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財高舉火把,走進破廟,舉目四望,很快發(fā)現(xiàn)了隱藏在夜色中的泉北眾人,他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大笑道:“哈哈,賢侄,果然是驍勇無敵也,此事辦的甚是漂亮!你可知道?若是在拖個一時片刻,膠州城里的守軍就要趕到了!”
泉北此刻有些力竭,輕聲道:“李老爺過獎了,周某不過是拼了命而已,自己現(xiàn)在還是受了一身傷??!”
李進財從袖口中掏出一疊銀票,道:“賢侄!老夫真是有些過意不去??!這是事先談好的銀子,一共八千兩,你點下吧?”
泉北給陳小六使了個眼色,陳小六會意走上前去接過了銀票。
“李老爺客氣了!周某只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小六,取首級佩劍給李老爺過目!”泉北道。
陳小六將李福全的首級和佩劍交給李進財過目,李進財看的只是咋舌不已,卻是說不出話來。
泉北道:“李老爺,李師伯,此事周某已經(jīng)辦妥,現(xiàn)在是錢貨兩清了,按照咱們事先約定,首級我?guī)ё吡耍鍎o您留下!周某這就告辭!”
李進財愣了一愣,這李福全的死對他雖然有很大好處,不過看到自己對頭的首級就擺在自己眼前時,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李世伯?”泉北又叫了一聲。
李進財這才反應過來,忙尷尬道:“哈哈,老夫是高興過頭了,一切依賢侄所說便是!”
泉北集結隊伍,新兵在前,老兵在后壓陣,有序的撤離了這個小山坡。令泉北微感詫異的是李進財并沒有什么動作,只是看著泉北離去的身影有些出神。
順利返回堡內之后,泉北有些心神不寧,連木香香那個小美人都沒有時間理會了,只是吩咐眾軍漢加強了望海堡的防衛(wèi)警戒。
俗話說,人心隔肚皮,這個世界上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泉北自轉世以來,一路走的十分艱辛,雙手沾滿了鮮血,腳下踏著無數(shù)人的尸體才到今天的位子,雖然只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但畢竟是安身立命之本。
“哥哥,何事憂愁?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晶兒端著一杯熱茶走到泉北身邊,一臉擔憂的看著泉北。
泉北望著晶兒擔憂的眼神,心中頓感溫暖,“晶兒,沒事!哥哥只是有些累了,母親身體還好吧!”
“母親只是擔憂哥哥出去這么些時日沒個音訊,這幾日飯都吃不下多少呢!”晶兒輕柔道。
泉北輕輕點頭,心中一股苦澀涌上心頭。心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父母有嬌妻,還有這么多的弟兄,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還要奢求什么呢?眼下形式紛亂,異族已經(jīng)磨刀霍霍,數(shù)千萬大漢子孫就要迎來幾百年的巨大災難,此刻,豈能有婦人之仁?豈能有這么多私心雜念?”
泉北收拾心神,對晶兒說道,“晚上我回來吃飯,現(xiàn)在我去軍營看看!”說罷直奔校場而去。
晶兒望著泉北的背影,有些呆呆出神,帶著一絲憂色。
都說女人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泉北此刻有些焦頭爛額,哪里還來的及顧忌這些呢!
剛剛趕到校場,孫福就迎了過來,“大人,此次出戰(zhàn)的傷亡情況已經(jīng)統(tǒng)計出來了!我望海堡出戰(zhàn)七十余人,陣亡八人,重傷五人,多數(shù)都是被騎兵所傷,另外輕傷也有幾十人,不過都無大礙!”
泉北沉思一會,道:“撫恤按照以前的標準發(fā)放,去將所有將士和陣亡弟兄的親屬集結到校場上,此次由我親自發(fā)放!”
不多時,校場內聚滿了人群,大多數(shù)都是軍漢,還有一少部分是陣亡將士的親屬。
泉北站帶演武臺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些質樸的人們,心中不禁十分內疚。
孫福已經(jīng)命人搬來了幾大筐的銀子,泉北走下臺去,來到陣亡將士家屬的身邊,給孫福使了個眼色,孫福頓時會意,令人將一筐銀子抬到泉北身邊。
“各位鄉(xiāng)親,是我周某對不住你們,人好好的被我領出去的,但是我卻沒有把他們完整的帶回來,周某在此給大家賠不是了!”說完,泉北朝著這些鄉(xiāng)親,深深一揖,淚水順著泉北的眼眶涌了出來。
“大人!何出此言??!我家那小子能跟著大人戰(zhàn)死沙場,那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币粋€老者帶著哭腔痛苦的跪在泉北身前,嗚咽的道。
頓時,眾人嘩啦啦全部跪倒在地,“大人,您仁義啊!我們從未怪過您那!”
“大人!我等性命早就賣與大人,大人何須如此啊!”
泉北看著這些質樸的人們,苦楚酸澀難以形容,古人常言:“衣錦還鄉(xiāng)!”就是說一個人如果富貴了就風風光光的回到家鄉(xiāng),接受鄉(xiāng)鄰們的崇拜!可是若是一個人在自己的家鄉(xiāng)起家,還未成就什么事業(yè),就有眾多親族鄉(xiāng)親子弟戰(zhàn)死沙場,這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遙想當年曾國藩兵敗鄱陽湖,數(shù)千三湘子弟戰(zhàn)死,他要跳江自殺,可以想想他那時的痛苦!
齊魯之地,孔孟之鄉(xiāng),禮孝仁義本就深深印入眾人腦海,這不是泉北有婦人之仁,只是這種感覺真的難以表述。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眾位兄弟,眾位鄉(xiāng)親,逝者已去,但是我們日子還得繼續(xù),從此刻開始,以后凡是我望海堡兄弟親族若是陣亡沙場,周某撫恤其親屬紋銀五十兩,土地免稅三年,其親族子弟優(yōu)先加入我軍!”泉北斬釘截鐵道。
眾人都是長跪不起,有的人甚至額頭都磕破了,“大人仁義啊!我等誓死效忠大人!”
“誓死追隨大人!”
泉北拿著銀子,親自一個一個的將銀子交給眾人,陣亡將士每人五十兩,重傷將士每人三十兩,此次出戰(zhàn)的將士每人都分得十兩白銀。
每發(fā)到一個人,那人便跪倒在地,磕頭謝恩,泉北都是溫言安撫一番。
百十號人泉北足足發(fā)放了一個下午。
經(jīng)過泉北如此舉動,望海堡之內人心凝聚,空前團結,泉北的聲望也到達了定點。
但是此刻,泉北也發(fā)現(xiàn)了他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人丁太過稀少了,短時間內泉北是不可能在升官了,康有根像一塊磐石,牢牢的壓在泉北頭上。這也就意味著泉北不可能靠升官獲得更多的土地人口,只能是招攬流民,自己埋頭發(fā)展。
泉北也深深意識到,自己揮下軍漢們的戰(zhàn)斗力太過單一了,若是打些土匪豪強還勉強可以應付,但是若是碰到真正的敵人后金韃子,恐怕只有被宰割的命運。
所以,發(fā)展火器鳥銃勢在必行!
泉北本來也想過在望海堡發(fā)展騎兵,但是太過不現(xiàn)實了,大明本就缺馬,馬兒價錢昂貴。此時,東亞地區(qū)最好的產馬地就是蒙古草原,但此時的后金已經(jīng)征服了科爾沁部等蒙古諸部,使其成為了后金野豬皮的養(yǎng)馬場,泉北自己現(xiàn)在就是有錢也是買不到好馬的,而且騎兵訓練需要較長時間,所以對此泉北只能忽略了。
華夏民族是最優(yōu)秀的民族,他們吃苦耐勞,紀律性強,與北方那些粗獷奔放的民族有很大區(qū)別,火器也是最適合漢人的武器。
傍晚,泉北來到了望海堡北面的兵器坊,此時由于泉北的高投入,兵器坊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還未等泉北走進,便已經(jīng)聽到了里面“咚咚鏘鏘”的鐵器打造聲。
“連先生,最近情況如何?”
“大人!您怎么到這地方來了!小人這里煙熏火燎的,怕傷了大人身體?。 边B一清看著泉北有些憔悴的臉龐,心疼的道。
“無妨!先生!鳥銃可有進展?”泉北擺了擺手道。
“大人,經(jīng)過這一個半月的打造,我等一共打制精良鳥銃三十桿,都已經(jīng)試過槍了!質量大人盡可放心!”連一清自豪的道。
泉北微微點頭,“先生,辛苦了!我準備將鳥銃盡快下發(fā)到軍中,這些還是不夠啊,還得請連先生多多努力??!”
連一清跪倒磕頭道:“大人,小的必定鞠躬盡瘁,以報大人知遇之恩!“
“哎!連先生!是周某著急了啊!你也要好好保重身體,就算少打幾桿鳥銃,也要多注意休息??!我望海堡少不得先生之助??!”泉北真心感嘆道。
“大人,小的在望海堡吃的好,穿得暖,這里早已經(jīng)是小的的家了!定然為大人多多打制精良鳥銃!”連一清堅定道。
“若是有需求,盡管找提,不管是需要人手還是鐵料,眼下我望海堡重中之重就是打造精良鳥銃!連先生,這段日子著實辛苦了你了!這個月先生和兵器坊的諸位工匠兄弟們,都另雙俸吧!”泉北道。
眾人紛紛跪倒,“愿為大人效死!”
泉北有些落寞的背過身去,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