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巖生緩幾口氣,繼續講述經過——
他眼前一片漆黑,摸索著走出帳篷,沙沙聲似乎離他很近,隨時都能接觸到他的身體。巨大的恐懼感使宋巖生喪失了方向感,走出營地的瞬間,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走,只知道離沙沙聲越遠越好。匆忙之中他選擇了一條路線,往前沒走出多遠,噗通,一只腳踩到了水里,原來他奔走的方向是湖邊。
宋巖生講到這聲音變得顫抖,眼神里充滿恐懼和驚疑,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可怕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和九哥屏住呼吸,禁不住催促了幾聲:“老宋,怎么樣,還能堅持住嗎,后來發生了什么?”
宋巖生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現在我還不敢肯定,踩到的東西是不是水,左腳是不是踩到了湖里。當時只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整個右腳好像泡進了濃烈的硫酸當中。疼痛、灼熱、煎熬、仿佛整個身體都要被吞噬掉。我實在堅持不住,一下子暈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里。”
我和九哥不由自主看看宋巖生血肉模糊的左腿,那不是被什么生物所傷,而是泡進了不知名的液體之中。可是營地周圍除了那片死湖,再也沒有什么液體存在啊。難道是湖水,湖水把他的左腳融化了?可是我們明明在湖水里游過泳,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啊。而且還做過水質的檢測,各項指標幾乎都符合礦泉水的標準。怎么可能會像硫酸一樣呢。是不是宋巖生搞錯了。
“老宋,你再仔細回憶回憶,腿上的傷是被液體傷到的,還是被什么大型生物給弄傷的。”
宋巖生用肯定的語氣回答:“絕對是被液體所傷,我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那分明就是在湖邊。半條腿泡在水里,硫酸一樣的水里,不,也許是別的什么液體,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總之那絕對是液體。自始至終我沒有接觸到什么大型生物,至少昏迷以前沒有。”
我暗暗納悶,這事可就有些蹊蹺了,難道湖水真的有問題?或許這片死湖還有什么未知的秘密?總之再次面對湖水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你是在湖邊昏迷的,后面的事情一無所知。也就是說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這里來的?”九哥繼續問話。他這話問到了點子上,這個最主要的問題我們還沒有搞清。
宋巖生一臉迷茫:“是的,后面的事情我一無所知,至于如何到了這里,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事情到了這一步又進了死胡同,我和九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個個疑團令人心情煩亂。宋巖生似乎很累,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他這樣的傷勢,能保持頭腦清醒相當不易,那得需要多么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換做是我,未必能做到。其他人還沒有清醒的跡象,這樣下去情況相當嚴峻。唯一的希望就是祈禱天舟號平安無事,然后派出人手支援我們。有小吳坐鎮天舟號,相信他會盡一切努力支援我們的,穆所長的左膀右臂,那可不是吹出來的。馬上又聯想到穆所長,還有老三、韓雪和尹伊可,不知道他們怎么樣,會不會遇到了什么危險。如果沒有遇險的話,肯定在尋找我們的蹤跡,九哥在樹皮上留下的那些標記,應該會發揮作用。
太陽升起老高,看看手表,已經十點半。不知是因為太陽照射的緣故,還是傷口開始感染,宋巖生渾身發燙,體溫到了很嚇人的地步。繼而又開始昏迷,粗重的呼吸預示著他的傷勢越來越嚴峻。我倆在原地團團轉,干著急沒辦法。雖然學過一些急救知識,但是沒有急救器具和藥品,最頂尖的專家也沒轍。
“不行,這樣下去宋巖生很危險。我們得分頭行事了。你在這里照看他們,我去岸邊,看有沒有天舟號的影子。岸邊還有小艇,實在不行直接開小艇回港口,總之不能再聽天由命,必須要爭取主動。”九哥耐不住壓力,開始與我分工。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目前的情況也只有如此。九哥將短刀和手電筒交給我,說這些東西我可能用得上,他暫時不需要。我接過這兩件僅有的“裝備”,目送九哥的身影消失在山下。太陽開始變得毒辣,我把九個隊友抬到樹蔭底下。他們還沒有蘇醒的跡象,再這樣下去,情況很不樂觀。有幾個隊友嘴唇開始干裂,那是脫水的癥狀,我干著急沒辦法,死湖可能是這座島上唯一的水源。可惜距離太遠,我不可能丟下他們去取水,一旦有什么大型食肉動物出現,那才叫鞭長莫及。所以我不能離開半步。
我找一塊平整的石頭坐在上面,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希望九哥盡快搬來救兵,隊友們實在熬不住多長時間。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太陽炙烤著島上每一寸樹木和土地,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一陣陣熱浪撲來,本來煩亂的思緒更加煩躁。清晨那種鳥語花香、空氣清明的感覺蕩然無存,這座島嶼真是古怪而善變。
一陣尿意襲上心頭,準確地說這泡尿我已經憋了很長時間,現在已到了不得不放的地步。之所以一直憋著,是因為我不敢離開身邊的隊友,哪怕半分鐘,隱隱約約有種預感,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暗中窺探我們。那種被偷窺的感覺令人發毛,我寧可把尿憋著也不敢離開隊友半步。可是用眼睛查遍了周圍每一寸草皮、每一棵樹木,一切正常,但愿我的直覺是錯誤的。我迫不及待站起身,朝一片草叢走去,那地方有一塊一人來高的石頭,周圍的草叢也比較茂盛,很適合解決私人問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地方與隊友所在的位置沒有死角,只要稍微回頭,后面的情況一覽無余。這也是我挑選了半天之后選中的一個位置,可謂煞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