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弼在高仙芝帳內(nèi)吃罷筵席,太陽已經(jīng)落山,高仙芝一直送他走出營外,親自為他牽馬,李弼裝作醉態(tài)十足,十分紈绔,帶著也喝得差不多的李抱玉、李抱真以及一眾親兵,晃晃悠悠騎著馬,背影漸漸融入夜幕之中。
赤水軍的大營扎在安西軍北側(cè)二十里外,中間隔著龜茲鎮(zhèn),兩座大營正好一北一南將龜茲鎮(zhèn)護在其間,李弼等人穿過靜悄悄的龜茲鎮(zhèn),已經(jīng)能遠遠望見赤水軍大營的燈火。
就在這時,李弼勒住馬匹,翻身落地,把馬韁往李抱玉手中一塞,低聲說道:“你們先回去!”
李抱玉等也不多問,牽過李弼的馬,保持著晃晃悠悠東倒西歪的德行,繼續(xù)向軍營晃去。李弼則從原地一閃消失。
龜茲鎮(zhèn)西側(cè)數(shù)十里之外,由北到南流淌著一條無名小河,小河從北方的汗騰格里峰流下,在龜茲鎮(zhèn)西側(cè)靜靜淌過,最后匯入赤河,小河的兩側(cè),分布著連綿不斷、寬窄不一的綠洲。
這里大唐的勢力強盛,算是西域的腹地,所以警戒不嚴,此時,一只上千人的騎兵就靠那些綠洲的掩護,接近河西畔,隔河望著只剩下一個朦朧輪廓的龜茲鎮(zhèn)。
這對騎兵座下的馬匹沒有披甲,只有最簡單的鞍轡,騎士也是輕裝皮甲,身左側(cè)掛著長一米二的標準護手劍,背上背著簡單的短弓,身右側(cè)的箭囊中亂糟糟插著箭矢,每個人箭囊中的箭矢都不多,也就十根左右,而每匹馬的后股兩側(cè)都掛著大大、沉沉的干糧袋和水囊。這可以說是一只輕裝到了極點的隊伍,他們最大程度的將馬匹的力量分配給了糧食和水。
遇見河流,騎士們興奮的驅(qū)趕坐騎上前飲水,他們似乎根本無意隱藏,進入綠洲只是多年軍事生涯的習慣而已,騎士紛紛從馬背翻下,就著河水洗去臉上、頭上厚厚的沙塵。
千名騎士中間,護著一位身穿黑袍的傳教師,黑袍上用白色繡著大大的十字,在月光下頗為醒目,.這黑袍傳教士帶著頭罩,看不清相貌,他頗為大度的揮揮手,讓所有護著自己的騎士都去河邊洗刷、喝水,自己就靜靜的站在樹林中,仿佛與外界的世界絕緣。
突然,傳教士抬手拍出一道乳白色光柱,在稀疏的樹林中穿過三十米的距離,直照在一道紫黑色的影子上,頓時,一團金紅色的火焰暴綻開,轟然炸裂,那紫黑色的影子一聲震破天宇的慘嚎,“嗖”的一聲,飄過河對岸。
這紫黑色的影子,正是李弼的紫煞神兵!他離開南詔的時候,為了鉗制盤連琨,曾經(jīng)在南詔留下五十具紫煞神兵,后來他在湘江中進入黑槍,外界的紫煞神兵失去控制,突然蔓延成片,而李弼離開黑槍世界后,忙著六泉山之戰(zhàn),也沒空管,結(jié)果給南詔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后來在李弼的遙控下,還是慢慢收攏,這次隨著盤王寨來援的四百蠱師,也偷偷摸摸的到了西域,被李弼安排到外圍負責警戒偵探。
李弼正是借和紫煞神兵之間的感應,才知道西方來了敵人。
那只紫煞神兵的一聲慘嚎,在夜空中分外響亮,傳出幾十里,以高仙芝的修為,聽得是一清二楚!當即從帥帳內(nèi)穿出,帶著李嗣業(yè)和田珍,并三百陌刀親兵,縱馬飛馳出營,奔向西方小河。
當這隊人馬馳過龜茲鎮(zhèn)的時候,李弼立即悄悄跟在后面,他要看看那高仙芝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高仙芝一行人馳過龜茲鎮(zhèn),進入西面人跡罕至的荒原時,突然全部從馬鞍上躍起,三百人個個像大鳥一樣貼地滑行飛掠,速度竟比馬匹更快一倍以上。所有馬匹也是訓練有素,三百余匹戰(zhàn)馬漸漸減速,圍成一團,停在原地不動。
李弼知道那高仙芝修為高強,在曠野上跟蹤難以不被發(fā)覺,當即施展僵尸鉆地的能力,鉆進地下三米后,魂分解力場瞬間形成,將攔路的土石半分解半推擠開,在地下以不遜于高仙芝等人的速度緊緊跟隨。
片刻功夫,高仙芝一行便已經(jīng)奔出幾十里地,來到小河東畔,對面的騎士想來已經(jīng)洗刷完畢,竟然在綠洲中升起營火來,囂張之極!
這些騎士個個不凡,但高仙芝等人掠地無聲,竟然沒被發(fā)覺,只有那位傳教士突然抬頭看向東方!
西人沒把安西唐軍放在眼中,他們的真實目標是東方的修行界,那高仙芝同樣沒把這些西人放在眼中,信息的缺失使雙方都對敵人產(chǎn)生了極其危險的低估!
高仙芝一行掠到河邊時,沒有絲毫減速觀察的意思,大部分人直接蹬地借力向河對岸掠去,高仙芝等修為更高的人剎那間身體變得輕如鴻毛,但又快如飛矢,貼著河面直飛。
李弼卻停步在河對岸的樹叢中,他很奇怪的望著高仙芝的背影,這個人修為極高,這這身功力,在中原修行界已經(jīng)不比任何一派的宗主差,卻又默默無聞,幾乎沒有人聽說過他,而且他顯得對外界的信息知道的不多,很封閉,像著西人大軍中有天使之類存在的消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僅摩尼教知道,都已經(jīng)傳遍修行界了,可顯然高仙芝不知道,因為對面的西人中就有一個天使!
按理說,如果高仙芝知道天使的存在,那么,他就不應該帶著這么多手下來,因為他若和天使動上手,無論那一千西人騎士還是三百陌刀親兵,一個都活不了吧?!
李弼皺著眉頭,得出一個讓他很詫異的結(jié)論:這高仙芝的修行不是中原的一脈,而且,他對天界的事一無所知,很可能是他那個派別中千年不遇的天才,第一個修到度劫程度的修士。但這高仙芝沒有用自己的能力去爭取高官厚祿,而是跑到西方邊陲帶兵,他一定是在躲避著什么東西!那個威脅著他的力量,在東方!
數(shù)百高手飛掠河面帶起的狂風吹動河水,發(fā)出“刷拉刷拉”的聲音,西岸的騎士頓時反應過來,齊刷刷的站起,抽劍,人影晃動間,迅速集合,每一二十人匯成一團,幾十個小團隊成圓形站位,這些騎士身體敏捷的不象話,竟然可以帶出道道殘影。
隨后,十幾個小隊的西人騎士竄到河邊站成一排,高舉起護手劍,劍刃上頓時閃動白蒙蒙的光芒,隨著一聲口令,齊刷刷的斬下,兩百多刀乳白光華登時被從劍刃上甩出,在空氣中形成彎月狀,挾著撕破空氣的尖嘯,向掠河的唐軍劈頭斬去!
高仙芝面容頓時僵硬,但卻并不驚慌,反而更加沉穩(wěn)堅毅,飛在空中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刀面上一層淡金色光華浮起(李弼在林中驚詫,佛門的氣息!),橫著向前方平平劃出,一道寬達三十米的月牙形金色刀芒平行河面切出,和劈來的乳白光刃相撞,一片“嗤嗤”聲中,所有被切中的光刃立時消散,而那金色刀芒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速度反而更快的斬向?qū)Π丁?/p>
其余人有樣學樣,李嗣業(yè)和田珍同樣揮出寬三十多米的淡金色刀芒,對消掉二十多道光刃,可他們的功力明顯差的多,對消掉光刃后,便黯淡之極,幾欲飄散。
陌刀親兵們也都不是弱者,紛紛拔出背負的陌刀,一道道小型淡金刀芒斬出,使得騎士們的光刃沒有一道奏功!
就這一會合的功夫,三百多勇士已經(jīng)登岸,岸上的騎士們不閃不避,迎頭直劈,霎時間,刀刃相撞、火星四濺,鮮血噴天、人頭亂滾!
尤其那道高仙芝斬出的刀芒,竟將十幾個躲閃不及的騎士切成兩截!
短兵相接之中,騎士們明顯不敵,他們的功力較之陌刀親兵差許多,更要命的是,騎士們一米二的護手劍被一米五六的大唐陌刀一劈即斷!
短短的一瞬間,騎士們的河岸防線即告崩潰!
尤其是李嗣業(yè)、田珍兩個殺神,這兩個人幾乎就變成了兩個淡金色的刀輪,在人群中一路趟去,殘肢血雨滿天飛撒,手下沒有一合之將,騎士中幾個身材格外強壯的巨漢舉著巨型戰(zhàn)劍想要阻擋,結(jié)果和那普通騎士一般無二,金色刀輪旋風橫掃而過,一招沒出便慘遭分尸!
高仙芝踏上西岸后,卻沒有參與到殺戮中,而是一步步慢慢的向前走,他就好像一個命令、一條界限,所有陌刀親兵都拼命砍殺,個個沖在高仙芝的前方,似乎落后于高仙芝的步伐便是極大的屈辱!
冷漠神秘的傳教士靜靜的看著騎士們一排排的倒下,他的目光平穩(wěn)的在三百多唐軍將士身上掃過,最后定格在高仙芝身上,嘴角罕見的上翹,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