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踩到頭上撒尿還能無動于衷,這很顯然不是張大雷的性格。本來他認為馬上要離開這個工程,最起碼的要給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現在王宏印已經將他逼的沒有退路,一時間他的臭脾氣爆發開!
反正今天已經離職,實在不行不在這憋屈的行業混了,天大地大,難道沒有我張大雷吃飯的地方?懷著這樣的光棍精神,張大雷大喝一聲:“老子這里有證據!”
王宏印陰笑著:“證據?你所謂的證據不就是一個收發文記錄嗎?”
“是啊,一個被迫簽收的記錄不能成為證據!”龔順等人也譏笑道。
第八監理公司這邊的眾人感覺一陣暈厥,鬧吧,鬧吧!反正局面已經非常糟糕了,更糟糕又能怎么樣?
一干人開始議論紛紛,一建公司和學院指揮部這邊都抱著膀子一副看戲的樣子。王宏印等人甚至在腦中已經開始幻想張大雷小朋友拿出那張可憐的收發文記錄時的窘迫,他們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拍手倒喝彩!
誰知這時,張大雷在大家的矚目下拿出了數碼相機。
“幾張破圖片而已,還是剛拍攝的,這能算是證據嗎?”王宏印哼了一聲,給程處長、王科長等領導上煙,“來,領導抽根煙。我跟你們說,今天早晨事發后啊,這張大雷拿著數碼相機跑到現場拍照,還說要成為呈堂證供呢,您說可笑不可笑?”
龔胖子拿出防風打火機一一給領導點煙,嘴里也不忘譏諷幾句:“可笑,可笑啊,我們這是在搞工程建設,又不是過家家!”
“哈哈~”
“哈哈!”
“嘎!!!!”剛才還笑的肆無忌憚的眾人在看到張大雷舉在半空中的數碼相機畫面時,忽然卡住了嗓子,王宏印的喉嚨就像被什么東西忽然堵住,笑到半截卻再也笑不出來。
因為數碼相機里現在正播放著一段錄像:“現在是2010年6月5日晚上9點,經監理員張大雷夜間巡視發現:鋼筋焊接加工棚內臨時用電線路混亂,未按照臨時安全用電方案進行架設,漏電保護器損壞無法使用,……”
畫面雖然不是很清晰,可是能夠看到那是鋼筋加工棚,里邊一條條線路歪七扭八的橫在地上,很多線路已經老化,特別是幾個漏電保護器已經失靈的特寫,讓眾人瞪大了眼珠子!
會議室內忽然很靜,很靜!
數碼相機中傳來的聲音很小,使得眾人不得不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王宏印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副吃驚到不能再吃驚的模樣。這就像剛才你正高興的笑著,忽然有人過來給你兩個響亮的耳光,讓你那種開心的心情瞬間跌至地獄!
王宏印噔噔噔踉蹌的離開座位,幾步跑到張大雷身邊大聲問道:“這,這是什么時候拍攝的?”
張大雷撇著嘴說:“昨天晚上9點。”
“不可能!”王宏印搖著頭,雖然那張臉有繃帶遮掩著,還是能看到他一臉的煞白,屋子里開著空調,18度室溫,他卻滿頭的大汗,不是熱的,是嚇的!
“你這是在造假!這不是我們工地!”王宏印大叫著就要躲數碼相機,張大雷則能讓他如愿,一撐手停在他的胸前說:“王宏印,剛才你要毀滅證據,現在當著各位領導的面,你還要這樣做?”
“你這是造假的錄像!”
“啪”的一聲響,王宏印結結實實挨了張大雷一個耳光,反正老子也要辭職的,不揍這孫子一頓不足以出惡氣,帶著這樣的念頭,張大雷又甩了他幾個耳光,嘴中卻叫著:“王宏印,你醒醒吧!老子這還有證據呢!”
“小龔,還不把你的人拉回去?成何體統!”王建強科長(指揮部領導之一)站起身說道。
一經王建強的提醒,大家趕忙起來拉著王宏印往后拖,在他們看來,剛才一臉光彩的王宏印忽然瘋魔起來,可能這事另有隱情。這王宏印急急火火的想躲數碼相機,這相機里邊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到這里,陳高矗和鄭濤等第八監理公司的人員也趕忙圍住張大雷!
這可是證據啊!且不說張大雷再愣頭青,再怎么操蛋,可是這數碼相機一拿出來,里邊這錄像一播放,剛才還被動到姥姥家的局面立刻逆轉,讓陳、鄭兩人吃了一驚!不是驚訝,是驚喜!
大家都不是傻子,從種種局面來分析,張大雷確實把握了足夠的證據,怪不得這小子一開說說不是素質問題,而是態度問題。大家不約而同的對張大雷下邊的證據盼望起來。
果然,在將王宏印拉出會議室后,數碼相機中傳來一段錄音,播放的正是張大雷發現安全隱患后下發監理通知單的場景。
““亂不亂關你什么鳥事?你明天就滾蛋了,少操這份閑心!”
“屁的責任,這文件我簽收了,真要出什么事情我全負責,沒種的玩意趕緊滾蛋!”
“小子,我警告你,乖乖把相機交出來,今天這事就算沒發生,否則你別怪我無情!”
“誰他娘敢?不想要工錢了是吧?”
聲聲入耳,也聲聲刺耳!學院指揮部的領導們壓根想不到,在他們面前每天笑呵呵,開口“好好好,是是是。”壓根不帶任何反駁的王宏印在背地里赫然就是一個素質低下到不能再低下的人物,說句不好聽點的,這就是一個市井混混,他們想不通,這樣一個混混流氓樣的人,怎么能混到施工隊長的職位上來。
錄音到龔順的車進現場結束一段落,張大雷放下數碼相機,剛才一番自我辯護讓他很是激動,也非常的累。坐下后,他想找根煙抽,卻怎么也找不到,原來早上一著急的時候將煙落在床頭了。
“來,小張,抽根煙放松一下。”鄭濤拿出他的玉溪煙點上。
張大雷接過煙說了一聲:“謝謝。”
“做的好,做的好!你為咱公司的名譽做出了貢獻!”鄭濤笑呵呵的小聲說道。
張大雷卻平淡的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另外就是,這件事是我跟鄭工一起發現的,他負責起草原稿。”想及同樣要被解雇的鄭德倫,張大雷不想把一人獨占功勞,來到這里,也只有鄭德倫對自己熱心,他不想看到第一個朋友被解雇。
“恩,我明白了。”鄭濤點點頭。
會議室中又是一陣議論,大家相比先前的態度都嚴肅了很多。畢竟今天一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愣頭青給他們上了一堂生動的課,這節課的內容很復雜,很糾結,大家心里都很沉重。
程處長敲敲桌面說:“都安靜一下,下邊我來說說對這件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