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

皇甫劍南道：“大哥，華山論劍之期將屆，皇甫無病讓我去參加，乘機收伏各大門派，而一統(tǒng)江湖。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宋云嘯道：“魔教稱霸武林之心日久，我們身為武林一脈，當(dāng)然不能坐視。”

梅羞花道：“你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去找雷烈報仇，而不是去管這些閑事。”

宋云嘯道：“如今公義當(dāng)前，我們的私仇也只有暫且放一放了。”

就在此時，只見淳于仇、寒星和殘月三人走了過來。

淳于仇抱拳道：“教主。”

皇甫劍南冷冷道：“我不是你們的教主。”

淳于仇笑道：“看來，你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

皇甫劍南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淳于仇淡淡道：“我是有點失望，不過你做教主，教中的兄弟本就不服。”

皇甫劍南道：“你回去告訴皇甫無病，只要有我在，魔教想要稱霸武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淳于仇大笑道：“本教一統(tǒng)江湖，乃是大勢所趨，僅憑你一人之力就能擋得住的話，那你也太小看我們教主了。”

宋云嘯道：“二弟，大事要緊，我們走！”

不知為什么，他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皇甫劍南抱了抱拳，四人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淳于仇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嘴角突然泛起一絲奇怪的笑容。

魔教總壇，飄香別院。

皇甫無病站在房門前，叫道：“飄香。。。。。。”

過了半晌，只聽一陣腳步聲響，百里飄香已打開了房門。

皇甫無病道：“事情有變，皇甫劍南已恢復(fù)了記憶。”

百里飄香道：“他殺了宋云嘯還是柳碧月？”

皇甫無病搖頭道：“都不是。他殺了楊大山和藍狐。”

百里飄香沉吟道：“楊大山、藍狐和他只是朋友，怎么可能解得了‘失憶相殘掌’？”

皇甫無病苦笑道：“可他們真的解了‘失憶相殘掌’，皇甫劍南和宋云嘯現(xiàn)在已趕往華山。”

百里飄香道：“那我們該怎么辦？”

皇甫無病道：“如今只有請你父親去了。”

百里飄香道：“你是想讓我去勸我爹？”

皇甫無病點頭道：“現(xiàn)在只有你能勸得動他。”

百里飄香道：“好，我去。”

皇甫無病道：“事不宜遲，讓他帶寒星和殘月馬上前往華山，無論如何也要攔住皇甫劍南上山。”

百里飄香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去了。

百里沖、寒星、殘月三人站在華山腳下，只見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人俯身貼在馬背上，幾乎成一條直線一般，馬上人背插一桿黃色繡著日月星辰的大旗，大旗迎風(fēng)飄揚，沖了過來，馬蹄激起黃沙漫漫。

黃沙未落，那人已勒馬躍了下來，道：“百里劍王，他們沖破最后一道關(guān)卡，已經(jīng)來了。”

只聽又是一陣馬蹄聲響，四騎并馳而來，正是宋云嘯、皇甫劍南、梅羞花和柳碧月。

四人翻身下馬，宋云嘯道：“百里前輩在此恭候，是否要阻止我們上山？”

百里沖道：“不錯。你們?nèi)粝肷仙剑捅仨氝^了我這一關(guān)。”

皇甫劍南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殺你，希望你也不要逼我。”

百里沖淡淡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今日你想要勝我，恐怕也沒這么容易。”

他“刷”是一聲，劍已出鞘，冷冷道：“進招吧！”

皇甫劍南也不答話，左袖一拂，長劍已借著袖風(fēng)刺出。

百里沖舉劍一擋，立時還了三劍，剎那間，二人已過了十余招。

皇甫劍南道：“一年不見，你的劍法果然又精進了不少。”

百里沖冷哼一聲道：“這還要多謝你的指點。”

皇甫劍南突然騰空而起，一劍快似一劍，，刺向百里沖。

百里沖連擋六六三十六劍，最后終究慢了一步，皇甫劍南的劍已指在了他的咽喉。

過了半晌，皇甫劍南突然還劍入鞘，道：“百里劍王，這是那里，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百里沖目光閃動，笑道：“教主怎么忘了，這是華山，是你讓我們來陪你參加華山論劍大會的。”

皇甫劍南沉吟半晌，道：“我想起來了。。。。。。”

他看了宋云嘯、梅羞花和柳碧月一眼，道：“你們也是來參加華山論劍大會的？”

三人早已驚得呆了，那里還說的出話來。

宋云嘯心中那種不祥的預(yù)感終于還是發(fā)生了。

皇甫劍南所中的“失憶相殘掌”，憑楊大山、藍狐和他的感情，是根本無法解開的，他之所以能暫時清醒，是因為他初入江湖，認(rèn)識的朋友本就不多，楊大山和藍狐猝然而死，使他的記憶里好似突然失去了什么，他越想越是想不起來，接著頭腦一陣昏眩，便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記憶本是一片空白，當(dāng)他看見宋云嘯、梅羞花和柳碧月之后，心中所想，自是眼前這幾個人是誰，后來，他終于想了起來，記憶也就逐漸恢復(fù)。現(xiàn)在，他和百里沖一場大戰(zhàn)之后，又讓他想起了在魔教中所發(fā)生的事，恢復(fù)的記憶卻又再次失去。

宋云嘯突然道：“我們不是來參加華山論劍大會的，而是來要你的命。”

他一招“怒馬騰空”，橫飛而出，一劍直刺皇甫劍南眉心。

皇甫劍南不動，等到劍到，他突然伸出食中二指，挾住了劍尖。

宋云嘯此時全身臨空，如柳枝隨風(fēng)，飄忽不定。

皇甫劍南雙足立地，如淵渟岳峙，紋絲不動。過了半晌，只見長劍漸漸彎曲，慢慢成為弧形，但皇甫劍南的兩根手指卻仍穩(wěn)如磐石。

宋云嘯眼看手中長劍隨時都會折斷，突然輕叱一聲，左掌一股劈空掌力擊向皇甫劍南。

皇甫劍南不理，連退三步，便將掌力消于無形。接著，他挾劍的食中二指又輕輕向前一送，宋云嘯整個人便被彈了回去。

宋云嘯凌空幾個翻身，飄落在地。

但他的身形卻絲毫不停，又仗劍向皇甫劍南沖去。

皇甫劍南道：“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宋云嘯手上不停，猶如發(fā)瘋一般，一劍快似一劍。

皇甫劍南已開始出手反擊，“哧”的一聲，血花飛濺，他已一劍刺在了宋云嘯的肩胛上。

梅羞花驚呼一聲，道：“宋大哥。。。。。。”

宋云嘯厲聲道：“不要過來！”

皇甫劍南冷冷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

宋云嘯沉聲道：“不錯。”

皇甫劍南道：“那我就成全你！”

他用力一送，劍已刺穿了宋云嘯的肩胛。

宋云嘯咬著牙，左手抓住劍身，“噗”的一聲，將劍拔出，接著又連退七步，手腕一反，將掌中之劍插入地上。

皇甫劍南大喝一聲，劍光顫動，又飛身向他撲了過去。

眼看宋云嘯已難逃一死，就在這一剎那間，突然有一人擋在了他面前。

殘月，竟是殘月！

皇甫劍南大驚，這一劍他已用盡全力，想要收劍已來不及。

殘月連呼也未呼一聲，劍已刺入他的胸膛。

皇甫劍南瞪大了眼睛，道：“你為什么要救他？”

殘月慘笑道：“我也不想救他，但卻又不能不救。。。。。。”

他嘴角溢出鮮血，顫聲道：“教主，屬下在臨死之前，想求你一事，希望教主能夠答應(yīng)。”

皇甫劍南道：“什么事？你說。”

殘月道：“什么人都可以殺宋云嘯，只有你不能。”

皇甫劍南大聲道：“這究竟是為什么？”

殘月道：“不要問為什么，屬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教主。。。。。。”

皇甫劍南眼見他已不活，點頭道：“好，我答應(yīng)你。”

殘月笑了笑，喘息道：“多。。。。。。謝。。。。。。教。。。。。。主。。。。。。”

說完，已然含笑而逝。

皇甫劍南道：“寒星，你帶殘月先回總壇，要好好安葬。”

寒星強忍悲痛，抱起殘月的尸體，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皇甫劍南道：“百里劍王，我們走。”

他看也不看宋云嘯一眼，轉(zhuǎn)身和百里沖向山上而去。

宋云嘯大笑道：“皇甫劍南，你為何不敢殺我?枉你身為一教之主，何以今日竟做了縮頭烏龜。”

皇甫劍南冷冷道：“你最好在我面前馬上消失，否則。。。。。。。”

宋云嘯道：“否則怎樣？憑你也敢殺我么？”

皇甫劍南大怒，已準(zhǔn)備拔劍。

百里沖突然按住他握劍的手，道：“教主，不用理他，大事要緊。”

皇甫劍南點了點頭，和百里沖繼續(xù)前行。

宋云嘯緊追不舍，嘴上更不饒人，一路罵了上去。

“皇甫劍南，你這豬狗不如的家伙，死后墮入十八層地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天天讓惡鬼折磨你，你這兔崽子，王八蛋，為什么不敢殺我啊。。。。。。”

他一路罵聲不絕，要激皇甫劍南出手，罵到后來，盡是市井穢語。骯臟齷齪，匪夷所思。

皇甫劍南本不想聽，但話語傳到他耳朵里，卻又不得不聽，而這許多污言穢語，居然有許多是他從來未層聽過的，有些話，他聽了之后，要想上半晌，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上得半山，皇甫劍南突然頓住腳步，平心靜氣地道：“你罵完了么？”

宋云嘯早已罵的口干舌燥，喘氣道：“你這沒爹沒娘的狗雜種，我只消有一口氣在，就永遠也不會罵完。”

皇甫劍南本來全然無動于衷，此時聽了他這句話，本來蒼白的臉突然變得通紅，一字一字道：“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宋云嘯大聲道：“你這沒爹沒娘的狗雜種。。。。。。”

皇甫劍南道：“你罵我，我可以忍受，但我絕不能容忍別人侮辱我的爹娘，誰都不能。”

“嗆”的一聲，他劍已出鞘。

有些人，你就算罵他一千句，一萬句，他也許都不會生氣，但只要有一句刺中他的要害，他便不能忍受。

皇甫劍南已怒！

只有憤怒才能令人從麻木中清醒，只有憤怒才能令人不顧一切。

皇甫劍南一劍還未刺出，已被百里沖攔住。

百里沖道：“教主，你答應(yīng)過殘月，不會殺他的。”

皇甫劍南道：“我答應(yīng)不殺他，可沒答應(yīng)不傷他。”

百里沖道：“總之，你不能和他動手。”

皇甫劍南道：“你若還當(dāng)我是教主，就馬上讓開。”

宋云嘯見已將皇甫劍南激怒，怎肯放過如此良機，急向梅羞花和柳碧月施了一下眼色。

梅羞花和柳碧月微一遲疑，嬌喝一聲，凌空躍起，長袖中飛出兩條緞帶，卷向百里沖的脖子。

宋云嘯面沉如水，“呼”的一掌向皇甫劍南當(dāng)胸?fù)羧ァ?/p>

皇甫劍南見他掌勢迅猛，左臂橫擋，格了開去。

宋云嘯大喝道：“二弟，你醒醒吧！”他縱身而起，一劍刺向皇甫劍南的胸膛。

這一招“月落星沉”他已用盡全力，就是要逼皇甫劍南施出殺手不可。

皇甫劍南也不禁動容，急忙揮劍架住來劍，但來劍劍勢太猛，他雙腳凝地，向后連滑七尺，突然一掌擊出。

“砰”的一聲，這一掌正中宋云嘯胸口。

宋云嘯狂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倒飛而回，整個身子撞在一塊巨巖上，接著緩緩滑落，再也不動了。

這一掌雖然擊在了宋云嘯身上，但皇甫劍南的感覺，卻猶如擊在了自己的胸口一般，竟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梅羞花看著宋云嘯的身子直飛出去，驚呼一聲，突然昏死過去。

柳碧月連環(huán)三著殺手，將百里沖逼退，扶住梅羞花，叫道：“姐姐。。。。。。”

百里沖看著宋云嘯倒在地上，面上已泛死色，嘆了口氣，飛身掠去。

皇甫劍南只覺得一陣頭昏腦漲，過了半晌，才漸漸清醒。

他看著宋云嘯，呆了半晌，大呼道：“大哥！”

呼聲中，他蹌踉奔到宋云嘯身邊，單膝跪地，抱起了宋云嘯。

宋云嘯內(nèi)腑已被皇甫劍南一掌震碎，顯然是活不成了。

皇甫劍南喃喃道：“我竟然殺了大哥。。。。。。我竟然殺了他。。。。。。”

他這一怔本來只是瞬息之間的事，但他心神恍惚，卻如經(jīng)歷了一段極長的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急忙伸掌抵在宋云嘯的后心，一股真氣送了過去。

過了半晌，宋云嘯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

皇甫劍南道：“大哥，你別死，我說什么也要救活你。”

但宋云嘯只是動了那么一下，就再也不動了。

皇甫劍南急忙盤膝坐地，為宋云嘯運功療傷，他知道宋云嘯傷勢極重，眼下只有令他保住一口氣，暫得不死，再徐圖挽救，因此真氣輸入他的體內(nèi)，只是緩緩而行。

又過了半晌，宋云嘯終于睜開了眼睛。

皇甫劍南淚已將流下，道：“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宋云嘯淡淡一笑，顫聲道：“二弟，我恐怕是不行了，你不用再枉費內(nèi)力了。”

皇甫劍南嘶聲道：“大哥，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抱起宋云嘯，道：“我這就帶你下山，我一定要救活你。”

宋云嘯又吐出一口鮮血，道：“二弟，難道大哥說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皇甫劍南泣聲道：“大哥。。。。。。”

宋云嘯喘息道：“快上華山，爭奪。。。。。。武功。。。。。。天下。。。。。。第一。。。。。。”

就在此時，昏死過去的梅羞花已悠然醒來，她蹌踉撲到宋云嘯跟前，只見宋云嘯雙目緊閉，僵直不動，已然死了。

皇甫劍南嘶聲悲呼道：“大哥。。。。。。”呼聲遠達四山，四山回音不絕。

宋云嘯人雖已死，但他手中還是緊緊握著他的劍。

皇甫劍南心道：“大哥為我而死，我如果讓他奪的武功天下第一的名號，他地下有知，也必歡喜。”

他抱著宋云嘯的尸體，大步向山上而去。

人的生命，本就是一件神奇的事，生命的逝去與成長，往往并不是取決于生死之間，“生”并未見得是最最可貴，“死”也并未見得是最最可怕，死去的人，有時比生者更令人憶念和尊敬，但生命本身的價值卻是平等的，誰也沒有權(quán)力認(rèn)為自己的生命比別人的生命更有生存的價值，誰也沒有權(quán)力認(rèn)為自己的生命遠比別人可貴。

“舍身崖”上，群豪畢集。

皇甫劍南人還未到，便聽到一陣喝叱之聲，顯見比武大會已經(jīng)開始。場中兩人拳來劍往，已自打得難解難分。

他抱著宋云嘯的尸體，右手握著他持劍的手腕，大步向場中走去。

此時，只見一人曲身直進，以空手入白刃奪下了對方的長劍，跟著一招“倒插朝陽手”，扣住了對方的脈門，一擰一帶，將他整個人都拋了出去。

那人武功自也不弱，凌空幾個翻身，飄落在地，但余勁未消，又連退五步，卻撞在了宋云嘯的劍尖上。

那人慘呼一聲，已然倒地而亡。

這時眾皆嘩然。

有人大呼道：“他殺了中州大俠。。。。。。”

又有人大聲道：“我見過他，他就是魔教教主！”

皇甫劍南不知所措，一時竟百口莫辯。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魔教為害江湖，大家一起上，為武林除害！”

語聲猶未落，已有數(shù)十人向皇甫劍南沖了過去。

皇甫劍南心中正自悲憤，沒想到一到這里，群豪便將矛頭指向了他，不禁狂笑道：“你們盡管一起上好了！”

他面對群豪，竟不退縮，反而迎了上去。

劍光雪亮，就象是閃電。

皇甫劍南的內(nèi)力透過死人的手掌發(fā)出，雖不如以前靈便，但威力卻絲毫不減。

劍光飛出，鮮血也已濺出。

血花象煙霧一般，在他面前散開。

他已看不見別的，只能看得見血。

血，豈非就向征著仇恨！

閃電般的劍光，匹練般飛舞。沒有兵刃撞擊的聲音，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劍。

只有尖叫聲，慘呼聲，劍劈在血肉上的聲音。每一種聲音都足以令人聽了魂飛膽碎，每一種聲音都令人忍不住要發(fā)瘋。

但皇甫劍南自己卻什么也聽不見。他已沒有選擇。

一匹人沖了過去，但立刻就倒了下去。

劍光過處，立刻就有一連串的血肉飛濺出來。

皇甫劍南從正午戰(zhàn)至日落，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染紅。

突然間，所有的聲音全都停頓。

皇甫劍南長劍斜豎，劍鋒上的血水一滴滴的掉在地上。

除了他之外，他周圍已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他就這樣站在血泊中，動也不動，如一具石像般在山頂上呆了一夜，直到紅日東升。

一股刺鼻的血腥氣簡直令人作嘔，但皇甫劍南心中卻如一片寒冰。

他突然仰天大呼道：“大哥！”抱著宋云嘯的尸體向山上狂奔。

他一會奔上山峰，一會奔入山谷，渾不知身在何處，腦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成了一片空白。

皇甫劍南狂奔了兩個時辰，但卻絲毫不知疲倦，只是想盡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永遠陪著大哥。

他嘶聲呼嚎，狂奔亂走，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舍身崖”上。

他喃喃道：“大哥，你曾經(jīng)說過，等我們大仇得報之后，就到百花谷歸隱，你還記得么？我們這就去。”

他猶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蹌踉下山，他本已有一日一夜不食，但覺口干舌燥，于是走到一處小溪旁，掬水而飲，一低頭，猛見水中倒影，滿頭烏發(fā)已變得蒼白，幾乎不認(rèn)得自己的面貌。

他苦笑了一下，竟毫不在意，抱起宋云嘯的尸體，辯了辯方向，大步而去。

星寒，風(fēng)凄，夜?jié)馊缒h處有凄厲的梟鳴聲傳來。

曉風(fēng)拂面生寒，晨霧迷濛如幻，山野林木越象隱在一層輕紗中。

皇甫劍南抱著宋云嘯的尸體蹌踉而行。突然間，一道劍光向他刺了過來。

劍光是從一株大樹上刺下來的，不但迅速，而且準(zhǔn)確。

不但準(zhǔn)確，而且狠辣。

他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要暗算他，他幾乎已完全沒有招架閃避的余地。

幸好，宋云嘯手中還握著他的劍。

皇甫劍南隨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劍揮出。暗算他的人凌空翻身，飛掠而去。

一擊不中，全身而退，這正是每個做殺手的原則。

皇甫劍南也不追趕，雙手抱著宋云嘯的尸體，站在曠野之中，呆呆出神。

突然之間，一聲霹靂自云層中擊下，閃電照亮了大地。

皇甫劍南仿佛也被這一聲霹靂驚醒，轉(zhuǎn)身狂奔而去。

又一聲霹靂，暴雨傾盆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