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酒瘋戛然而止，就好像是舌頭被突然截成了兩半，成了啞巴；然后是瞬間醒酒大半，恐懼出現在他的瞳孔之中；最后，竟然仆倒在地，渾身是汗，瑟瑟發抖。
“司空炎，要不要上來喝一杯？”侯霜低頭朝他微微一笑。
“大人，屬下知罪！屬下知罪！”司空炎五體投地，大聲認罪。
在他眼里，哪怕是地武境界的侯霜，都要比天武陸仲來的強勢，不是實力上的問題，而是給他心里留下的巨大陰影。這也是他為什么寧可冒死拒絕陸仲，也要留在邙關的原因。
因為他害怕，害怕有朝一日，陰影會無限制地擴散下去，令他生不如死。
“念你一片忠心，本將軍可免你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屬下觸犯軍規，愿聽將軍發落！”司空炎俯首認罪。
“給你兩條路選，一是卸去副將軍之職，去當個士兵；二是在校場跪天跪地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p>
司空炎雖有魯莽性格，但也是個聰明人，這種選擇根本不需要考慮，不假思索地奔向校場中央，重重跪了下去，至此宛如一尊石像。
侯霜一步走下點將臺，在方陣中間來回踱了幾遍，鏗鏘有力地喝道：“你們都是選擇留守邙關的士兵，既然選擇留下來，那就必須遵守軍令，誰若不從，定斬不饒！”
“誓死效命將軍！”莫為帶頭朗聲應道。
“誓死效命將軍！”眾將士齊聲應喝，震徹云霄。
“這個‘懦’，本將軍暫不會抹除，直到有一天，你們能夠靠著自身的修為，在四方門內刻下千千萬萬個‘懦’字！”
“殺！”
“殺！”
“殺！”
將士們揮舉兵刃，振臂高呼，校場之上高昂士氣直沖云天！
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而軍，則不可一日無帥無將。侯霜重新坐鎮邙關，給邙關上下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莫為，走了！”侯霜盯著他。
“將軍，去哪里？”莫為怔了怔。
“去你想去的地方，去你該去的地方！”
莫為思索片刻，眼中頓時精芒連閃，“莫非……”
不等他完全反應過來，侯霜隔空將他抓取，如履平地般踏入虛空，身形化作一道紫芒，，乘風而去！
校場之上，眾將士無傾倒膜拜，士氣振奮！
出了邙山一帶，山氣漸清，濃霧稀薄，原本模糊不清的長空被清洗的一片碧清。
此刻于空中傲視大地萬物，大有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對于任何剛剛踏入天武的強者來說，這種新鮮刺激的感受都是一種對于自身修為的褒獎和鼓勵。不過侯霜也只是經歷了極為短暫的新奇，之后便視作尋常步伐，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將軍處處為屬下著想，屬下深感愧疚。”
莫為俯瞰下面飛速掠過的群山密林，初次感受御空飛行的他，渾身泛起陣陣雞皮疙瘩，不過他還是說出了一番感激涕零的話來。
“一個天武要想在地武薄弱的精神中留下心魔障礙，是輕而易舉的事。雖然你的抗御能力較強，不至于就此沉淪。但心神不寧已是不爭的事實。長此下去得不到解脫釋放，留下陰影，這一生一世你都別想再有突破?！?/p>
侯霜這番話正好點中莫為的心結，他固然沒有對陸仲屈服，但后者不費吹灰之力之力便斷他一節手指。實力上的懸殊差距、還有對方狠辣無情的手法，已經在他心中埋下絲絲忌憚。
莫為低聲道：“將軍分析的極是……對了，屬下還有一事未稟?！?/p>
“何事？”
“孫府的孫大小姐，前幾日被陸仲擄了去。據細作回報，如今她被關押在北陸園內。”
“陸仲去過孫府了？”
“正是。據說是為了大羅天融古金丹而去，但顯然未曾得手，還與小邙山的天倫宗發生了沖突，所以挾持孫千雪作為人質，逼迫孫信子?！?/p>
侯霜的嘴角抹過一絲詭笑，“很好。好極了！”
北荒諸國皆有嚴律，凡城池關卡上空，嚴禁武修者御氣飛行，或動用各類飛行靈器，違令者將會被視作挑釁軍威，遭到軍中各路的追殺。而軍中高手無數，別說是地武，甚至一般的天武都不會去主動招惹，給自己招來源源不斷的麻煩。
但不過眼下卻是個例外，燕國邊關告急，各大城池守備并不充足，而四方城除了一個陸仲，并無其他強者鎮守。侯霜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會一會那個震懾了邙關的陸仲，如果有機會的話，甚至直接滅了對方的神形，告慰侯門英烈的在天之靈。
北陸園的第一強者陸珺謝，他暫時還惹不起。但陸仲也無疑是北陸園立世五百多年以來的強者之一，乃至日后陸家子嗣的精神支柱。只有用他的血來祭奠侯門，才能稍稍緩解一下侯霜的心頭之恨。
所以，侯霜理所當然的肆無忌憚。四方城近在眼前，但他并沒有要落下虛空，徒步進城的意思。
“來者何人，膽敢在我四方城池挑釁？！還不速速下來，接受盤查！”
城樓之上，一名守將遠遠發現了高空之上的侯霜，警告之聲威嚴有力，響徹城池上空。與此同時，數架破軍弩掉轉方向，齊齊瞄準了他。
侯霜自然不會理會這等雜兵瑣事，御氣飛行之速絲毫沒有減緩下來。
”給我射！”
一看來者不善，守將果斷下了誅殺命令，破軍弩數支巨箭齊發，在空中化作漫天箭雨，將侯霜莫為兩人湮沒其中。
“收了！”
靈器八寶袋光芒一閃，袋口大張，袋身無風鼓脹，萬千飛箭統統被收入囊中，如石沉大海。
“轟！”
紫色的元力化為手掌，狠狠拍了下去，頓時城樓崩塌，磚石飛濺，塵煙滾滾。
陸仲狠，他比陸仲更狠！
這是以以毒攻毒的手法來解除莫為的心結，同時也是在震懾四方門！
以為是有敵軍攻城，四方城內發生了一片騷亂，侯霜帶著莫為，穩穩落在了城內的大道上。
“將軍，我們去哪兒？”莫為問道。
侯霜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森嚴牌匾，吐出了三個字，“四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