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歌怔怔的看著火光旁邊的黑衣男子,在這一刻,她發覺眼前中的男子竟是如此的神秘卻又如此的率真。
“別發呆了,睡覺吧。”楚離隨意的轉了一下頭,指著不遠處鋪著被褥的地方,說:“你睡那里吧。”然后穿上黑衣長袍,面向洞穴口盤膝坐了下來,默默的運動打坐起來。
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夏小歌伸伸懶腰從被窩中爬了起來,洞穴中還殘留著一點篝火,楚離卻不在洞穴中。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的走出了洞穴。
“啊。”夏小歌忍不住小小的驚呼了一聲,洞穴下延綿的森林頂端彌漫著薄薄的水汽,晨曦中,金色的晨光悠悠的打在樹海中,把周圍的一切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遠處響起幾聲悅耳的鳥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舒適。
“醒來了?”懶洋洋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夏小歌循聲望去,楚離坐在數丈高的樹椏上,瞇著眼睛看著初升的太陽漫不經心的說。
“洞穴里面有幾個饅頭和燒雞,還有一些清水,你去吃吧,吃完我們就走吧。”楚離往下望著夏小歌說。
“我們等下去哪?”夏小歌好奇的問道。
“江南,找人喝酒去。”楚離笑了笑說。
夏小歌也不多問,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看了一會兒日出就回洞穴了。
三天后。
偌大的湖上,一葉孤舟悠悠的飄蕩著,船槳輕輕拍打著碧玉般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蕩起一大片浮在水上的荷葉,晃動了數支粉粉的荷花。
“江南好,江南好,日出江花紅勝火。”一名白衣少女站在一葉輕舟上,輕輕的說,江風拂動了她的衣裳,把她的秀發吹得有點凌亂。
黑衣男子靜靜的擺著船槳沒有說話。
這兩人便是夏小歌和楚離。
菱葉縈波荷飐風,
藕花深處小舟通。
逢郎欲語低頭笑,
碧玉搔頭落水中。
夏小歌忍不住輕輕低吟著,吟完捂著嘴嘻嘻的笑了起來,忽然想起船后面還有個楚離,臉一紅,吐了吐舌頭,左顧右盼的欣賞起荷花來了。
夏小歌坐在船頭,回想著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和江湖里聞風喪膽的死神呆在了一起,更沒有想到這位殺手之神帶著自己在無憂無慮的劃船欣賞著夏天自然的景色。
小船在荷葉叢中緩緩的前進著,楚離透過荷葉眺望了一會兒,對著夏小歌說:“快到了,我們今天有酒喝了。”
“哦。”夏小歌拉長的聲音,趴在船頭看著跳出湖面的鱸魚隨意的回答著。
湖對岸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了,低垂著的柳條中,掩著一間茅廬,竹條圍成的籬笆稀稀疏疏的立著,幾只小油雞散在籬笆內,籬笆旁的湖畔停著一只小船。
楚離把小舟停在湖畔,系在低垂的柳條上,帶著夏小歌便登上了岸。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清亮的聲音忽然從茅廬中傳出。
“呵呵,拿酒出來吧,今晚我就賴著不走了。”楚離笑呵呵的對著茅廬中那人說。
“咿呀。”茅廬的竹門打開了,一名身著青玄色儒服的男子攜著一名身著淡綠衣裳的女子緩緩的走了去來。
“楚兄你又來喝酒了。”儒服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說。
“楚大哥你來了。”綠衣女子笑盈盈的看了看男子,對著楚離大大方方的說。
“哈哈,綠菱妹妹好,李兄好。”楚離笑呵呵的說。
“這位小妹妹是?”被稱為綠菱的女子驚訝的看了看夏小歌問道。
“夏小歌,藥神的孫女。”楚離說。
“哦。”綠菱隨意的回答了一聲,看了看夏小歌便對她說:“小歌妹妹,來來,快進屋子坐吧。”說完放開身邊男子的手挽起夏小歌的手臂把夏小歌請進了屋子。
夏小歌又一次驚呆了,那名儒服男子竟然是李慕白,原來楚離帶著她竟然是找李慕白來喝酒。
屋子外,李慕白溫柔的看了看妻子的背影,然后饒有笑意的打量著楚離。
楚離無辜的摸摸鼻子,也不理李慕白,徑自走進了茅廬。
李慕白再一次無奈的看了看楚離,也進了茅廬。
茅廬內家具簡單也不失淡雅,一張竹桌子,幾把竹椅便是屋子的主要家具,用竹子制作的小玩意隨處可見,幾盆小花簡單點綴著。屋子正中,掛著一幅大大的書法字帖,撲面的一個“道”字自然樸素而又意味盎然。
綠菱端著一套竹制的茶具,給夏小歌和楚離沏上一壺清茶。楚離雙手端起,聞了一聞喝了一口,瞇著眼睛說:“好茶,看來綠菱妹妹手藝又精進了,唉,這么好的姑娘就被你拱了。”
“噗嗤。”綠菱坐在丈夫身邊拉著他的手笑了笑,“楚大哥你就別老開慕白的玩笑了。”
“就是,就是。”李慕白瞪著楚離忿忿的說。
“不開就不開,唉,有綠菱妹妹真令人傷不起啊。”楚離傷心的說。
“知道就好。”李慕白挽了挽妻子的手,得意的說,哪有一代絕頂高手的風范?
綠菱看了看楚離和夏小歌,說:“小歌妹妹,楚大哥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幫你們炒幾個小菜吧。”說完輕輕松開丈夫的手,走進了廚房。
“我幫你。”李慕白也站了起來,對著楚離說:“你們坐一會兒吧。”
夏小歌看著廚房兩人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說:“他們真好呀。”
楚離悠然的品著茶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菜香彌漫,小小的竹桌上擺著幾道菜:紅燒排骨、清蒸鱸魚、竹筍肉片、豆腐清湯,還有一鍋米飯,一壺酒。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卻誘人可口,直把夏小歌吃得意猶未盡。
酒足飯飽之后,楚離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遞給李慕白,說:“你看看有興趣嗎?”
然后又從懷中拿出兩個陶瓷小玩偶,遞給綠菱,說:“綠菱妹妹,送給你玩玩。”
夏小歌眼巴巴的看著楚離,楚離拍拍額頭,摸出一串冰糖葫蘆遞給她。
“酒劍仙劍譜?”李慕白看著羊皮略帶驚訝的說。
“嗯,從別人身上借來的。”楚離笑了笑說。
李慕白也笑了,看了一會兒說:“要不咱們練練?”
“好。”楚離說。
李慕白放下羊皮,走到一根竹柱子前,拿下了掛在上面的一柄碧綠長劍,順手抱回了一壇酒。
“酒劍訣焉有不醉之理呢?”李慕白端著一碗酒說。
“好,那就先一醉方休了。”楚離興奮的說。
綠菱無奈的看著這兩個男人,搖搖頭說:“隨你們了,我也不掃你們興了,那我也來彈一曲助興吧。”說完抱來了一架七弦琴。
“甚好,甚好。”李慕白拍著手大笑說。
“那我能和綠菱姐姐合奏一曲嗎?我會吹笛子。”夏小歌突然說。
“妹妹也會樂理?那就太好了。”綠菱輕輕的拍拍小手,拿了一支竹笛來,說:“我們就合奏一曲《廣陵散》吧。”
“好。”夏小歌想了想說。
琴聲高昂,笛聲清遠,茅廬前,青衣飄飄黑衣颯颯,兩人勢若癲狂,黑發揮舞,兩柄長劍時而合擊時而分開,極盡醉意。只是一人醉的飄逸一人醉得詭異。
“哈哈,哈哈!”笑聲不約而同的響起,茅廬外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琴聲笛聲也散去了。
“盡興,盡興!”李慕白撫掌大笑。
“去,去,你和楚大哥去外面吧,我想和小歌妹妹聊聊天。”綠菱望著丈夫說。
“為夫遵命。”李慕白笑吟吟的說。
湖畔,垂柳下。
“你最近動靜不小。”李慕白沉聲說。
“動靜不小魚也就不上鉤了。”楚離望著湖中的魚輕輕的說。
“哦?”李慕白眉毛一挑,似有深意的看著楚離。
“不是那丫頭。”楚離無奈的說。
“我又沒說她。”李慕白露出壞壞的笑意說,“不過那丫頭挺不錯的。”
楚離沉默了。
“有把握嗎?”李慕白突然嚴肅的說。
楚離看了看李慕白,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說:“回去吧。”
“不急,等菱兒和那丫頭多說一會兒吧,最近可把她悶慌了。”李慕白頓時輕松起來說。
“什么時候走?”李慕白問。
“明天。”楚離說。
“好。”李慕白靜了靜,說:“釣幾條魚回去吧,晚上我炒幾個菜給你嘗嘗。”
“最近你燒菜不錯呀,看來綠菱可對你管教有加了。”楚離笑了笑說。
“那當然。”李慕白一臉自豪的說。
晚上又是一頓美味可口的家常飯,只是這一次是綠菱和夏小歌燒的。
吃完晚飯后,四人在籬笆外柳樹下乘涼,拉拉家常,說說江湖軼事,綠菱和夏小歌直如姊妹,歡聲不斷,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深夜,將睡,問題也就來了。
茅廬里只有兩間房間,綠菱打算和夏小歌睡一間,李慕白和楚離睡一間,兩個男子死活不愿意。
最后,李慕白拉著綠菱,對著楚離說:“房間只有一間,你們自己看著辦。”然后就把妻子拉進房間了。
只剩下夏小歌和楚離大眼瞪著小眼。
過了一會兒,楚離敗下陣來,撇撇嘴對著夏小歌說:“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不,你睡廳上。”夏小歌臉一紅對著楚離說,然后溜進客房,把門一關,過了幾秒,門一開,一張被子扔了出去,隨后“啪”一聲,門又關上了。
“我特么容易么我。”楚離抱著被子,無辜的摸摸鼻子說。
夏小歌這時候很后悔,因為客房里只有一張被子,而且已經被她扔了出去了,她哀嚎著:今晚沒被子了,可被蚊子咬死了。
最終,在蚊子歡快的叫聲中,夏小歌童鞋糊里糊涂的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夏小歌神奇的發現一張被子正好好的蓋在自己身上,掀開被子穿上鞋子,打開門看見楚離坐在客廳里,廚房里響起淡淡的柴燒裂開的聲音。
夏小歌走到楚離面前,對著他低聲的說:“謝謝。”
“不用。”楚離低頭品著茶淡淡的說。
“喝粥了。”綠菱柔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走了。”楚離對著李慕白和綠菱說。
“小歌妹妹有空多來看我喲。”綠菱站在湖畔的笑盈盈的看著夏小歌說。
“知道了,綠菱姐姐。”夏小歌站在小舟上不舍的說。
槳聲嘩嘩,蕩起片片碎鱗,小舟輕輕的滑行在碧綠如玉的湖面上,綠柳下的茅廬漸漸地變小了,夏小歌還是一直站在小舟的后面眺望著。
一舟一湖一茅廬,漫江荷葉數支紅。
恍如仙境一日游,酒罷離人歸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