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弼的確是被重擊了,就在明崇儼裝神弄鬼的時候,李弼就察覺到有一團“我識”從后側緩緩接近自己,但這團“我識”很弱小,李弼沒放在心上,這種游魂野鬼他見得多了,或許是被相府虐待致死的下人什么的。
哪知道就在明崇儼扔出爆竹的一剎那,李弼剛要跳出潑水,背后那團“我識”突然一份為三,露出被它們擋在其中的一小團極為凝練的“我識”,而這團凝練的“我識”卻不是鬼怪,它有身體,它屬于一個人!
這人一身黑衣,行動如電,沖著李弼后腦一爪抓來,虧得李弼周天三百六十度的視野,縱身一竄,險險躲開這一爪,不料那人速度竟然和李弼仿佛,瞬間變爪為掌,狠狠在李弼后心印了一掌!
掌擊的聲音和爆竹爆炸的聲音重合,誰也沒聽見,但隨著這一掌,李弼上半身的衣服全都爆碎,后背身體深深凹陷進一個掌痕,同時,濃膩的陰煞氣息猛然沖進李弼的身體。
“也是尸王煞氣?!”李弼腦海一時空白,體內自己的煞氣自動涌上抵擋,兩氣交匯糾纏,剎那間就把李弼背后一塊肌體絞的有如肉泥一般!
黑衣人不依不饒,縱躍而起,向李弼追來,神速如電!
李弼身體向明崇儼那邊飛馳,大吼道:“老道!快捉大鬼!”眼見后面黑衣人如影隨形的追上來,幾乎就附在自己身后,也就是一臂遠,只聽得那黑衣人用極低的聲音哂笑道:“大鬼?你便是大鬼!”
李弼知道麻煩了,來了個和自己一樣兒的金尸!這卻是何方神圣?!
兩只僵尸速度何其之快!眨眼間已經掠過大片的花林,距明崇儼的香案只有幾步之遙,明崇儼猜到大概是捅了簍子,也不再裝神弄鬼,手里木劍隨意扔開,翻手從袖兜里取出三粒招魂鈴,另一手卻捻出一道金符,這符不知道用什么材質做成,金燦燦的質地,上面用橘紅色畫著復雜難明的云紋,整張符涌動著熾烈的陽熱氣息。
明崇儼江湖經驗老練,一眼掃過,滿場的狀況了然于胸,當下一震招魂鈴,“叮里叮鐺……”鈴聲悠然飄去,李弼身后那三條真幽靈頓時一陣震顫,隨即放棄李弼,向招魂鈴飄去。
這三條幽靈似乎很重要,那跟在李弼身后的黑衣人猛見幽靈被招魂鈴引走,頓時放棄追擊李弼,腳底在地面上一擰,團身旋轉而起,抖出一條紫色長布,布面上綴滿金絲苻文,長布像游蛇一樣飄過幾丈遠,靈巧的卷住三條幽靈后被黑衣人拉回,縮成一團紫色布球。
李弼得到這個機會,終于得以轉過身來,化作一團虛影橫向移動,繞了半圈,將那黑衣人包圍在自己和明崇儼之間。
明崇儼將黑衣人引離李弼身后,當即抖手甩出金符,金符盤旋著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黑衣人橫飛過去,黑衣人識得厲害,一手將紫布球往懷里一揣,蹬地向后面的李弼沖去,金符則緊緊跟在黑衣人背后旋飛。
李弼也感受到金符厲害,大叫一聲:“老道收符!我來會他!”奮起勇氣,左手從靴筒里抽出魚腸匕,迎上黑衣人,右手探爪直抓面門,左手用匕首從下方向黑衣人腰眼捅去。
黑衣人蒙著面,只露出雙眼,他眼角一揚,似乎在笑,只見他右手在腰間一摸,向前一抖,登時寒光耀眼,一柄蛇形軟劍帶著讓人汗毛直立的殺氣向李弼的咽喉、面門一帶點刺。
李弼雙眼一瞇,黑衣人的“我識”清晰的呈現在視野中,動靜十分分明,可是,這黑衣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而且他魂魄的動作就好像是跨過了冉閔所說的第一步,而且是以“巧方法”跨過第一步,此人的魂魄時時刻刻出于急速的抖動中,而李弼幾乎捕捉不到他魂魄的抖動規律,心里一慌,頓時從“我識”視野中脫離了出來,只見一片寒光在眼前亂閃,陣陣寒氣像小刀兒似的在面部劃來劃去,不禁慌了手腳,竟然用右手去抓眼前的寒光!
“鐺啷啷啷~”一陣金鐵交鳴,軟劍順著李弼的手背、手腕、小臂一路向上,劃了九圈,居然只砍出一條條細細的白印,沒能割破李弼的表皮!李弼大喜,運起蠻力,合身向黑衣人撲去,只在黑衣人的軟劍刺向面部的時候才擋一下,其他的招術不遮不擋,蠻橫霸道!
黑衣人輕輕的“咦”了一聲,雙目驚訝的掃過李弼的手臂,轉而變得更加凌厲,低聲喝道:“竟然是頂級金尸!留你不得!”說完,側身向左一躲,讓開李弼迎面的一爪一匕,右手反手將軟劍插回腰間,左手閃電探出,手上裹著濃厚的尸王煞氣,向李弼露出的右側肋拍去。
李弼此時全神防備,見黑衣人出掌,有心和他比比誰的尸王煞氣厲害,立即擰身左旋,避開黑衣人的一掌,右掌探出,帶著陰冷血膩的惡風,向黑衣人猛扇。
誰知那黑衣人突然向后一躍,轉身向墻外逃去,李弼一時發愣,不是說“留我不得”嗎?怎么跑了?
這時明崇儼已然收回了威力巨大的金符,摸出六、七枚銅錢兒大小的黃玉片兒來,向黑衣人一撒,黃玉片兒在空中綻射出道道金光,化作黃蜂大小的一團陽氣濃重的光球,追著黑衣人飛去,明崇儼對著發愣的李弼大叫:“還不快追!跟著貧道的玉陽蜂!”
李弼猛省,“咔咔!”兩聲,石徑踏碎,身化如煙虛影,向被玉陽蜂緊追的黑衣人撲去。
黑衣人在后花園中橫沖直撞,什么老樹巨木、涼亭水榭,全數撞到,碎石斷梁漫天紛飛,李弼緊隨其后,再后面明崇儼老道也跟來,不過卻被遠遠落在后面。黑衣人幾息之間便沖到院墻處,也不翻越,“轟!”的一聲,直接撞開一個人形的大窟窿,沖進相府外的黑暗街道。
有六七道金色流光指路,李弼在黑衣人后緊追不舍,兩人之間也就是三丈的距離,可是黑衣人也甩不掉李弼,李弼也無法再拉近這個距離,兩人在夜色籠罩的長安城中穿街躍巷,左彎右拐,越跑越遠……等明崇儼鉆出相府院墻的時候,兩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明崇儼暗暗盤算一番,便也不回相府,匆匆竄進另一條暗巷之中。
“前邊的大哥!你再跑我可就不追了!再追就該我逃命了!”李弼和黑衣人相距十米,但在飛馳中迎面風大,說話都要用喊的,不然聽不見。
李弼這一句還真好使,黑衣人身形一擰,變成面朝李弼,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把折扇子,甩開嘍,銀晃晃的扇面兒,朦朦朧朧的一層金色云霞縈繞在扇面上,他捏著銀扇“嘭嘭嗙嗙”將六七個玉陽蜂盡皆打爆,火光乍現、陽氣四散……
李弼停下腳步,和已然立定的黑衣人面對面,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黑衣人手里的扇子,貪婪之色表露無遺。黑衣人不屑的輕哼一聲,低聲罵道:“貪財好色之徒……”
李弼認真的點頭:“你說的對,我確實是廣大人民群眾中的一員!”
那人啞然,隨即問道:“足下從何而來,在陽世間所圖何物?”聲音沙啞,但并不顯得蒼老。
李弼一歪腦袋,笑道:“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這樣,咱倆一人說一句,我先來,我叫李弼,你叫啥?”
黑衣人嗤嗤輕笑,“我管你叫什么!天底下的金尸,恐怕就是你我二人,還怕弄錯人么?!你愛叫什么叫什么,你怎么稱呼我也隨便,我只問你,你從何而來、所圖何事?!”
李弼眉毛一擰,“你管的著么?我跟你不過這個!罷了,我也追不上你,告辭!”說著就要轉身。
“別走!”黑衣人目光頓時尖利,雙足踏地,向李弼猛撲,單爪和折扇在前急速舞動,虛虛實實,看的李弼眼花繚亂。
“等著你哩!”李弼一笑,左手護著頭臉,右手握著魚腸匕向黑衣人胸膛直刺,不閃不避,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勢。
“又來這套!”黑衣人冷笑一聲,腳下也不知道使了個什么法子,身形由向前急沖陡然變成后退,而且還揚起折扇在李弼的匕首尖兒上一張一收,正好將魚腸匕夾在收緊的扇葉之中,往后一扽,順著李弼前刺的力量,輕輕巧巧將魚腸匕奪了下來,同時間,抬起一腳從下向上踢向李弼面門。
李弼反應靈敏,護著頭臉的左手立即下壓,“砰!”的一聲接住了黑衣人的一腳,整個人卻被這巨力震的向后拋飛,兩股尸王煞氣四下崩散,附近頓時狗叫聲一片!
黑衣人得勢不饒人,蹬地躍起,一手陽氣滾滾的折扇,一手鋒利無比的魚腸匕,向空中的李弼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