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兒一個人坐在壁爐邊,看著屋外陰沉的天,聽著屋里老鼠打架的聲音,有些無聊。
早知如此,還不如和哥哥一起“做生意”去呢。她想。
她又開始翻起哥哥的煉金寶箱了,細細數著里面的寶貝。
爺爺留下的煉金書,暗銀色布滿銹斑的鉛瓶,破了一個小口子的燒杯,食指能塞進去大拇指卻塞不進去的試管……
還有很多她認不出來的藥劑,被紙包著的藥粉、裝在小瓶子里液態藥劑以及塊狀或者晶體狀的固態藥劑,另有一些魔法材料。
整個箱子里擺得滿滿的,各種藥物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十分難聞。
最貴的東西應該要算那個石英坩堝了,花了整整一個金幣才買到手的。
這是哥哥全部的財產,寄托著他全部的夢想呢。
他就是利用這些簡陋的裝備進行著他的煉金實驗,并已經具備了初級煉金術士的實力。
“他肯定會成為一名偉大的煉金者。”綠眼小貓感嘆說。
對于這點,她深信不疑,在她看來,哥哥注定會是傳奇一般的英雄人物。
忽然克萊兒又看見那個奇怪的玻璃球,頓時又來了興致。
“你好,玻璃球先生,見到你真高興!”綠眼小貓有模有樣的和它說起話來。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肚子里面裂開了這么一條大縫,肯定很疼吧……你是我見過最倒霉的玻璃球了!”小貓雙手捧起它,仔細觀察它內部的裂痕。
奇怪,裂縫好像比昨天更大了呢!……哦不,這肯定是錯覺,不能自己嚇唬自己。
小貓故作神秘的小聲問它:“倒霉的玻璃球先生,偷偷告訴我吧,你到底是不是寶貝?”
玻璃球自然不會真的回答她,屋子里一片寂靜。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噪雜的喧鬧聲和腳步聲,克萊兒嚇了一跳,連忙藏到了一個大箱子后面。
她探出了小腦袋向外張望,像膽小的拉多加湖水獺那樣。
原來是巡城衛隊,他們并沒有敲門,更沒有破門而入,只是路過而已。
但他們走得很急,似乎有什么緊急狀況。
“他們干什么呢,抓小偷還是抓騙子?”小貓不禁為兄長擔憂起來了,小手無意識搖著玻璃球。
“肯定是抓小偷,小偷比騙子低級多了!笨蛋才做小偷,聰明人都做騙子,他們就算想抓騙子也抓不著!”她安慰自己說。
“哎,你如果真是個寶貝就好了。”小貓忽然嘆了口氣,繼續跟手里的玻璃球說話,“那樣我就發財啦……就算只能賣二十個金幣也好,那哥哥就有錢去完成煉金職業考試了,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掙錢了,我也就不用這樣提心吊膽了!”
“好吧,玻璃球先生,看在天父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寶貝。”綠眼小貓盯著玻璃球,用兇巴巴的眼神。
“喂!當一位漂亮的女士和你說話,你卻一直愛理不理,這實在太無禮了!”小貓氣鼓鼓的要教訓它。
她開始狠狠搖著手里的玻璃球,似乎是在懲罰它的無禮。
“喔不!不不不!……啊喔!別搖了!別搖了!我頭可真暈!”玻璃球居然真的“開口”說話了!
那是一個渾厚但有些蒼老的聲音!
綠眼小貓大吃一驚,嚇得連連后退了好幾步,像觸電一般扔掉了手里的玻璃球!
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那個玻璃球,那個古怪的玻璃球在地上緩緩的滾動著,最后停在了壁爐邊的柴木上。
它靜靜的躺在了那里,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誰……誰在那說話?!”小貓壯著膽子問,大氣也不敢出。
難道它是個魔鬼?!哥哥說過,高級的魔鬼可以幻化出任意的形態!
“唔!天翻地覆的感覺可真糟糕,我幾乎快吐了……嗯,現在終于好點了……噢,你好,小家伙,很抱歉我嚇到你了。”
“你……你是什么東西?怎么會說話?”小貓碧綠的瞳孔無限放大,恐懼無比。
“別害怕,綠眼睛的小甜心……事實上我已經被困在這個球里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傷害到你,而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我能為你做點什么呢?”綠眼小貓一聽這話,膽子大了一些,小心的上前了一步,盯著那個古怪的玻璃球,想看看它里面是不是真有一個老頭。
“在那之前,我得先和你講個故事,想聽嗎?”
“好吧,我勉為其難聽聽吧。”克萊兒點了點頭,她又走近了一步,卻不敢再碰它。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玻璃球爽快的笑道,然后開始說起了他的故事,“五百年前……哦不,也許是六百年前,我記不太清楚了,反正那時候我還很年輕,也很英俊,俄克拉瑪何城的少女們經常會紅著臉送我手帕……”
“我覺得她們想讓你擦擦鼻涕。”克萊兒故意吸了吸鼻子,咯咯笑說。
她已經確定它沒有任何威脅力,所以一點兒也不怕它了。
“唔,殘忍的小姑娘,你不該打斷我美好的回憶……手帕代表愛慕,你不明白的,喔,那時候我多年輕多英俊啊。”
“跑題了,玻璃球先生。”克萊兒提醒說。
“那好吧,言歸正傳。事實上,那時候的我不但年輕英俊,還是一位天才的魔法師,我取得了魔法史上無以媲比的成就,我還打敗了十八名挑戰我的魔導師。我是個天才,毋庸置疑。”
“但是你卻被關在了玻璃球里面。”綠眼小貓笑了起來,不知是不信任,還是幸災樂禍。
“哦!這的確是個悲劇!我到現在還不能接受!事實上我是中了那些魔法師的詭計,才被他們封印起來的……光明正大的戰斗,他們永遠也不是我的對手,所以這幫無恥之徒就設計了一個陰謀,將我封印在了這個該死的水晶球里面!他們毀掉了我一生的年華!”
“水晶球?少騙人,這明明是個玻璃球。”
“不不不,它可不是玻璃做的,它的確是一種水晶,而且是一種封印水晶!如果你將它豎立放在太陽光下,會釋放出美麗的光彩,光亮度不同,玻璃可沒這種效果。還有,你剛剛摸過它,有沒有覺得它很冰涼,跟玻璃球大不相同?”
“好像是有點涼涼的。”
“這就對了,那么,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
“等等,你是一名魔法師?被困在這個怪球了?”
“是的是的,我是魔法師,我被困在這個水晶球里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可是我根本看不見你!”
“這……這個,好吧,容我再向你解釋一番,我說過,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水晶球,它是塊封印水晶,在它的內部有個結界,這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所以你才看不見我。”
“封印水晶?結界?空間?”
“是的,你沒說錯。”
“嘿,你可太天真了!以為編一些奇怪的詞語就能哄騙我嗎?想誘使我把你放出來對吧?喔!你太幼稚了!”
“……我發誓,剛剛說的絕對千真萬確,我真的是一名魔法師——孩子,也許你的父母告訴過你,魔法師是這個世界上最誠實最值得信任的人。”那個聲音似乎有些慌了。
“我可不信這一套,以前也有位魔法師,和你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但事實上那會兒他正在盤算著怎樣騙走我的寶石呢。”小貓停頓了一伙,接著咄咄逼人的說,“而且,沒人能保證你真是一位魔法師,也許你是個惡魔,我把你放出來,你就會把我吃掉!”
“唔,唔……你真聰明,你是對的,不該輕信陌生人,而且魔鬼也的確有誘人犯錯的前科,不過我可以證明我真的不是魔鬼,更不是什么惡魔,只需要你小小的配合一下。”
“好吧,魔鬼先生。”克萊兒想了想之后說,“如果你不能令我信服的話,我就把你丟進壁爐里。”
有什么花樣就耍出來吧,反正我絕不相信你就是了!
“這個稱呼可真讓我傷心!”那個聲音說,“殘忍的小姑娘,請用你那漂亮的綠眼睛看著你面前的水晶球,全神貫注,好的,就是這樣,告訴我,你看見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看見,除了一條裂縫。”
“請更專注一點,心無旁騖。”
“還真是麻煩。”小貓有些不耐煩的說,但好奇心還是讓她照做了。
“告訴我,你看見了什么?”那個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古怪。
“還是什么也沒有……不,我看到一個人了!”
“他是誰?”
“我看不清,他在朝我走過來呢!”
“哥哥!是哥哥!”克萊兒看著水晶球面,突然驚奇的叫了起來。“你是哥哥嗎?哥哥你怎么會在里面?!”
事實上水晶球里依舊空無一物,但是女孩淺碧色的眼睛里卻有了一個人影!
“是我,克萊兒……”
“天,天!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克萊兒驚駭無比,似乎看見什么可怕的景象。
“克萊兒,我現在很痛苦,快幫幫我。”
“好的,好的!”克萊兒完全慌神了,仿佛失了魂魄一樣。
“砸碎這個水晶球,它困頓了我的靈魂,它讓我十分難受!”
“好的好的!哥哥!”
……
這時候木門卻突然打開了,進門的正是羅撒!
他看到克萊兒正蹲在地上,對著那個玻璃球自言自語,臉色有些不對,驚奇的問道:“克萊兒,怎么了?你在跟誰說話?”
克萊兒卻完全沒有反應,似乎一點兒也沒聽見。
羅撒更加奇怪,上前一步加大聲音問:“克萊兒,怎么回事?……”
克萊兒還是完全不理他,突然,她滿臉惶恐的捧起那個玻璃球便要往地上砸!
“啪啦!”
羅撒阻攔不及,那顆玻璃球生生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克萊兒……怎么回事?”羅撒驚詫的問,妹妹的臉色讓他十分擔心。
忽然一道黑影從玻璃殘骸里飛射而出,像一支離弦之箭直刺克萊兒的心房!
羅撒大驚失色,本能護在妹妹的身前。
“黑色之箭”從他的背心貫射而入!
這一刻,羅撒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劇烈地顫抖,被一點一點的從肉體剝離開來……
黑暗瘋狂的吞噬著他的世界……
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