣勁推開人群,身為“合流境”強(qiáng)者的林浩,自信也可以辦到,但想像老人那樣,既要能恰到好處的排擠開人墻,又要做到人人毫發(fā)無傷,這一點(diǎn),他決計(jì)是辦不到的。
甚至林浩還相信,就算換成那讓他忌憚不已的林凡、林昭兩位老者來,也斷然難以將靈力掌控的如此完美!
四周,眾人雖不似林浩那般看得透徹,但很快也是發(fā)現(xiàn)了老人的不凡,一時間,原本嘈雜喧鬧人群,當(dāng)下隨著老人的出現(xiàn),竟是再度恢復(fù)了安靜。
而那些之前搶著想買林蕭那束畫卷的人,隨即一個個也不再對林蕭步步緊逼,而是紛紛駐足,觀望了起來。
老人家方才已經(jīng)言明,想要求購林蕭手里的畫卷,他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得罪這樣一個修為不知深淺的老人,萬一對方手段通天,一怒之下大殺四方,到時成了冤死鬼,那找誰哭去?
“凝川境……還是歸海境,難道,他已經(jīng)踏入下一個大秘境了……”可是,老人越是神秘,林浩心里,就越是忍不住猜測起對方的修為境界來。
只是這老人不顯山水,不像自家家主林威那樣,凝川境巔峰的修為顯露無疑,林浩仔細(xì)探查了許久,感受到的,卻依舊是一種摸不透的感覺。
龍?jiān)奇?zhèn)方圓幾百里內(nèi),何時多了這么一號深藏不露的人物?
這個問題,從老人出現(xiàn)開始,就一直困擾著林浩。
“呵呵,看來你對老頭子我很感興趣么…”
林浩暗地里的小動作,自然沒能逃過老人的法眼,只是,對此后者似乎也懶得搭理,老人淡淡一笑,而后,那極不客氣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理由并不重要,不過這位林蕭小友好像不怎么待見你,非要找個說法的話,那便是老頭我為了得到那畫骨境的畫卷,想要討他歡心,所以,只能趕你走了!”
“你——”
林浩聞言,當(dāng)即氣結(jié)的說不出話來,這老頭子,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要趕自己走,縱使林浩對其心存忌憚,當(dāng)下,臉上也是忍不住浮現(xiàn)出一抹氣憤的怒容來。
“哈哈!”
街道周圍,眾人也是被老人那一語弄得莞爾大笑了起來,這怪老頭,說話也忒不知道“委婉”了,你說你趕就趕吧,偏偏還要整出那么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來,你這不是在消遣人么…
“哼!既然前輩這么不給面子,那我倒是要問一句,我若是執(zhí)意不走,你要如何?”
見狀,林浩眼中寒光一閃,冷笑道。
他本就不是一個受得住氣的主,之前在林蕭那里吃了癟,眼下,同樣局面似乎又要上演,這已經(jīng)是達(dá)到了他承受的臨界點(diǎn),此刻的林浩,兩手微微提起,眼中寒芒閃動,那副樣子,擺明了倘若老人再繼續(xù)緊逼不放,那么,即使明知不敵,他也不惜與之一戰(zhàn)!
“哈哈,浩弟你要是再不走的話,宇前輩恐怕就不會再跟你這般客氣了,他老人家要是誠心出手,恐怕十個你加在一起,也決計(jì)不是一合之將!”
然而,正當(dāng)氣氛快要陷入劍拔弩張之際,一聲似是憑空響起的大笑,突然自西側(cè)的人群背后響了起來,而后,站在后排下意識回頭的眾人便是看到,一名身著棕灰色華服的中年男子,這時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的走了過來。
那男子約莫四十出頭,年紀(jì)倒是與林蕭的父親林宏有些相仿,只是那眉宇的氣質(zhì),卻是與林宏的頹廢截然相反,器宇軒昂之間,透著一股濃郁的上位者氣息,無形中,給人尋常布衣百姓一種難以企及的感覺。
這人剛一現(xiàn)身,那前一刻還被突兀出現(xiàn)的怪老頭,弄的有些懵懂茫然的林蕭,臉色瞬間便是掛起了一抹寒氣,迎面走來的那個氣勢凌人的華服男子,林蕭不用看到他的面目,只須聽聞聲音,就可以咬牙切齒的將其認(rèn)出來。
此人,正是林江那一家人的實(shí)際掌權(quán)者,林威!
刷!刷!刷…
看清來人的樣子后,很快,因?yàn)楫嫻悄裰矬@現(xiàn)聞聲而來的,原本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竟是如同決堤的大壩般,立刻讓出了一條足足可以給四五人并排前行的通道,這等威勢,就連一些不知情的路人,也是紛紛連忙避讓,唯恐糊里糊涂的招惹了一個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在林威身后,其家族的一些族人,包括林江在內(nèi),也是隨之朝林岳的店鋪這邊走了過來。
墻角邊上,林蕭面若寒霜,對于這對無時無刻都在與自己一家人針鋒相對父子,年紀(jì)尚小的林蕭,潛意識的已經(jīng)將其確立為了自己的頭號敵人,此時仇人見面,林蕭不說分外眼紅,但也差不多了。
不過,心思聰慧的林蕭,當(dāng)下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沖動之舉來,他眼神漠然的看了那一行人一眼,隨后,便是拉著林岳林大叔,走到了林凡、林昭兩位老人身旁。
“林家主你倒是言重了,老夫出手的話,最多也就讓他知難而退罷了,不會讓你們家族太難堪的…”
這時,被稱為“宇前輩”的怪老頭,也是透過人群中散開的通道,看到了方才大笑之人的模樣,只不過,對于林威的到來,他那張邊幅不整的老臉,卻是沒有太過動容,甚至,就連隨后的應(yīng)答聲,也都是懶洋洋的。
那幅樣子,似乎與這林威是舊相識,但又對其很不感冒!
“宇前輩何必如此見外,你老人家好不容易駕臨龍?jiān)奇?zhèn)一次,林某倘若不地主之誼,好生款待一番,那也太枉負(fù)我林家與你們宇姓皇室這些年來的交情了!”
聽到怪老人那毫不客氣的散漫應(yīng)答,林威當(dāng)即眼神一凝,不過,在微微怔了一下后,他卻是一點(diǎn)也不與之計(jì)較的笑了起來,言語之間,似乎也是明顯對前者禮讓有加。
不料,老人聽后,不見欣喜,那原本古井無波臉龐,霎時間竟是反倒涌現(xiàn)出一抹清晰可見的不快之色來,他淡漠的瞥了林威一行人一眼,而后,不悅道:“款待就不必了,老夫是宇姓沒錯,但還望林家主不要與那天荒皇室混為一談,他們是他們,而老頭子我,只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而已!”
然而,言者無意,聽著卻是有心!
兩人話音落下,四周擁擠在一起的人群,立刻便是將兩人口中那“宇姓皇室”四個字,一絲不落,實(shí)實(shí)在在的聽了進(jìn)去,緊接著,關(guān)于老人真實(shí)身份的猜測,竟是在人群中掀起一陣嘩然大波來!
“這老人,難道真的來自宇姓皇室?”
一時間,到處都響起了這樣的疑問,可是老人一身臟亂的穿著裝扮,卻又與“皇室”二字大相徑庭。
“我怎么沒聽說過,皇室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或許是逃難出來的吧,只是這年紀(jì),好像……也太大了點(diǎn)兒吧,我都想不明白,都這把年紀(jì)的人了,他還有什么值得人家排擠的…”
“逃難未必,我看八成是被驅(qū)趕出來的,不過你說的對,人家都這么一大把年紀(jì)了,驅(qū)逐的話,未免太不通人情了…”
如此巨大的反差下,很快,什么落難之說,驅(qū)逐之說,有的沒的,都被人們紛紛遐想了出來,終日聽?wèi)T說書講段子的眾人,大腦里最不缺的,就是類似的宮廷斗爭橋段!
“哈哈,宇凌蒼,想不到你這昔日的三皇子,如今就連名諱,也都被世人遺忘了,真是英雄遲暮,歲月不饒人啊!”正當(dāng)人們議論的如火如潮之際,一道氣勢不弱于林威的蒼邁笑聲,竟是突然從街道的另一端傳了進(jìn)來。
“宇凌蒼?三皇子?天荒皇室內(nèi)部,有這么一號人么?”
“是呀,我也沒聽過!”
“我倒是曾聽父輩們講過,很多年前皇室確實(shí)有一位了不得的皇子,只是后來不知何故與其他皇室成員決裂了,不會就是他吧……”
大笑聲中隱約透露出了一些怪老頭的身份,但聽在眾人耳中,卻是愈發(fā)疑惑起來,他們實(shí)在記不起,皇室何時出過這樣一位“皇子”…
“羅將兄所言甚是,咱們這些老骨頭,真的該給年輕人讓路了!”
正當(dāng)人們?yōu)橛盍枭n老人的來歷絞盡腦汁之際,突然,隨著一聲喟然長嘆,那之前怪老頭立身過的屋頂上,竟又是再度出現(xiàn)了一道老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