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府衙門前的時候,他們忽然被一位和尚攔住,和尚拿著酒壺咕嘟咕嘟地喝著小酒,不時地還把另一只手里的狗腿舉起來撕上一口。開始的時候,衙役都沒有理他,因為最近的武林人士很不好惹,但是幾次三番地被阻,他們也就顧不上那些忌諱了,所以大吼了一聲,便一起拔刀向他砍去。可是這個和尚非常滑溜,連一根頭發都沒有碰到,卻被他喊得無數的百姓駐足圍觀。
衙役們此時更加憤怒了,追著和尚不死不休的樣子。李云楓一時沒人看管了,便帶著重枷撒腿逃去,直到累得不行了,才停下來呼呼大喘,不料就在他低頭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還戴著枷鎖,這個樣子不要說出城了,隨便遇上個百姓都可能被送去領賞,于是他索性又坐下來靜靜地等候著那些衙役。
倚在墻上躺了一會兒,他的臉頰忽然被絲綢撫了一下。他懶懶地歪了歪頭,向墻上瞄了一眼,不料卻發現一名美艷的女子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你干嘛不跑了?不怕被抓了去當苦力嗎?”女子向他笑了笑之后問道。
“怕又有什么用啊,這東西這么顯眼,我能躲得過初一,能躲得過十五嗎?”他無奈地示意了一下脖子上的東西。
女子聞言笑得不行,下來后捂著肚子說道:“笨蛋!就這么點東西,砸爛了就是,還愁得你在這里等死啊?”
李云楓看清了她的容貌,又注意到了她的衣裝,立刻聯想起了那名受傷的女子,于是詫異地問道:“咦?你,不是那個施華姐姐?你沒事了?呵呵,好了就好啊,我還擔心得一夜沒睡著。”
那個和尚還真是神通廣大,那時候施華已經被拉進大牢,不料他直接就找到了那里,只用了兩個多時辰就把她的內傷基本治好,只有少許的小傷還需要她自己慢慢地調節。
那把劍當時是給了李云楓的,現在卻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只見她輕松地遙遙地一揮,李云楓肩上的枷鎖就立刻分成了兩半,直驚得他瞪大了雙眼久久難以相信。
施華看了看周圍沒人經過,便立刻就地站直,神色恭肅地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一命,這下咱們兩清了。相見即是有緣,我那本劍譜就送給你吧,只不過那是女子練的功法,很多動作男子未必都做得出來。你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然后緩緩地演示了一遍,等他回顧得差不多了,又從頭演示了一下加速后的效果。
李云楓已經把動作記得差不多了,又看了一遍真正的效果,便很自然地在腦中形成了一個模糊的鏡像,然后便如同握劍一樣空手模仿了一遍。因為他從小沒有壓過腿,所以很多高抬腿的動作只能稍微表示一下,不過很多弧度很大的動作都沒有表現得非常困難。
施華看過之后驚訝不已。她的師門中也有不少男子,但是練成這套劍法的實在罕見,可是這個不懂武功的小子居然發揮到了這種程度!她的師門也正在搜羅上等資質的弟子,所以她當即說了好多讓人動心的條件,想要讓他拜在自己的門下。
因為還有一年之約,所以李云楓沒有接受。因為已經看到了她的實力,所以告訴了她自己的遭遇之后,又夸了好久辛翠蕓的資質,騙得她匆匆忙忙地飛身前去營救。
在他們聊天的同時,城外的一處小路上,老太太怒斥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她的女兒則拽著辛翠蕓一只手哭得昏天黑地。正當陸老頭兒蠻橫地把她推dao在地的時候,突然一個腳步蹣跚的和尚讓他們全都靜了下來。“干什么打打鬧鬧的,花花草草都要睡覺了,你們還吵個——呃不休啊!”
雖然他的腳步看上去很不穩當,但是眨眼的功夫就閃到了眾人的面前,所有人都驚愕地盯著他的雙腳,但是都不知道:為什么他腳上的動作那么緩慢,而速度卻似乎比飛鳥還要快上幾分。
李云楓不識路,經過一路打聽,耗費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了那里,不過他既沒有看到陸氏一家,也沒有救回可能遭劫的辛翠蕓,他到達那里的時候只有那個和尚還躺在那里。因為和尚救了施華,幫他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所以他對和尚已經產生了一點點好感,還距離三四十步他就開口打了個招呼。
和尚似乎睡得很香,一點反應都沒有給點。天色很快就黑下來了,遠處的炊煙已經漸漸地消散,點點微弱的燈火如同鬼魅一般時明時滅,李云楓擔心他在這里會被狼蟲等物騷擾,所以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給他護法。
月亮出來之后,四周都亮得如同白晝,天上的星星也似乎所剩無幾,李云楓此時百無聊賴,便只好蜷縮在草坪上暢游神思:
這和尚出現在這里,或許翠蕓已經得救了吧?唔——,很難說啊!搞不好正跟那個小子洞房呢!
不會的!不是還有施華姐姐嘛!連我都找到了,沒理由找不到她啊?嘿嘿,不會出事的……
家里不知道怎么樣了。父親一直抱著酒壺不干活,母親一定天天跟他鬧騰。還真有那本書嘞,看來夢中的師傅也是真的了?真懷念啊!那樣的日子多快活!
“就是他!現在睡得正香,大師正好趁機咔——”
他正忽悲忽喜地想著,忽然聽到遠處有人低聲說話,雖然聽得不太清楚,但是估摸著他還是猜出了他們的身份。
來者是七八個持刀的黑衣男子,為首的是位八字疏須的老道。老道背著手昂首闊步,仿佛他走路都用不到眼睛。后面的人則是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進,或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不時地會有人“哎呀”一聲。老道也不予理睬,離和尚七八步的時候才突然頓住身形,后面的人仍在前進,看到他的手勢之后也立刻退了回去。
李云楓本打算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的,看到他們停下不由得急得心中火起。因為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只好密切地注意著周圍:和尚的呼吸仍然是那么均勻,周圍的蟲鳴也受到干擾的跡象。
“道長,您怎么?——”
“住口!”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對方的問答,其中那道士的聲音不僅嘶啞,而且還微微有點發顫。
“敢問長老是何派高僧?貧道無牙子得罪了。”道士一揖之后突然轉身離開,那些人立刻都咿咿呀呀地不知所措。
道士的身影剛剛消失,和尚就突然翻身坐起,同時伸了個懶腰說道:“啊——呼——,睡得真香啊。”然后看了看身邊正好奇地注視著自己的李云楓,又看了看拼命奔逃的那些黑衣男子,他忽然又低頭撓了幾下后頸疑問道:“咦?他們是?”
李云楓見他起來了,也就不再停留,這次出來是為了事業,現在還是兩眼摸黑,得趕緊轉移陣地找個合適的工作。他才剛轉回大路,忽然發現那個和尚又出現在了路邊,依舊還是以前那種側臥著的姿勢。他知道這家伙肯定是專門來等自己的,于是干脆主動過去問道:“大師有什么指教嗎?”
和尚聞言骨碌翻起,然后撓著光頭笑道:“唔——,已經到了,哦,是啊,有點,你那個,好像我們認識的吧?”
“鞥?都認識這么久了,大師又把我忘了啊?”李云楓聽了心中狂笑:這個家伙還真是會做作啊!想要吃魚不敢自己去釣,找人有事還故意裝作不識。
和尚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尷尬地笑一笑,然后便撓著光頭說道:“找你是有那么一點點小事。那個——,你跟施華怎么認識的?多久了都?”
李云楓見他忽然變得一本正經,所以也立刻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怎么認識,是在客棧里偶然見到的,當時為了救那個妹妹,誤闖進了她的房間。”
“哦,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和尚聞言忽然雙手合十念道。
李云楓見狀還以為是說自己,于是急忙笑嘻嘻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是她啊!當時只看到蚊帳一晃一晃的,還以為是賊子跟那個妹妹開火了呢,嘿嘿,哎——,對了,你到那里看到辛翠蕓沒有?”
和尚聽后還是那幾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這下徹底摸不著頭腦了,因此便氣呼呼地說道:“又怎么罪過了?我只是說看到蚊帳動啊,并沒有過去非禮她嘛!”
和尚聞言嘿嘿一笑,像頑童似的拉著他問道:“她有沒有說為什么出來?有沒有說她跟顓陽的事情?”
“沒有啊?跟我說這些干嘛?只是讓我去找顓陽給她療傷。咦?你不會就是顓陽吧?她的情人?鄙視你了!這么好的女孩兒也不知道珍惜,如果是我——,哦,嘿嘿,當然不會是我了。”李云楓剛要做個假設,忽然看到了他那殺人似的目光,急忙嘿嘿一笑轉移了話題:“你的輕功很好啊,可不可以透露一點給我知道?以后,哈哈——”
“不可以!武功學來是為了強身健體、伸張正義的,如果用來偷雞摸狗,將來一定會不得好死。為了你好,小朋友,還是不要學的好啊!”
和尚一點高僧的威儀都沒有,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個邋遢俠士的樣子,李云楓現在已經可以斷定這個和尚是半路出家的了,具體為了什么原因還不清楚,但是為了感情的可能性非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