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圓圓對于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間的鬼事反映得要比林西強烈，仿佛被傷害的人是她一樣。

比如今天中午，沈帥回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在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寫著午休小練。林西在草稿紙上畫著圓與拋物線，忽地感覺后方有身影靠近自己，然后她的手邊就出現了一杯雙皮奶，林西瞄了瞄那團乳白色，便繼續低頭在稿紙上寫寫畫畫，只是忽然就沒了思緒。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咚咚咚。目光已然呆滯，城墻就快哄塌。她知道這是沈帥給她的，她不明白，她這幾天看見他和賀夢羊言笑晏晏時分明已經不再痛了，可是為什么這時候她竟有了一絲絲的竊喜，她又在期盼些什么？她還是戀著他的好？她更不明白，他和山羊之間已經那樣了，還買吃的給自己干嘛？不怕山羊生氣？難道他和山羊吵架了？

正當她處于三百六十問中不能自拔時，手邊的雙皮奶已被唐圓圓拿去直接“咚”的一聲扔到山羊桌子上，雙皮奶很是給面子地跳出杯子，弄臟了山羊的桌子。唐圓圓柳眉倒豎：“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了！”

賀夢羊悲憤欲絕：“唐同學，請問我怎么你了，你要這樣待我？”然后使勁地擦著桌上一團一團黏稠的雙皮奶。林西飛快地看了眼沈帥，趕忙幫賀夢羊一起清理，卻被山羊狠狠翻了個眼皮子。

教室里不少人都回頭了，一副看好戲地樣子，他們早就看賀夢羊不爽了，成績好就高傲得要死，忽然意識到什么，他們又飛速地轉過頭去，這個時候正是反超的好時機！

唐圓圓一把扯過林西：“你不要再裝逼了好吧！人家都在你頭上拉屎了你還陪著笑幫他擦屁股！”羅石磊“撲哧”一聲笑了，這妞太有愛了！

林西有些委屈地縮縮脖子，心想我不是怕他們記恨你才幫忙擦的嘛，而且那不是大便是我最最愛吃的雙皮奶啊姐們！

從始至終導火索同志都沉默不語，黑著一張娃娃臉。同桌羅石磊同情地看著他，寫了張紙條——哥們，我真搞不懂你既然喜歡林西，又為啥會親賀夢羊？

沈帥意味不明地看著林西漂亮的馬尾辮，拿筆龍飛鳳舞地回了一句：賀夢羊可憐。

——可是，這關你什么事？

——不知道，我就是心疼她。

——林西呢？

——我喜歡她。

——你別，林西是個好女孩。

下午語文課上，唐圓圓、林西、沈帥、賀夢羊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去了。

賀東進陰著一張臉，掃視了四人一眼，手中的棍子在地上敲了敲：“說，你們午休干嘛了？”

媽的，果然每個班里都有幾個內奸。唐圓圓不屑地轉過頭，剛好看見山羊慘白的臉，手攪在一起，兩腿已抖得不成樣子，煞是可憐。心下感嘆，傳言非虛啊。

這時候還需要坦白什么，被問的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賀東進定是了解沖突過程的人，但沖突原因，他還不一定知道。

賀東進提起棍子，指著唐圓圓：“手，伸出。”唐圓圓紋絲不動，我傻啊我伸手，敢情你殺雞還要叫雞自己伸脖子洗熱水啊——她沒發覺她把自己比成了雞。林西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小辦公室是賀東進一個人的天堂，他會肆無忌憚地動刑的。

賀東進似乎料到唐圓圓不會配合，但欲攻強敵必先取其軟肋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于是他揚起棍子，直接打向林西的腿，邊狠狠道：“說，你怎么不管好唐圓圓！”

他這一招何其無理，何其毒辣。

一來讓可讓唐圓圓屈服，二來離間兩人，三來以儆效尤。

一石三鳥啊，他得意洋洋地又甩了一棍：“她們為什么鬧矛盾，你說！”。唐圓圓要拉，被賀東進反手推到一旁，踉蹌了幾下。

沈帥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窩囊過，看著林西垂著眼，倔強地咬著唇，他很想伸手攔住老師，伸出的手卻止在了半空；他想出言制止老師，嘴卻干澀異常，聲音也噎在喉嚨處吐不出。最后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不是做不了這些事，而是不敢，是的，不敢。他怕賀東進把矛頭指向自己，然后知曉自己和賀夢羊在早戀，最后他受懲處。

第一名的得失心往往很重。

賀東進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多卑鄙，正如林西從來不會在人前認輸一樣。

林西受第三棍的時候，賀夢羊在一邊早已縮成一團，抖得更劇烈了。

第四棍、第五棍，林西想直挺挺地站在那兒，至少像個英勇的戰士，只是腿早已直不起來了。

打到第八棍的時候，唐圓圓已然爬在地上，泣不成聲，她死死地攥住賀東進的褲腳：“老師，老師，我錯了！我讓你打，你打我吧，打我吧！”

林西聽完唐圓圓這句話，忍不住也落淚了。

賀東進收了棍子：“好，那你說你為什么拿垃圾扔人？”

沈帥和賀夢羊立刻害怕地看向唐圓圓。

林西則眼含清淚，示意她不要說。

“我討厭她這個人！”唐圓圓說。三人同時松了口氣。

沈東進似乎有些不信，又不好說什么，從抽屜里拿了一支藥膏給林西，然后攆唐圓圓和林西出去了，開始審訊另外兩人。

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經過賀東進這次整治，雖然中間隔著一個沈帥，但山羊十分欽佩于林唐二人的仗義，而林西也有些同情山羊，于是山羊與這兩人的關系變得分外奇怪，似友似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