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守衛門口的府衛交涉無果之后,梁辰無奈只能待在書房里面,回想著剛才和府衛對峙時的場景。
那個府衛低頭哈腰時宛如一根雜草,仿佛能任人踐踏,可一旦抬頭挺胸拔背,氣勢立變,淵渟岳峙,鋼澆鐵鑄一般的面容殺氣十足,讓人心生畏懼、不可力敵之意。
梁辰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區區一個府衛,竟然是天罡境的武者,而且不是一重兩重,在修為上絕對比他精深不少。
在修為上,梁辰無法與之匹敵。在對敵的經驗上,這府衛在千軍萬馬、血肉殺場上活下來的,就更不是他一個才踏入修煉一途一個多月的可比了。但他也是經過不少艱難險阻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對手的強大和恐怖只能讓他心生警惕,卻不會退縮。
所以他拔劍了,一出手就是《挪移小劍》。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以往對敵無往不利的《挪移小劍》在府衛的詭異身法之下,竟然連衣角都沒有削到。
雖然料到了對方的強大,卻是沒有想到雙方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他逼不得已,用上了在和謝靈韞比斗之后,從“幽冥殺場,九龍聚靈,天元歸一”這十二個字中領悟到的一招。這招似槍似劍,在府衛的錯愕之下,將其一下子逼退。
距離一旦拉開,他劍法一變,使出了《瘋魔顛狂劍》中第一式劍鎮山河中的劍影留痕。劍影留痕速度飛快,追形超影,幾乎在府衛剛閃退十尺之時,劍氣就已經裂地而至。
之所以使出劍影留痕這樣威力甚大的招式,他也料到這招未必能傷得到這個府衛。
果然,府衛腳下飛快,身形連閃之下,一下子將劍氣躲過。不過這樣也就足夠,在府衛連閃過后,氣勢稍遜,他一招《挪移小劍》的刺劍,其中還帶有槍法的“扎”字訣意。
不過這一下雖然出其不意的凌厲,但是刺出的古劍卻被府衛用雙掌一下子夾住。他雖然只要使出崩劍,將能讓府衛松開,然后繼續出招,但也知道自己其實是棋輸一招了。
這個府衛眼中的殺意一閃而沒,然后冷冷說了一句。
“公子,你的劍術精妙,頗有可觀之處。但是劍氣鋒芒有余而靈動不足,失卻了劍走輕靈之意。”
“劍氣雖然犀利,卻不會拐彎,只能直來直去,確實是靈動不足。”梁辰坐在那里琢磨著府衛說的這一句話,“如果是黑白書生的御劍術,來去自如,靈活多變,威力無窮,卻是比劍氣高超了不知凡幾……”
想到這里,梁辰不禁搖了搖頭。一味的癡心妄想,對自己的武學劍法并無進益。
“你出去吧。”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溫和卻飽含威嚴的說話聲。梁辰認得,是那梁管家的聲音。
“是,管家。”
“終于來了嗎?”梁辰自言自語道。
吱呀一聲,門推開,走進來的正是慈眉善目的梁管家梁伯。而門外的府衛,自然是已經離去。
梁辰立時站起來問道:“敢問鎮國將軍回來了嗎?”
梁管家盯著梁辰,緩緩說道:“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天色已晚,鎮國大將軍也是要休息的嗎。”
梁管家說著說著,突然手掩嘴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這撲哧的笑聲分明就是女聲,而且是少女的笑聲。梁辰不禁皺了皺眉頭,疑惑不已。
“梁哥哥!”
“梁哥哥?”這聲音梁辰感覺很熟悉,但是和眼前的人卻對不上。
梁管家終于止住了笑聲,眉開眼笑說道:“梁哥哥,是我啊,胡瑤。”
“是你?”梁辰大為震驚道,“你不是留在了客棧里面嗎,怎么變成了梁管家了?”
胡瑤說道:“梁哥哥你半天都還沒回來,所以我就來找你了。為了方便進來,就用了一道幻化符,幻化成了梁管家的模樣。”
“幻化符?”
“是啊,這幻化符很難畫的,我畫了上千次,運氣好才成功畫了三張。”胡瑤說道,“我們快走吧,先離開這里再說。”胡瑤其實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幻化符的幻化只能瞞得住修為低于自己的人。也就是說,這幻化符其實只是一種雞肋般的符箓,很難學,學會了也很難畫,幻化也只能瞞得住修為低于自己的人,而且幻化的時間非常短。
“等等,如果遇上了真的梁管家可就糟糕了。”踏出書房門口,梁辰突然想起真的梁管家,于是說道。
“不要緊的,我是打聽到梁管家不在鎮國大將軍府才混了進來的。”
“嗯,那走吧。”梁辰說道,看了一眼胡瑤。
“想不到你的本事還挺多挺大的。”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雕蟲小技,讓梁哥哥見笑了。”胡瑤這個“梁大管家”說著,露出了一個嬌羞的笑容。
胡瑤的這個表情梁辰看在眼里,雖然知道“梁大管家”下面的真面目,但還是感覺大為怪異。
鎮國大將軍府乃是御賜府第,雖然沒有諸多的亭臺樓閣,但也是非常之大,而且到處都是兩三人一隊的府衛。
“哎呀,不好,幻化符的時間要到了。”兩人走著走著,胡瑤突然叫道,然后整個人變回了原來嬌俏天真的模樣。
“不是還有兩張嗎?”
“不是啊,我進來的時候用了兩張,現在只有一張啦。可是那一張要留著出門口用的,從這里走到大門肯定是來不及的了。”胡瑤著急說道,“現在可怎么辦啊,如果學會了隱身符就好了。”
“梁哥哥有人來了。”胡瑤剛才還著急非常,突然神色一變,鎮定說道,“是個女的。”
果然,下一刻就從墻角的拐彎處走出一位眉目如畫的少女。
“是你?”梁辰看著這個少女,驚訝道。
這位容貌清麗氣質脫俗,正款款而來的少女分明就是他曾經救過的郭倩,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在鎮國大將軍府。
“恩公,還請隨小女子來。”郭倩對遇見梁辰一點都不奇怪,似乎是早就知道梁辰會在這里。反而是在看見他旁邊的胡瑤時稍稍露出一點異色,不過她這一點異色只是一閃而過。她對梁辰行了一個禮,然后說道。
梁辰疑道:“你這是?”
“恩公不是要離開鎮國大將軍府嗎?”郭倩說道。
“是的。”
“梁哥哥?”胡瑤扯了扯梁辰的衣袖,小聲說道。
郭倩當作沒有看見胡瑤的小動作,只是說道:“如果公子相信小女子,那就請隨我來。我知道有一條通向小門的路,不會遇見其他人。”
“好,那走吧。”梁辰眼看也沒有其它辦法可想,也只能選擇相信了。
郭倩所說的路是一條捷徑,三人沒走多久一個小門很快就在望了。不過在這個小門前面,一個石桌前正坐一個人。
只見那人馬尾高扎俏臉含霜,身穿一套紅色魚鱗布甲,腳踏馬靴,旁邊放著一柄通體烏亮的大槍,正面無表情坐在那里。
“表姐。”
這人好像知道他們要從這里離開似的,所以早早在這里等著,梁辰和胡瑤都是吃了一驚。不過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郭倩很平靜上前,然后說了兩個字。
“你要放他們離去?”
“是的,表姐。”
謝靈韞聽郭倩這么一說,臉上寒意更重,豁地手提大槍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表姐,你是打不過我的。”
柔弱如風中扶柳的郭倩說了一句讓梁辰感覺石破天驚的話,天生神力槍法霸道的謝靈韞,聞名洛京的鎮國大將軍府小謝將軍竟然打不過她。
謝靈韞聽了沉默良久,臉上似乎舒緩了不少,又似乎是嘆了口氣,說道:“你們走吧。”
“多謝表姐。”郭倩說著轉過頭來,平靜的表情隱含倔強,對梁辰行了個禮道。
“公子,請吧。”
“謝謝,兩位,告辭了。”梁辰說著,走了兩步,想起一些事情,又回過頭來。
“小謝將軍,有一位老人家讓我轉告一句話,‘謝平不孝,有愧于列祖列宗’。”
謝靈韞嬌軀猛地一震,顫聲問道:“那位老人家現在在哪?”
“他已經去世了。”
“還有,這柄斷槍就送給你吧。”其實梁辰隱隱猜到,這柄斷槍就算不是謝家的,也必定與謝家有莫大的關系。既然如此,不妨當作個人情送給他們,反正他留著也么什么太大的用處。
梁辰將背上的斷槍放在石桌上,然后拉著胡瑤,穿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