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還真管用,店主被黃燦給弄蒙了,不由自主放開葉青,把注意力放到黃燦身上。“我……我……那怎么能叫騙人?古董行的事,能叫騙嗎?”店主吞吞吐吐爭辯。
“我呸!古董店騙人就不是騙人啦?你以為你是誰啊,騙人還有理了。我們做的有什么不對,你騙人我們揭發,天經地義。不然去公安局說理去。”黃燦不依不饒。
店主老練通紅,被黃燦質問的不知如何回答。心說哪來的丫頭片子,明明不懂古玩行的規矩,偏偏要攪出幾分理來。真是秀才遇到兵。這個小姑娘也就20歲左右,跟她一般見識不好,不一般見識吧,對方實在欺人太甚。店主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從店外進來一位老太太,不過不是來看貨的,而是來要賬的。“袁老板,咱們的房租該清了吧,大過年的,少讓大嬸我跑幾趟腿。你可是半年沒交租金啦。”老太太進門后劈頭就說,也不管店里有沒有外人。
店主見到這位老天太,臉色刷一下蒼白起來,好像老鼠遇到貓。“劉嬸,您老再容我幾天,我這幾天都揭不開鍋了。這不,剛才有一筆大買賣,十幾萬,被這小子給攪黃了。”店主低聲下氣對老太太說道。
葉青馬上明白過來,老太太是房東,人家來收租金了。店主好像經濟上有困難,沒有錢補交拖欠的房租。過年又叫年關,對于有些人來講過年確實像過關,過年是中國傳統上清理欠賬的截止時間,于是要賬的在年前這幾天遍地都是,光是債主就讓人不得安生。這位店主就遇到這這個難題。店主只顧著應付老太太房東,無暇顧及葉青和黃燦。按理說這是葉青脫身的大好機會,不過不知為什么,葉青站著沒動,從心里很同情這位店主。要不是自己,店主的一筆生意就做成了,也不會被房東逼成這樣。一種負罪感在葉青心頭縈繞,他在考慮是不是幫這位店主一把。黃燦可不管這些,拉著葉青想開溜,被葉青暗暗拒絕。
店主一直在給房東說好話,嬸子長嬸子短,就差給老太太磕頭了。老太太一開始不依不饒,后來終于有了松動,答應過完年再來,正月初七以前一定把房租補齊,不然趕緊走人。店主一口答應下來,接連做保證,就是去賣血也得把房租交上。老太太臨走看上了柜臺上的一個青花玉壺春瓶,說家里的小孫子晚上尿尿用得著,非要店主送給他。店主沒辦法,從柜臺上把玉壺春瓶取下來,用布擦干凈送給房東。老太太方才滿意地揣著瓶子離開。
葉青一陣心酸,古玩店老板做成這樣子,真夠可憐的。更為自己剛才的冒失而自責,十幾萬對于這家店鋪來說絕對是救命錢,是他把人家的救命錢給吹走了。突然葉青想起來,這個店主也姓袁,跟袁光明一個姓,說不定還會知道袁光明的下落呢。
“袁老板,我向您打聽一個人,您知不道一個叫袁光明的,早年從洛陽那邊過來。”葉青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問道。
店主臉色瞬間變了幾變,“你認識袁光明?找他干什么?”
葉青心里一動,心說有門,看說話的語氣,他認識袁光明。“是這樣的,我是一個孤兒,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袁光明可能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所以迫切地需要找到他。”葉青實話實說。
店主的臉色又變了幾變,雖然在極力掩飾,不過閃爍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這一切葉青都看在眼里,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結論:這人就是袁光明。天啊,他竟然混到了這般田地。據說當年他在洛陽開著好幾家古玩連鎖店,規模相當龐大,而且他是改革開放一來最早一批下海的人,在農村收到不少寶貝,也可以說撿了不少漏。沒想到現在竟然落魄到連房租都交不起。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
“您就是袁光明吧?”葉青試探地問道。
“我不是,對不起,你認錯人了。”店主很干脆地否認。轉身收拾柜臺上的筆筒,裝進盒子,重新放進柜臺的角落。在葉青看來這樣的動作完全是在掩飾,不管多么大年紀的人,只要說謊,肯定有不自然的地方,要不怎么說“人之初性本善”呢,人類天生不是撒謊的動物。
“你騙不了我,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葉青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店主被葉青的話逗樂了,“呵呵,我是姓袁,但是我不叫袁光明。”
“少廢話,我看你就叫袁光明,趕緊承認了,不然有你好受的!”黃燦用質問的語氣對店主說道。她現在特別想回家,但是前提是先把袁光明找到,所以她迫切的希望這人就是袁光明。
“我真不叫袁光明,不信你問隔壁的店家。”店主仍舊否認。
葉青暗暗佩服店主,幾句話便將話題轉移了,把原來“是不是”的問題轉移成“叫不叫”的問題,看似沒有區別,實際上是在避重就輕。是和叫其實是兩個概念,因為名字可以改,而且重名重姓的人很多。“是”就不一樣了,他表示葉青所要找的那個人。
“你不要轉移話題,如果你就是我要找的袁光明,你的口音了還混雜著一些河南話,這是掩蓋不住的。還有柜臺上的標簽,字是你自己寫的吧,你還記得20多年前在孤兒院留下的日記嗎,筆記一模一樣。人的筆記總不會有相同的吧。”葉青不想再給對方狡辯的機會,必須盡快搞定。
店主沉吟起來,眼神忽明忽暗,好像在進行劇烈的思想斗爭。“你到底是誰,找袁光明干什么?”店主似乎放棄了抵抗,語氣里透露出跟袁光明的某種關系。
“我姓葉,當年‘古董六扇門’的葉家是我祖上,我師父是蘇海山,當年在考古學院任過教。你好像還是他的弟子吧。我找袁光明一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世,二是大廳葉家傳家之寶木雕鬼臉的下落。”葉青索性直來直去。
店主聽罷沉默了片刻,坐在柜臺旁邊點燃一支煙卷,裊裊的煙氣彌散滿不大的空間。葉青平常是不抽煙的,老鐵偶爾為之,如今被葉青教育的出于半戒煙的狀態。人人都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卻還是有人天天叼著煙卷,嘴上燃燒的不止是金錢,更是健康。日復一日的吞云吐霧中,健康也在慢慢被吞噬。中國每年抽煙消耗的費用,估計可以造好幾艘航空母艦了。有人說一杯牛奶可以強壯一個民族,一支煙卷同樣可以毀掉一個民族。葉青很不喜歡煙卷,但此時不得不忍受著尼古丁和焦油的刺激,也需要對方的確切答復。
黃燦本來也是吸煙的,拜師以后被強行戒掉,現在見店主抽煙,忍不住要上去討要一支。被葉青狠狠瞪了一眼,方才灰溜溜作罷。
店主狠狠吸了幾口,把煙頭兒仍在地上,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肺部劇烈的抽搐使他的腰更加彎曲,儼然一只海里的對蝦。
好一會兒店主才恢復常態,“你怎么證明你說的話?或者說讓我怎么相信你?總不能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就相信你是葉家的后人吧。”
“這個……”葉青也被難住了,是啊,自己如何證明呢?身份證?這年頭兒元青花都能造假,何況是一張紙。玩兒古董的人相信的是實打實的證據。“你說怎么辦吧,怎么樣你才能相信我?”葉青反問對方。
店主想了想說道:“葉家是‘古董六扇門’的大家主,對古董鑒定有極深的造詣。你作為葉家的后人,而且是蘇海山的徒弟,想必不會辱沒了祖宗吧。剛才我見識了你的功底,還不錯,不過還不是十分信服,需要進一步驗證。我的意思你明白?”
葉青點點頭,“就依你的,有什么寶貝盡管拿出來。”
店主搖搖頭,“不不不,你錯會了我的意思。這次我不拿出具體的東西,全憑你的眼力。看見這間小店了沒,整間屋里其實只有一件是真品,其它都是贗品。你要做的就是把真品給找出來,只有這樣我才相信你的身份。給你半天的時間,天黑之前找不出真品,對不起,你的身份我不能相信。”
葉青倒吸一口冷氣,我靠,這不是整人嗎!小店雖然不大,但是雜七雜八的東西少說也有幾百件,找出其中的一件談何容易。況且時間也太緊迫,此時到天黑只有五個小時,也就是說每個小時要鑒定一百件,不足一分鐘的時間要鑒定完一件。這是古玩鑒定,不是玩兒游戲,幾十秒鐘看出古玩的真偽,笑話一樣。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黃燦也覺得這個要求太沒天理,幫著葉青反駁:“你的要求也太過分了吧,半天時間,看一屋子的破爛,你以為是機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