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觀,一方偏殿之內,裊裊青煙繚繞,帶著幾縷神秘靜謐的氣息。
葉知秋盤坐在一方蒲團之上,呼吸綿長,頂上氤氳霞彩蒸騰,八方靈氣聚集而來,被他吞納,一點一滴打磨成法力,積攢著下次渡劫的沉淀。
識海中,原本因道傷而快要崩潰的陸地,早已修復如初,陸地之外的無盡虛空,如水般乏起漣漪,點點乳白霧氣生出,向著陸地中心聚集而來。
在陸地的最中心,一株撐天之樹聳立,枝干如虬,蜿蜒似龍,烏黑中帶著一種如墨玉般的光澤,隱隱的,如老柳樹一般,在枝干上,漸有一個人影的輪廓出現,面目尚且模糊不清,但觀影跡,與葉知秋化形之身一般無二。
樹冠之上生有三花,一朵含苞,兩朵綻放,靈光透射,氤氳繚繞中帶著朦朧霞光,照耀整塊大陸,輻射出虛空甚遠。
樹冠之下,玄龜元魂閉目,呼吸吐納之音猶如雷鳴,震動整片陸地。
自虛空而來的乳白霧氣,到此處,一分為三。
一股投入那撐天靈根內,讓樹干上那模糊的影跡漸漸清晰;一股被玄龜元魂納入口中,腳下的陸地隨著元魂的增強而緩慢的向著虛空蔓延。
還有一股,卻是往上而去,虛無暗淡的天宇之上,有著一團模糊的光暈,形態不定,最后一股乳白霧氣就是進入了這團光暈之內。
煉化三花地靈根寄托本命之術,在殘缺的古經記載中,被稱作‘一身三化’大神通,是當年那位流波山古仙的得意之術
修煉此術之人,可以三分元魂,附身靈根異寶之上,到小成境界時,就可化身而行。三魂無分彼此,皆是本尊,比之類似千邪之主的分識化念之法,猶要更勝數籌。
但此神通,有一弊處,在三魂未能化形而出之前,一人修煉的法力,三魂共享,雖然不至于影響到實力,可要想突破境界,就至少要凝練出尋常三人的法力,無形中就拖了后腿。
不過有一弊就有一利,隨著葉知秋將三分元魂中的一道,寄托在三花地靈根之上,立于識海陸地中央,就有著一股無形的變化在緩慢、而又不可逆轉的發生著。
‘平凡的點滴積累,等待著一朝質變,便可覆地翻天!昔日佛陀掌中國,遠古道祖玄妙天,莫不如是演變而成。今日小妖識海,他朝未必不是億萬妖靈之圣境!’
葉知秋沉浸在修煉之中,時間如水流逝!
倏爾,識海之內,玄龜元魂一震,背上玉色殼背閃耀靈光,朱文流轉,透著一股莫名的氣息。
玄龜元魂蘇醒了過來,眼眸幽幽,透著碧光,龜首如蛇高高仰起,遠望識海深處,一道紅赤之光,自暗淡的虛無深處,快速向著陸地蔓延過來。
玄龜元魂眼眸微微瞇著,眸中光芒幽深:“黑色是兇,赤氣染血,這是劫難將臨的征兆,其速迅疾,應該就是應在今晚。嗯,看來,我又卷入了一場是非當中了。”
過的片刻,赤紅之光在識海中散去,葉知秋也從定境中蘇醒過來。耳垂微動,聞外界有夜風吹響,院中常年不謝的青松翠柏婆娑作響,無形中,也似有一種肅寒涌上心頭。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遠處,隨著夜風,傳來了人間更夫的報更聲。
心念一動,葉知秋的身影在蒲團上如幻影一般消逝不見,在出現時,已經是在碧霞觀的主殿之上。
他靠坐在紅瓦之上,靜靜感受著秋日的夜涼之風,今夜,浮云遮天,無星無月。
“卻正是個相殺的好時節。”眼眸閉著,神色平靜,葉知秋口中淡然的自語一句。
沒過多久,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他前面一座偏殿的頂上。
那是一個身穿鮮艷紅裙的女子,看著年紀約在二十歲左右,不過修行之人,素來從外表看不出真實生辰,真實的年齡誰知道呢?
甚至就連是否是人都不能確定,葉知秋看著她是由一團霧氣變化出來的。
這女子的神情冷漠,手中提著一柄古舊的劍,看著葉知秋的目光盡是冰寒,渾身有著一股凜冽的氣息散發。
“你是天命之靈?”紅纓的聲音不帶有絲毫的感情,如寒冰,話一出口就讓人的心,好似在一瞬間踏上了雪山之巔,感受到無盡的寒冷。
她站在偏殿之上,與碧霞觀的主殿相差了一個樓層,看著葉知秋需要仰頭,但給人的感覺,卻好似是她在俯視著葉知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葉知秋淡淡的反問一句。
所謂天命之靈,就是可以查看過去,推衍未來,能觀天地氣運的起伏,探人間龍氣之興衰,由一葉落而知自身禍福的生靈。
當然,天命之靈,這是妖靈的叫法,人間一般都是稱為天命人,由此,葉知秋有點確認這女子的身份了,只是還不知究竟是何種妖靈化形。
紅纓的眼神徒然變得銳利起來,森寒殺氣凜然!鏘聲在夜中回響,一抹劍光快如驚鴻,已經直逼葉知秋而去。
此來她本就是沖著葉知秋而來,問葉知秋話,不過是因為發現對方早有察覺,才隨口問出。至于是與不是,她的心中根本就未曾真正在意。
能預知自身禍福又如何,一劍殺之,不過是徒增心中察覺命運,卻無可改變的悲涼。
紅纓清晰記得,當年有著卦仙之名的一位大修行者,在察覺到了自身的命運后,提前七日,在陰山之巔,借助九幽極陰之地,種下稀世靈根‘金陽扶桑樹’,以通天術法,意圖布下乾坤陣局對抗要誅殺他的九尾圣后。
結果是,到最后,九尾圣后以無邊威勢,施展蓋世神通,自天外一掌擊下,從此陰山下沉三千丈,卦仙元魂崩毀,苦修千年的肉身四分五裂,至今仍在陰山之巔,受盡風吹日曬。
此役之后,九尾圣后曾有一言,遍傳修行界:“縱能前知又如何,無力崩裂天地,更改既定的命運,終究不過是徒留一腔悲涼!我與他七日,還道堂堂卦仙,能有手段,逆轉回天,最終結果,不外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