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鬼魂大有來頭?
李弼想想,點頭說道:“也是,一般的鬼不會跑去丞相府,李林甫會不養三、五個道士在家里?他們都沒辦法……你倒說說,這鬼魂是什么來歷?”
明崇儼眼神復雜的看了眼李弼,掐指算道:“那是開元二十五年,大概是五年前,當今皇上將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廢為庶人,后又賜死……這件事里面,李林甫參與的很深!我是十年前從蟄伏中蘇醒的,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那三個孩子都沒有什么大罪過,死后執念很重,來找李林甫麻煩,也是意料之中。”
“李象跟你這么說的?”李弼懷疑的看著明崇儼。
“這等大事……哼,我們驅鬼的成敗關系著他的命!他不敢隱瞞的。”
“我看這里面很有問題!”李弼搖搖頭,“不對!那李瑛等三人都是凡人吧?即使他們身份再高,自己的力量也沒有什么變化吧?”
“那倒是,不過人死的時候若是過怒或者過怨,都會化鬼的……”
“化鬼又能怎樣?一個凡人,生前沒有力量,死時怨念再重又能變得多強大?何況才短短五年!”李弼還有話沒說,所謂鬼魂,就是強大的自由“我識”,“我識”的強弱幾乎就是和存在時間劃等號,五年的時間,陰魂不可能有多強大!
“……”明崇儼也沉思起來,半晌,猶疑的問道:“你的意思……?”
李弼抄著雙手,沉吟說道:“李林甫手下不可能沒有懂些道法的道士,若真是太子的鬼魂,哼……根本不會鬧得雞犬不寧!可是到現在,他一個權傾天下的堂堂宰相都沒有辦法,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府上沒有真鬼,所謂疑心生暗鬼,他自己對當年做的事放不下,恍惚中以為有鬼;二是這三個鬼魂是由法術高強之人指使!專門來和李林甫為難!我聽說李林甫和當今的太子不合……”
明崇儼微微點頭,“你認為是哪一種?”
李弼攤手一笑,“我怎么知道?到長安看看再說吧!你還別說,咱們兩個人還真是抓鬼的天作之合!哈哈……嗯!咱們組團忽悠李林甫去!”
“忽悠?什么意思?”老道一怔。
“就是晃點!”
“晃點?!”
“……道長,您的符術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我想過了,拜您為師是最好的選擇!”
明崇儼手一抖,眼睛驟然放光,“真的?!”
“假的!我這兒忽悠您呢!”
朝陽被擋在紅霞的后面,這個早晨顯得有些清冷,客船在薄薄的晨霧里穿過,船下水聲不絕,仿佛在天河中航行。
此時的客船很寂靜,客人們玩樂半宿,清晨正是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時候。
“啊——!!!”一個女子凄厲的驚呼劃破拂曉的沉靜,船上唏唏嗦嗦的又熱鬧起來,船工們三五成群的向聲音傳來的甲板下第二層艙涌去,那是女樂和船工們住的地方。
過不多時,嘈雜漸漸平息,一具尸體從甲板下被抬出來,看樣子死去沒多久,雖然沒有呼吸,面色卻還紅潤,正是為前一天為李弼捶腿的女侍。
尸體被裝進麻袋,客船緩緩靠岸,兩個船工抬著尸體下船,客船也不等他們,直接啟航而去……
“爛不掉的老骨頭!”明崇儼怒氣沖沖的攔住李弼,“你……你怎么能這樣?!那女侍得罪你了嗎?!服侍你不夠用心嗎?你就這樣吸了她的陽魄?!你總作這種事,天下正道都會和你為敵!這船上有仗勢欺人的那些家丁,你吸誰不好?非要殺死一個無辜的女子!?”
李弼一愣,撓撓腦袋,無所謂的答道:“呃……你啃雞腿的時候,那只雞得罪你了嗎?天下正道?嘿嘿,我就是活活被太陽曬死,那些正道也不會夸我一句的!我是僵尸,只這一點就足以讓天下正道和我為敵!即使我不吸人陽魄,他們也會說我吸過成千上萬人的陽魄,這沒有意義……,至于為什么殺那個女人,因為我覺得她沒有用了,以后捶腿用李昭瑜就可以了,那些家丁倒還有些用處……”
明崇儼眼睛瞪的有如牛鈴,戟指李弼,“你……你……你是僵尸,不錯,不過,你若敢再殘害無辜,貧道拼了老命,也要誅滅你!!”
李弼很詫異的看著老道:“咦?老頭子你什么時候這么有正義感了?那天我殺五百契丹侍從的時候,怎么不見你說話?怎么不見你要拼命,你還幫我把跑散的驅趕回來,今天你是怎么了?難不成……”
“別胡思亂想!”明崇儼抖手點著身旁,很認真的說道:“因為那些是契丹人!若放他們走散,這些人有如惡狼,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中原百姓!可今天這是一個無辜的苦命女子!尸王,光弼!你聽我一句勸!因果相循,報應不爽,你再肆無忌憚的殘害無辜,必會天劫臨頭、灰飛煙滅!”
李弼撇撇嘴,“天劫?天劫我經過了……罷了,那你說,我總不能等著被太陽烤死吧?你也明白,我需要活人陽魄保護我的陰魂。”
“李府的家丁!這些人窮兇極惡,不知做了多少虧心事,隨便你吸!”
李弼端端肩膀,無奈的認可了老道的建議,笑道:“行,就依你吧!我的大慈善家!讓開吧,我還要去看看我的小米女呢~”
李昭瑜、李抱玉姐弟倆和老太婆已經搬到甲板上第二層的桂月艙,這艙鋪雖然不華貴,但干凈整潔,地方也算寬大。李弼推門走進去的時候,李昭瑜正在給奶奶喂藥,李抱玉身體還真結實,雖然前一天飽受毒打,可轉過天來已經能夠下地行動,只是皮膚上還有塊塊淤青。
姐弟倆看到李弼走進屋里,忙迎上前。李弼也細觀這姐弟兩人的相貌。
李抱玉這少年大概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對于古人來說,十六歲的年紀有這樣的身板,就算是奇異了,皮膚稍黑,一張圓臉加上一雙小眼睛顯得很機靈,額角上有一塊新疤,在這疤痕的反襯下,這個少年略顯稚氣的臉看起來略顯油滑。
“恩主在上!請受小人一拜!”李抱玉是他們家唯一的男丁,自然由他說話,他姐姐只是跟在后面,低眉順眼的盈盈拜倒。
李弼歪歪腦袋,單手虛托,“得了,別客氣了,起來吧!以后呢,你們就是我的人了,嗯……洗劍、洗槍、雍希顥,你們是我第四和第五個人,我這人不講什么禮數的,你們可以隨便點兒,做好我叫你們做的事就可以了,對了!最重要的,不許被外人欺負!誰欺負你們,你們就跟他干!干不過回來找我,記住啊!打架要么就往死里打,要么就不打,別給我丟面子!”
李弼嘰里咕嚕說了這么一長串,李抱玉聽的清楚,微笑著連連點頭,還一拍胸口,“恩主!保證不給您丟臉!”可那李昭瑜就遲鈍了一些,臉上還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弼驚奇的打量這個圓臉少年,心里欣喜,這個聰明孩子倒很是靈活,真是個不錯的幫手,雍希顥雖然忠厚,可是太木吶,辦不了大事,這個李抱玉好好培養,可以互補,嗯……要不要把他變成……
李弼剛剛對李抱玉打起歪主意,昭瑜卻突然怯生生的問道:“恩主……奶奶她病的很重,我……啊不,奴婢求恩主寬待奴婢幾天……”
“行了!”李弼抬手打斷昭瑜的話,他看出來了,李象說的不錯,這個李昭瑜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得順著點兒,況且……她現在有點兒營養不良,頭發和皮膚都還沒有恢復潤澤……“你們就好好照顧老婆婆吧,多吃點兒!你們年紀也不大,好好長長筋骨,以后也好為我辦事,有什么需要就叫船工準備,錢都算我的,我先走了。”說完,對這姐弟倆和善的一笑,轉身出房。
李弼的視野是周天三百六十度的,雖然轉身,可是背后李氏姐弟的表情仍然看的很清楚,那一臉的感激、眼角瑩瑩的淚光令李弼微微一笑。
日子就在歌舞升平之中一天天悠哉游哉的過去,李弼每日里和老道明崇儼花天酒地,悶來聽曲聊天,明崇儼豐富的閱歷讓李弼對這個大唐有了更多的認識,天下間神秘力量的分布也越來越清晰的勾畫在腦海中。
很有默契的是,這些天里,李弼沒有提向老道學道法的事情,老道也沒提煉身成僵的事。
轉眼間,客船離長安只有一天的路程,這天夜里,李弼吩咐船老大和李象不要來打擾,然后換上一身黑衣,像只大鳥似的縱躍出船,橫跨過長長的河面,隱沒進河畔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