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孔振的計劃安排，明日便要出城去截殺山戎的輜重隊。侯霜取下掛在墻上的彎刀，打算去鐵匠鋪熔煉打鑄一把稱手的兵刃。
軍中也是配有好幾處大熔爐，但昨日新到的一匹軍械，讓那些鐵匠忙的不可開交。侯霜也不想因私事而打擾公務，他記得在陸府的后面，好像也有一處。
許久沒有出過四方門，今日漫步在外，街上依舊冷冷清清，募兵的牌子還在，不過抓壯丁的現象倒是不存在了，可能是上面下了禁令的緣故。
不過侯霜私下里覺得，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沒丁可抓了。
陸府后面的那條長街上，頻繁的打鐵聲鏗鏘有力，越走近鐵匠鋪，就越能感受到滾滾熱浪。數個上身精赤，肌肉油亮的鐵匠正忙的熱火朝天。
如今四方城危在旦夕，人人得以自危，鐵匠鋪生意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掌柜的！”
“喲，是軍爺！”一個壯年大光頭正拿著一把大關刀在淬火，看見一身銀甲的侯霜，連忙低頭哈腰，恭敬不已。
“我這有一把彎刀，想麻煩你熔煉鑄造一下。”
“喲，軍爺，對不住了。訂單這幾日我都接滿了，除去被滅的侯門，要數陸府的活兒最多。您是坐鎮四方門內的，陸千陸都尉知道吧？”
“自然。”
“我這兒的活兒，就是他指派下來的，沒幾日就要送進陸府的。”
“掌柜的，我就這一把彎刀，耽誤不了你多少時候。”
“得，您還得等等吧，或者找別家也行，小的真是忙的不行。”大光頭連連拒絕。
侯霜的倔性子也被引出來了，“今天爺還偏偏就卯上你了。”
“這……軍爺，我的爺爺，您這不是把小的往火坑里推么？”大光頭欲哭無淚。
“說吧，你要多少錢？”
“軍爺，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掉不掉腦袋的問題……”
“這個數，夠不夠？買下一座府院都不是問題了。”
侯霜從懷中抓出了一把從山戎那繳獲的金銀珠寶，在爐火的映襯下閃的大光頭眼都快瞎了。
“如果不夠，我可以再加。”
“夠，夠！”大光頭立馬換了一副嘴臉，眼珠子比爐膛里的火還要紅。“真的全給我？”
侯霜將珠寶連同彎刀一并塞到他手里，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區區一個肉眼凡胎的鐵匠。
“小的謝過軍爺，這就給您開工！喲，這是把極品好刀啊！”大光頭驚呼道。
侯霜淡然道：“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此刀乃是山戎異族特有的闕鐵打鑄而成，而且居然不摻一絲雜鐵，純闕鐵，價值不菲啊。你們這類武道中人，將玄氣貫注進普通兵刃，兵刃勢必會承受不住而爆裂。但加了闕鐵就大大不同了，可以貫通玄氣，將兵刃的威力發揮道極致，想這種極純之鐵，那是何等的殺傷力啊。”大光頭連連驚嘆。
侯霜不禁想起了那晚，山戎那位脫胎境高手，一刀便將山地劈出一刀狹長的裂縫來，威力甚是駭人。那看來，軍中所用的兵刃，全都加入了這種闕鐵，只是或多或少罷了。
“我打鐵這么多年，尚未見過用純闕鐵打造的兵刃，奢侈，太奢侈。軍爺，您想改鑄成什么樣的兵器？”
侯霜看了看手腕上的珠鏈，想起了骷髏甲士所使的那把白骨長刀，“長刀吧。”
“這……”大光頭臉露為難。
“怎么了？”
“如果不摻雜鐵，肯定不夠打鑄一把長刀。”
“那看來是做不成了。”侯霜有些失望。
“我看軍爺您如此闊綽，小的倒是有一法子。”
“說。”
大光頭嘿嘿笑道：“我這有一塊珍藏了十幾年的純闕鐵，雖然不大，但補上去，足夠做成一把長刀，您看……”
“奇貨可居吶。”
不用大光頭開口，侯霜又摸出一大把珠寶塞給他。
“小的這就給您開工。軍爺有了稱手的純闕鐵兵刃，要是再騎上山戎部族引以為傲的戎馬，那真的是戎馬一生，戰功顯赫了！”
侯霜笑笑，轉過頭去望著陸府的高墻，又是另外一副臉色。
“早晚有一天，我侯霜會一腳踏碎此墻，滅你滿門！”
“光頭張，我們陸府的兵器好了沒有？”
大老遠，一個囂張跋扈的年輕人帶著一幫子手下，扯著嗓門風風火火地過來了。
“陸松？”
侯霜認出是陸家的四少主，以前在四方城的大街小巷見識過幾面。
“喲，四少主，您看，我們這不都在忙著么？”大光頭滿臉堆笑。
陸松掃了一眼侯霜，只當他是個普通士兵，轉而把注意力落在了鐵匠手中的彎刀上。
“你接了我們陸府訂單，居然還有心思替外人打活兒。這可是我大哥陸千親下的命令，你若是延誤時間，小心人頭落地！”陸松陰笑道。
“是，是，一定準時，一定準時。”大光頭被嚇得滿臉通紅，汗如雨下。
“這不是陸兄么，闊別許久，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侯霜微微一笑，假惺惺地走上前去。
“你……你是哪個？”陸松瞇起眼睛看了侯霜半天，仍然想不起他是何人。
“我，李二牛啊。這才闊別兩年，你就不認得我了？”
“李二牛？”陸松想了半天，搖搖頭，“不認識。”
“四方城的醉香樓知道不？”
一提到醉香樓，陸松便來了興致，“小爺我是什么人，怎么會不知道醉香樓的姐兒是整個四方城最漂亮，最帶勁兒的。”
侯霜嘆道：“兩年前，李某與你在醉香樓徹夜暢飲，一醉方休，那是何等暢快之事，至今令李某念念不忘。只可惜陸兄貴人多忘事，把兄弟忘的是干干凈凈了。”
侯霜的言語表情都是有板有眼，說的跟真的一樣，陸松看著他琢磨了老半天，可還是無甚印象。
“罷了，”侯霜再嘆一口氣，“陸兄不認李某，李某可不敢負了陸兄。前段時間發了一筆橫財，這些身外之物，是兄弟孝敬你的。”
侯霜第三次從懷中摸出珠寶，強塞給了陸松。
鐵匠光頭張緊盯著侯霜的胸口發愣，他覺得這個小子的胸膛就是個寶庫，不知道里面還能摸出多少金銀珠寶。
陸松的貪財好色在四方城乃是出來名的，見到如此珍稀之物，頓時兩眼泛光。
“真是對不住兄弟了，可能那天酒喝太多了，再說都過去兩年了不是？為兄在這里先給你陪個不是。不過經你一提醒，我好像依稀有點印象了。嘿嘿……嘿嘿……”
“只要陸兄還認我這個兄弟就好。”
“當然，當然，光頭張！”
“四少主，還有何吩咐？”
“替我的兄弟好好打鑄兵刃，要是有什么瑕疵，有你好看！”
“一定，一定，必須，必須。”
“賢弟，為兄要立即去府內稟報要務，可能要失陪了。改日還請賢弟一定到陸府一坐，你我敘敘衷腸才是。”
“陸兄請便，等退了山戎大軍，一定登門拜訪。”
“對了，賢弟要是有難處，可以去找我大哥陸千，他可是身居都尉要職！你只要報出我的名字，他一定會幫的。”陸松得意道。
“多謝陸兄照應。”
“那就告辭，告辭了。”陸松得了價值連城的珠寶，喜笑顏開而去。
侯霜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抹過一絲冷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