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細雨，洋洋灑灑，打在身上，有著絲絲涼意。

葉知秋盤坐在妙善峰巔，那曾經妙善娘娘講道的那方青石之上，面向懸崖，注視著山間的云霧起伏，變幻著種種摸樣。

自青云山回來，已經過了一個日夜輪替，而他，也在此盤坐了一個日夜。

不是在修煉，只是單純的盤坐，沐浴自然雨露，觀望著那云霧起伏。

“知秋，你的心亂了！”經過了一個晝夜，老柳樹終于出聲了。

自葉知秋從青云山回來，就在此盤坐，連自己的修煉之所都不曾回，騰蛇郎等就知道他必然是出了什么問題，只是老柳樹將他們都趕走了，沒有讓他們打攪。

“嗯！”葉知秋應了一聲，沒錯，他的心亂了，因為本命神通而亂。

本命神通，是一種莫名的存在。有的人有，有的人沒，有的妖靈有，有的妖靈沒，出現的概率不說很多，卻也不少。

十個修行者中，可能會有一個出現莫名的本命神通，十個妖靈，卻也未必會有一個能擁有這樣的神通。

有人說，這是天地隨機賦予生靈的本領，也有人說，這是累世宿慧覺醒的結果，或許，只有真正洞徹了天地奧妙的大能者，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觀天地眾生之運，似乎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當自己的情緒會隨著神通起伏，受到被觀望者的情欲牽引之時，那就是一種折磨了，特別是這種神通還不能隨心收斂，更是一種煎熬。

“天地眾生命運輪轉，劫起劫滅，本尊透視時間長河，冷眼觀望世情沉浮，當不喜不悲，不懼不畏……”葉知秋呢喃念出本命神通初現之時，心中回蕩的這句話。

“究竟要怎樣，才能做到本心不動，掌控這神通呢？”葉知秋嘆息想著，神通隨心而出，他此時完全沒有絲毫的控制之力，一花一樹一靈，此時，在他眼中，過往的痕跡都是清晰可見。

眼眸觀望，神通自現，生靈過往盡入眼底，本心也就不由自主，跟隨帶入。

要如這話中所說，冷眼觀望世情沉浮、生靈哀樂，而維持本心不動，談何容易啊！

“是因為你的本命神通嗎？”老柳樹悠悠的問道。

葉知秋一怔，轉過頭去，望著老柳樹。在他的眼中，枝干蒼勁，垂下百千碧柳的老柳樹籠罩著一層寶光，立身在這山崖之巔，軀干純凈透徹，沒有半點塵俗的污垢。

這山林之中，他本命神通目前看不透的，只有三者。一是老柳樹，二是騰蛇郎，三就是他的那株靈根。

其他的生靈，即便是石虎、朱赤煉這般的妖靈，一眼掃過，種種過往都在心底浮現出來。

葉知秋靜靜的望著老柳樹，沒有說話。

“既然暫時沒有辦法控制，那何不閉眼呢？”老柳樹好似很了解葉知秋的情況，指點道。

閉眼！

葉知秋渾身一震，是啊！既然暫時沒有辦法掌控這股神通力量，為何不先放下呢！

老柳樹終究是旁觀者清，身在局中，他也受到了局限，沒有看透這簡單的道理。

這也與思維的定式有關，葉知秋之前都在想，該怎么去掌控著這股力量，卻沒有想到問題的解決，有時候往往只需要轉一個彎就好。

畢竟天生眼眸，看世間萬物，若非意外，誰會想要沒事自甘當瞎子。

臉上浮現出笑意，葉知秋緩緩合上了雙眸，果然，那之前一直運轉，能觀天地眾生之運的神通好似消逝一般，那原本隨時都能察覺種種影像的感覺不見。

“感覺如何？”老柳樹語有笑意，問道。

“確實可行！”葉知秋回道，不過過了一會，他臉上又不禁現出苦惱：“只是如此，在我掌控著神通之前，看來就要變成瞎子了。只用神識觀望世界，總是感覺怪異。”

神識雖然能探查一切，但都是源自一種感知，對于世界的分辨與眼睛截然不同，也難怪葉知秋會感到困惑了。

“哈哈，誰說這樣就要變成瞎子了。”老柳樹哈哈大笑起來，條條垂下的碧柳都在抖動著：“心中明鏡無波，世界萬物皆可映照，你已經度過一劫，怎么連這個道理都還沒參悟明白呢？”

心中明鏡，映照萬物？

葉知秋心中一動，腦海中閃過一縷明悟，立時盤腿坐下，全力捕捉那抹轉瞬即逝的靈感。

碧柳軀干之上，一個老人的面容無聲的笑了起來，看著葉知秋漸漸進入了定境中，點了點頭。

白晝輪替，轉眼，又是兩日過去。

這一天的黃昏，夕陽照耀，晚風吹拂，發出了嗚嗚之聲，野草搖擺，碧柳晃動，形成了一幅和諧的自然之景。

葉知秋緩緩自定境中蘇醒過來，嘴角微微勾起，浮現一抹淡笑。

他雙眸未曾睜開，但在心中卻已經將身周天地清晰的勾勒出來，這不是神識，卻比神識感受的更加的清晰。

那來自天地的勃勃生機，那夕陽的融融暖意，讓他感覺無比的舒適，遠處吹來的風中，夾帶著遙遠地方的訊息，山外的村莊中，升起了裊裊煙霧，那是人間煙火。

等等！自風中捕捉來自他方的訊息，這是老柳樹的神通！

這一刻，葉知秋眼眸都沒忍住繼續閉著，而是睜開來了，露出極度驚訝的神色。

很快，他又重新闔上雙眼，將頭轉向了老柳樹的方向。

“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老柳樹問道。

“很好，比睜著眼睛的時候。感覺還好。謝謝！”此時的葉知秋自是明白過來，這分明是老柳樹將自己的神通傳授給了他。

“呵呵，謝倒是不必，不過你醒了，那就過來幫我看看這幾件東西吧！”老柳樹說道。

葉知秋起身，向著老柳樹行去，他所在之地，雖然距離老柳樹不遠，但也有六七丈的距離，尋常的眼瞎者，很難不偏離方向走過去。

他雖然閉著雙眸，也未曾散開神識，卻走得很穩，沒有偏離，就那么直直的走了過去，就好像并未閉上眼睛一般。

來到了老柳樹前，葉知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極度不舒服的感覺，好似附近有著什么東西在影響著他的感官一樣。

他頭低下，向著地面，那種感覺就是從地上傳來，在心眼的洞察下，葉知秋‘看到’，在老柳樹的根部，放著數枚白滲滲的骨片，那不舒服的氣息，正是在這骨片上傳來。

不，或許說是從骨片上沾染的那種氣息上傳來，要更為的恰當一點。

“這就是老樹要我看的東西吧！”葉知秋心中想著。

那骨片看著尋常，葉知秋卻感覺透著無比的神秘，在他的感知中，好似有著縷縷霞光透出。

這不是一般的骨片！葉知秋心中立即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