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襲來,卷起細(xì)碎的雪花,斷斷續(xù)續(xù)的飄落到地面上。
在康家莊子的城頭上,楊二狗將身上的破棉襖用力裹得更緊了一點,好讓這刺骨的寒風(fēng)吹不到身體里。
看著城下一片蒼白之色,楊二狗打了個哆嗦,“驢求子的!這天咋這么冷捏!大嘴哥!你說這二老爺是咋想的啊?這大過年的,還不然俺們好好的睡上一覺。狗日的,真是不把俺們當(dāng)人看啊!老子可算是遭了這大罪了!”
身旁一人連忙用手將二狗子的嘴巴捂住,小聲道:“二狗子,你他娘的活膩歪了是不?也敢編排二老爺?shù)牟皇牵坎慌伦屜旅娴哪俏恍斅牭矫矗俊?/p>
說完,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動靜,又道:“俺雖然叫邢大嘴,但是你他娘的嘴巴咋比俺的還大!”
二狗子滿臉不爽,湊到邢大嘴身邊,小聲道:“大嘴哥,咱是從穿著開襠褲玩大的!俺家是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家七口人,全指望俺這點銀子過活呢!可是這都臘月二十了,狗日的,還不見發(fā)下一分銀子!”
“哎!”邢大嘴嘆了口氣,“誰不說呢?要怪就怪這老天爺吧,這年景不好,地里沒啥收成。咱在這康家莊子里,能有口熱乎的吃就不錯了!”
忽然,從城門樓子里走出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一身鎧甲,手上提著一把長劍,大聲喝道:“你們兩個嚷嚷什么呢?下面有什么情況沒?”
邢大嘴連忙滿臉堆笑,道:“二少爺,您怎么出來,這兒風(fēng)大,小心凍壞了身子!這天寒地凍的,連個屁也沒有!您放心吧!”
那個被稱作二少爺?shù)那嗄挈c了點頭,道:“恩!都他娘的給老子提起精神來!今日大老爺回來了,可不能有任何差池!待到明日早上,老子給你們溫幾壺好酒來!”
兩人大喜,連忙跪倒磕頭,“謝謝二少爺!謝謝二少爺!”
二少爺嘴里輕哼了一聲,打了個哈欠,便又回到城門樓子里睡覺去了!
待到二少爺?shù)谋秤皬氐紫г诙艘曇爸校纷硬诺溃骸按笞旄纾袢者@二少爺吃錯藥了,怎的對咱們發(fā)了如此善心?”
邢大嘴卻是不理他,靠在墻頭根子上,將皮帽蓋住了自己的臉,才小聲道:“你他娘的管那么多干啥?能有酒喝,還有啥不知足的?這查崗也過去了,二狗子,幫哥哥盯著點,哥哥先睡一會!回頭讓你嫂子整兩個菜,咱弟兄來好好整點!”說完也不理二狗子,選了個舒服姿勢,靠在城墻上便睡了過去,片刻,便傳來了陣陣呼嚕聲!
二狗子心中憤恨不止,卻也是無可奈何,嘴里嘟囔了幾句,便也靠在墻根上,昏昏睡了過去!
夜?jié)u漸靜了下來,只剩下城頭上幾許搖曳的火光隨風(fēng)輕輕擺動!
……
突然,“當(dāng)啷!”一聲輕微的響動,打破了夜的平靜!
二狗子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抄起手中鋼刀,朝著聲音的方向緩緩的走了過去!
“喵!喵!”卻見城下的黑暗處傳來幾聲貓叫!
“狗日的,哪里來的野貓,他娘的,將狗爺嚇了一跳!虧你跑得快,要不狗爺定然將你捉了,扒皮抽筋!”二狗子罵罵咧咧的朝著墻根踢了一腳,便又走了回去!
趙滄海對著身邊的軍漢打了個手勢,眾人頓時會意,其中一個軍漢,身形瘦弱,但是卻靈巧無比,只見他抓住從城墻上墜下的繩子,如同一只貍貓一般,片刻功夫便已經(jīng)爬上了城頭。
其實剛才發(fā)出的輕微響動是這個軍漢特制的一種飛爪,如同一只微型雨傘那般,由一根精鐵為中心,四面深處八條彎彎堅實的鉤子,下面有一條長長的繩索墜著!只要能勾住任何堅硬的物體,人便可順著繩索,攀登上高處,與后世攀巖愛好者所使用的飛爪差不多,只不過更簡易一些!
已經(jīng)登上城頭的軍漢朝著下面打了個手勢,趙滄海會意,朝著他豎起了大拇指,便指揮著眾人挨個攀上了城頭。
“猴子!好樣的!你這東西是真的厲害,回頭某定然為你向大人請功!”趙滄海對著第一個登城的軍漢小聲贊許道。
趙滄海心中也有些感慨,第一次碰到見這人,只覺得他人十分機靈,便將他帶到自己身邊,平日里做些偵察任務(wù),沒想到,這一刻居然立下了如此大功!
這真是造化啊!
而眾人看向猴子的眼中,也充滿了佩服的神色。
猴子心中大為感動,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而眼中淚珠卻是差點都掉了出來,只是本能的裂開了大嘴,撓了撓頭,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他原本只是一個窮苦潦倒的流民,身形瘦弱,也無甚力氣,在未加入望海堡的站兵之前,一直靠著小偷小摸維持著生計,為此不知遭了多少人的白眼,受到過多少人的毆打辱罵!但是,此刻,他卻憑借著他的本事,受到了上官的夸獎,受到了弟兄們的認(rèn)可,這叫他心中如何不高興?
眾人在城墻上歇息了片刻,趙滄海揮了揮手,示意眾人跟上他的腳步!
……
昏昏沉沉中,二狗子只覺得脖子一涼,嘴巴已經(jīng)被人捂住,睜開雙眼,卻見到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已經(jīng)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而身旁的大嘴哥已經(jīng)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二狗子渾身一個機靈,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下身濕漉漉的,尿液已經(jīng)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這城門處還有多少人手?他們都在何處?你若聽話,某念在你也是窮苦之人,不會殺你!若是你敢亂叫,某定然叫你人頭落地!聽明白了么?”
二狗子本能的拼命點著頭。
趙滄海也慢慢松開了捂著他嘴的手,刀卻是沒有離開他的脖子半寸!
二狗子大口的喘著粗氣,歇了片刻,才輕聲道:“謝好漢爺饒命啊!這康家莊子有兵丁六百余人,這城門處現(xiàn)下有一百五十余人,他們現(xiàn)下都在城門口子中睡覺,今夜正好是由康家二老爺?shù)墓又狄梗〉潜娢缓脻h爺,想下去城墻,打開城門,必然先要從這城門樓子里穿過才行啊!”
二狗子一五一十的將實情都抖露了出來,他對這康家之人并無什么好感,此時為了活命,也斷然不會為了康家盡忠!
趙滄海點了點頭,猛然一拳擊在了二狗子的后頸處,將其擊昏了過去!緩緩的走向前方,往下一看,心中不禁一緊,情況果然如二狗子所說,要想下去城墻,打開城門,必然要從城門樓子中穿過!
趙滄海抄起鋼刀,低聲喝道:“弟兄們,這他娘的不是善茬,看來憑巧勁是過不去了!抄起家伙,咱們殺過去,給大人拔下這頭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