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想頂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這笨瓜這時定在心里罵我，是不是？”

墨離眨了眨眼，意思說：“萬萬不敢。”

雪靈道：“本仙子寬宏大量，也不來和你計較。別以為本仙子是虐待狂，故意整得你頭暈腦脹。這一倒立，對你好處大著呢。你可聽仔細了。你現在可感覺到頭暈腦脹，氣脈不通？”

墨離心道：“早頭暈腦脹了，豈止是現在？”卻苦于說不出口。

“嗯，你也不必回答我，本仙子知道你說不出話來。你只仔細聽就行。”雪靈背著手踱來踱去，真像個教書先生一樣。

墨離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知道了。

“你身上這會兒肯定有一些地方特別難受。那就是隱脈不暢所致。而那最為難受的地方，就是關鍵的脈節所在。現在你要仔細感受身上哪些地方最不舒服，用心記下來。等下告訴我，我來教你怎么打通這些脈節。”

墨離又眨巴眨巴眼睛，知道她不是說笑，便用心去找身上最難受的地方。哪知不想還好，這一關注竟覺得渾身無一處舒服，全身上下，到處都難受。

“記清了沒有？記清了就可以站起來了。”

墨離如蒙大赦，一個筋斗翻起來。氣喘吁吁，臉憋得通紅。

“哈哈，這滋味如何？把最難受的幾個地方告訴我。”雪靈想著自己把他整成這樣，他還得感恩戴德，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墨離喘息稍定，踟躇道：“這個，這個，你不說我本來覺得有幾處特別難受。你一說，我刻意去留神，覺得渾身上下沒一處地方不難受。要說最難受是哪里，實在說不上來。”

雪靈氣得直瞪眼，道：“虧你還當了數年大將。連這點觀察力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領兵打仗的。”

墨離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繼續倒立。直到找出確切位置為止。”

墨離傻了眼，抱拳道：“佩服佩服。還是你有大將風范。”

“別啰嗦了，開始倒立。”

墨離又是一個筋斗翻成頭下腳上。不一會兒，又開始頭暈腦脹。這次他摒除雜念，刻意去感覺，果然覺察到斗氣流到有些地方竟似有些阻塞，有些地方幾乎過不去。他潛心去記，記了八九個位置，然后站起身來。

“這次記好了？”

“記好了。姑娘下了軍令，末將敢不拼命去記嗎？”

雪靈點點頭，笑道：“嗯，孺子可教也。講來我聽聽。”

墨離于是把那幾個位置講了一遍。

雪靈道：“我現在教你運氣之法，你運氣去沖那些脈節。記住，千萬不可硬來。覺得受不住了就停止。否則搞得手足殘廢，變成癡傻呆瓜可別怪我。”

墨離道：“遵命。”

雪靈道：“咱們先揀容易的來，現在先沖左臂上這一個。”于是教墨離怎么運氣，怎么呼吸，怎么摒除雜念，獨守真元。

墨離依法而為，不一會兒便覺氣脈流到左臂上那個脈節之處時，已毫無阻礙。喜道：“果真有效。”

“廢話。本仙子難道是騙吃騙喝的嗎？再沖右臂。”

墨離既知其法，進展甚快，不到兩個時辰已沖開了五六個脈節。再沖后面的幾個時，卻一運氣就覺頭痛無比，臟腑猶如移位了一般。

雪靈道：“不必沖了，就這樣吧。以后你自己修煉時也要記住，千萬不可勉強，否則非殘即廢。切記切記。”

墨離見她說的鄭重，認真答道：“謹記仙子教導。”

雪靈笑道：“乖徒弟，現在咱們就正式來教御氣飛行術。你既明脈理，這御氣飛行便不是難事。有句俗話叫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人體也差不多。外界是個大宇宙，人體是個小宇宙。小宇宙如果能合大宇宙之道，便會與大宇宙并行不悖，任意東西。你看那游魚，在水中游來游去，似乎從來沒感覺到水的存在，那只是因為它們已經和水融為一體了。像我們在自然中呼吸，也是如此。我們呼氣吸氣，似乎也沒感覺到氣體的存在，只是因為我們已經把氣體當成我們生命的一部分了。”

墨離道：“很有道理。”

雪靈白了他一眼：“沒道理的話我會講嗎？真是的。現在再說這個御氣術，其中的一個關鍵就是想象自己像游魚一樣，任意來去。當然，這需要有斗氣做基礎。你既有了基礎，現在只要知道其中的訣竅，就能像雄鷹一樣翱翔了。”

墨離道：“我先前也會飛的。”

雪靈道：“你那也叫飛呀，叫狗刨還差不多。沒一點美感。”

墨離大受打擊，雪靈卻道：“不服是么？現在就來試試。”說著緩緩升起，衣帶飄飄，升入空中。

其時已是第二天早上，晨曦初露，朝霞滿天。

雪靈取下背上樂器來，一邊彈奏一邊唱道：

春水碧兮芷蘭幽

好風颯兮月出斗

清酒淺兮白云流

游魚來去兮泛輕舟

聽雨眠兮清澗流

晴雪融兮青鳥啁

上高樓兮品泠酒

薄醉漫吟兮逍遙游

墨離見那長袖漫舞，聽那仙樂飄飄，一顆心不由得醉了。

雪靈去勢似緩，實則極快，轉眼已升十數丈。只不過她動作從容，竟似在空中浮著一般。

墨離雙腳一蹬，借勢升起。他去勢極快，很快就追上了雪靈。

雪靈笑道：“你這么急趕著去娶媳婦嗎？哪有一點仙人的樣子？”

墨離看她時，見她手持樂器，雙眼微閉，長長的睫毛更襯托出面容的美麗。明眸皓齒，雙腕如雪。她左手撫著樂器，右手五指起落，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那樂器發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似珍珠落玉盤，如竹露滴清響。

墨離忍不住贊道：“也只有你這樣的女子才配稱為仙子。”

雪靈聽他夸贊自己，禁不住暗暗高興，卻道：“你試著配合我的琴聲呼吸。”手指慢捻，樂音徐來。

墨離聽著雪靈的琴聲，放慢呼吸，漸覺得身體輕了許多。耳邊除了那優美的琴聲，似乎再無其他雜音。閉上眼，覺得清風拂面，琴音潤心，如在空谷漫步，白云悠游，飛鳥時鳴，美不勝收。

人生之美，實無過于此。

雪靈一曲既終，含笑問道：“我這曲子怎么樣？”

“此曲只應仙界有，人間從來不曾聞。”

“嘿嘿，挺會戴高帽的。不過我很喜歡。師父也常常夸我的琴談得好。”

“不知姑娘彈的是什么樂器？”

“這叫天音琴，倒不是說它的聲音有多美妙，而是說琴道高時便如同自然之音，符合自然之道。天音琴，也是一種仙器，可以輔助修行的。”

墨離回味剛才那美妙的琴音，余味無窮，想著那琴聲中的境界，不免大為向往，忍不住道：“可惜我對樂理一竅不通，要不如能與姑娘合奏一曲，也是人生樂事。”

“你真這么想？”雪靈問道，一臉認真。

“可能姑娘在笑話我。按說我一介凡夫，能有幸聽姑娘一曲仙音就該十分滿足了。可是我剛才聽著琴聲，似乎看到一對仙鶴飛過山峰，白云飄飄，其美無比。我在想，姑娘一個人彈琴終究有些遺憾，要是能和姑娘合奏一曲，那就更加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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