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鴉雀無聲,大家都低著頭,似乎不愿回憶甲板上血腥的一幕。
“小吳小姜,先說說你們的看法。”穆所長再次打破沉寂。
小吳看了穆所長一眼,首先說道:“現(xiàn)在看起來,怪異的浮游生物獵食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那只大烏賊。巨大的紅色圓環(huán)正是對烏賊形成的包圍,偏偏這只烏賊依附在我們的船底下,所以我們誤解為它們的攻擊對象是這艘船。這種紅色的單細胞生物,不像我們原來想象的那么簡單。原來我們以為它處在食物鏈的最底層,只有任其它生物宰割的份兒,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它不僅不在食物鏈的底層,相反應(yīng)該處在頂端才對。”最后他又補充一句:“劉飛的犧牲完全是意外,責(zé)任不能全由穆所長去承擔(dān)。畢竟我們對海洋、對這種紅色浮游生物了解的還太少。”
姜謂正一正架在鼻梁上的大眼鏡,接過話茬:“可是根據(jù)資料記載,這些紅色浮游生物的的確確是一些多細胞生物的取食對象啊。各國的海洋生物檔案里都有記錄,應(yīng)該不會有錯。它們雖然不是赤潮,但跟赤潮某些地方相似,都是依靠數(shù)量取勝,一旦海溫不適,死亡的速度非常快,說它處在食物鏈的頂端有些牽強。”
姜謂是我們特訓(xùn)班的09號學(xué)員,我們都叫他九哥。據(jù)說他在高中時得過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競賽金牌,大學(xué)讀研期間被COT挖過來,成為我的同學(xué)兼戰(zhàn)友。九哥基本不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他的任務(wù)似乎就是看書,每天潛伏在書堆里不停地翻閱,好像是一條寄生在書堆里的蟲子。穆教授對他格外照顧,臟活累活不讓他沾邊,出風(fēng)頭的事情每次都少不了他。我妒忌的要死,可是沒辦法,誰讓咱一看書就頭疼呢,真要是天天看書,我還不如回去養(yǎng)豬呢。
小吳和九哥發(fā)言完畢,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每一種看法都有不通的地方。
穆所長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我想我們應(yīng)該綜合起來考慮,不能把生物間的食物鏈看成簡單的金字塔形狀。有些物種本來就是相生相克的,好比一只蚊子,它能在獅子身上吸血,但卻逃不過一只蜘蛛的捕殺。這些單細胞生物能被一些多細胞生物獵食,這沒有異議,各國的資料上也有記載,但是這不能說明它一定處在食物鏈的最底層,或許它們具有捕殺高等級生物的天性。只是這種現(xiàn)象很少發(fā)生,沒有被資料記載而已,沒有記載,不代表不存在。我們所要完成的任務(wù),就是要在沒有記載的基礎(chǔ)上去完成記載。不管怎么說,這種生物的極端危險性和快速移動性我們沒有認識,現(xiàn)在親眼所見,應(yīng)該給后人留下一些資料。現(xiàn)在問題的關(guān)鍵是,紅色浮游生物到底跟漁船失蹤有沒有關(guān)系,如果有,關(guān)系何在;如果沒有,說出沒有的理由。這一點必須搞清楚,否則,否則小劉的犧牲就太不值得了。”
大家面面相覷,現(xiàn)在下結(jié)論恐怕很困難,紅色的浮游生物有致命危險,這一點可以肯定。但是說它是失蹤漁船的兇手,還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一艘排水量數(shù)百噸的漁船,配備著簡易的雷達和通訊設(shè)備,那不是說失蹤就能失蹤的。這群浮游生物雖然很致命,但是好像還沒厲害到那種程度。
穆所長見大家保持沉默,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下結(jié)論可能比較困難,如果要徹底搞清楚紅色浮游生物的秘密,還得要接近它。采集標本,深入研究,這是必要的。所以我認為,天舟號不能離開這片海域,一旦紅色海水再次出現(xiàn),要千方百計搞到標本。必要的話,今晚我們在這里過夜,采取守株待兔的法子。其他人還有什么疑問,沒有的話散會。”說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這時候我身邊的老三呼一下站起來,沖穆所長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報告所長,我有疑問。”
“說。”穆所長瞄了老三一眼,重新坐回原位。
“剛才在甲板上,小吳提到北緯30度的時候,所長表情有明顯變化,顯得凝重?zé)o比。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什么事情令所長有顧忌。”老三一字一板說道。他問的這個問題我也猜不透,只是我沒老三這么膽大,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問所長問題。
“這個問題你問小姜好了,他自有答案。”穆所長說完徑直走出會議室。只留下老三傻呆呆在那站著。
其他人也陸續(xù)離開,屋里只剩下我、老三和九哥。我們?nèi)齻€一起在海事大學(xué)深造,一起分配到COT六所,關(guān)系自然不一般。老三見沒有外人,開門見山問道:“說吧九哥,北緯30度到底怎么回事?”
九哥比我和老三大兩歲,肚子里學(xué)問又多,經(jīng)常拿出一副教導(dǎo)人的姿態(tài),他回答老三的問題之前,先煞有介事地給我倆上了一堂政治課:“我說老三啊,還有六子,你們閑暇時能不能多看看書,我們這個部門的特殊性和危險性你們不是不知道,真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后悔就晚了。還是多學(xué)一些知識,說不定哪天用得著,藝多不壓身啊……”
老三撅著嘴打斷九哥的教導(dǎo),“得了九哥,咱還是說正事。革命事業(yè)沒有貴賤之分,只有分工不同,都跟你一樣看書,誰上前線打仗啊?我跟六子就屬于上前線打仗的那種,要我們看書,還不如把我們?nèi)釉诤@镂雇醢恕T蹅儚U話少說,還是挑最關(guān)鍵的,北緯30度咋回事,能讓穆所長臉色大變。”
“說起北緯30度的秘密,那可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簡單一點說吧,翻開世界地圖看看,不知你們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沒有。在北緯30度這條緯線上,集中了很多堪稱世界之最的地理因素和不解之謎:長江、尼羅河、密西西比河入海口都處在這條緯線附近;撒哈拉沙漠、青藏高原、珠穆朗瑪峰也都處在這一緯線;還有埃及的金字塔、大西洋上的百慕大群島、RB東南部的神秘海域,這些北半球最神秘的區(qū)域幾乎都處在這條緯線上。難道這些自然和人為因素聚集在同一條緯線僅僅是巧合?世界上飛機、輪船失事最多的區(qū)域也處在這一維度附近,難道這也是巧合?我們是唯物主義者,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任何神的存在,可是有些事情,的確不是現(xiàn)有的科技力量所能解釋的。”九哥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雖然有些啰嗦,不過還是令我和老三目瞪口呆。
也對哈,我和老三對九哥報以崇拜的神態(tài)。在海事大學(xué)深造的時候,世界地圖看了幾百上千遍,幾乎已經(jīng)印在了腦海里。可是對于北緯30度這條神秘的緯線,還真沒有在意,今天被九哥點破,真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那層窗戶紙被捅破后的感覺,令人身心愉悅。
“就算你說的對,即便這條緯線很神秘,可也不至于令穆所長神色大變啊,這老頭兒可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條地理意義上的緯線,不至于把他嚇住吧?”我還是有些疑惑。
九哥用略帶鄙夷的眼神盯著我,“埃及的金字塔知道嗎,木乃伊、獅身人面像、古老的詛咒,數(shù)不清的考古隊葬身其中;百慕大群島知道嗎,異常磁場、漩渦、颶風(fēng)、巨大洋流,在那里失事的輪船飛機不計其數(shù)。這些僅僅是冰山一角,時至今日,仍有飛機輪船在這條緯線附近神秘失蹤。當然這些都是絕密,全世界只有少數(shù)大國的特殊部門能分享這一情報,像我們這種級別,還接觸不到那類情報。不知道不等于沒有發(fā)生,對于這條緯線,我們要有敬畏之心。小心總沒有錯。”
我和老三對視一眼,總算知道個所以然,怪不得穆所長聽到“北緯30度”這個字眼神色大變,原來另有隱情。想想也對,當時那片紅色的海水本來就詭異無比,再加上一條更加詭異的30度緯線,難免使人心神不寧。對了,我們調(diào)查的這件案子也在北緯30度區(qū)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上帝在捉弄我們,難不成這件案子也會成為世界未解之謎。若干年后,我們COT的檔案被解密,可能會出現(xiàn)這么一段記錄:某年某月,N市東北海域發(fā)生漁船神秘失蹤事件,共有十幾艘漁船失蹤,COT派出大量人力偵破,未果,懷疑與北緯30度這條神秘的緯線有關(guān)……
我的天啊,歷史如果真的留下這樣的記錄,這臉面可就丟大了。
這時候我想起了那只大烏賊,于是問了九哥另一個問題:“還有一個問題,那只大烏賊為啥一直跟著我們的天舟號呢?”一只幾米長的大家伙,轉(zhuǎn)眼之間變成一層透明的薄膜,想起來就令人膽寒。還有小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