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冷風兮兮。北方的初春,仍然和寒流糾纏不休。
侯霜一個人枯坐在亭子里想了很多,其中最多的當然是明天如何才能進入那號稱北荒第一險關的邙關。
“回去收拾一下再說吧,這定遠將軍,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侯霜感嘆一聲,往府外走去。
經過一處走廊時,卻看見旁邊的園子深處坐了一個人,定睛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孔振!”
孔振仿佛沒聽見,坐在那邊,一動也不動。
“孔校尉,你出關了?”
孔振抬頭看了看被烏云遮掩的月色,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來。
“我失敗了。”
侯霜已經猜到了幾分,若是一個天武,氣息不應該是這樣的。
“怎么會這樣?”
“沖擊天武大境,靠的是七分實力,三分氣運。我實力雖不差,氣運卻差了一分,失敗也就在所難免了。”
“孔校尉……”
沖擊大境失敗,對于一個地武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侯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安慰他。
“也許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沖擊天武,每失敗一次,機率就越小一分,這是我第三次失敗,看來這一生,我是再難突破天武大境了。”
孔振一臉頹然,與之前在一箭道上的威風八面反差極大。
“孔校尉何必憂心,來日方長,機會有的是。”
孔振擺擺手道:“先不談這個了,李二牛,你現在是將軍了。”
“承蒙燕王浩恩,我明日就將趕赴邙關。”
“但我聽說,北陸園為了小玄冰訣一事,不惜廢了四少主陸松。你與陸千的關系,也極為緊張!”
“確有此事。”
孔振看了他一眼,道:“這陸府,族規森嚴。陸天童不惜當著族人的面廢掉陸松,就等同于立了誓言,不拿住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我知道,所以離開危機四伏的四方門,找個地方靜修,倒也深得我意。”
“哼,你以為明日他們會讓你輕易赴邙關么?”孔振眼中精芒一閃,冷笑道,“這一帶我比較熟,由四方城通往邙關,一條是近道,一條是遠道。明天,記得準備兩輛馬車。”
“孔校尉莫非是要……”
“知道就不用說出口了。”
侯霜想了想,道:“不行,不能讓你以身犯險!”
“李二牛,聽我一回。雖然我沖境失敗,但他們要殺死我,恐怕還沒那個能力!”
的確,侯霜能估摸出以孔振的修為,比之蠑公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為什么不惜性命地幫我?”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個淺顯的道理,侯霜豈能不懂?
“也許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幫助,但我現在還不能說。放心吧,我沒有惡意。”孔振一臉坦誠。
侯霜盯著孔振的雙眼,他的眼神,是清澈和真誠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和狡黠。
“去吧,打理打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當務之急,就是要把這個定遠將軍的虛名坐實坐穩。侯霜雖知道孔振有事情瞞著他,但也不再推脫,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去了。
回到輜重營,侯霜來到了王小虎等人的兵營。
三人連忙上來齊齊參拜。
“小的參見李將軍!”
“你們三個,打點一下,明日隨我赴邙關。”
三人一聽,喜出望外,感恩不已。
……
北陸園。
陸天童坐在寬敞典雅的書房內,旁邊站了侄子陸千,萬劍堡藺小天以及四個修為不俗的門客。
“陸千,藺公子,知道我為什么召你們來嗎?”
“伯父敢情是要出手了?”陸千是個聰明人,豈會不知。
陸天童咬牙切齒道:“我既然敢廢了陸松,那就必須得逮住偷學我家傳武典的小子!給族人和陸佑傅一個交代!明日他赴邙關,正好送他一程!”
陸千巴不得親手殺了侯霜,以解心頭之恨,立刻請命道:“那我帶幾個府中的九品高手,在半路結果了他!”
“胡鬧!你萬萬不可出手!”
老謀深算的陸天童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步,捋著山羊須道:“你是將軍,那個李二牛也是將軍,萬一殺他不死,讓他進了邙關,你知道會帶來什么后果嗎?”
“其實費那么多勁干什么,只要三叔出手,吹口氣都能吹死他。”
陸千口中的三叔,就是北陸園的最強者,輔國大將軍陸珺謝。
“胡說!珺謝在黑水關對敵山戎,如何脫身?況且我們陸家在朝中根基未深,萬萬不可如此明目張膽,無所顧忌。陸千啊,你要切記,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伯父教訓的是,陸千銘記!”
“這回,只能麻煩藺公子和諸位高手了。”
“主人平時待我等甚厚,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四名九品靈通境的大高手齊聲道。
“陸老想讓在下怎么做呢?”
藺小天不是陸府的人,當然不可能像三個門客一樣慷慨激昂,無所顧忌。
“藺公子無須露面,免得日后給貴堡帶去麻煩。只要在關鍵時刻,給那李二牛致命一劍即可。”
藺小天點點頭,只要不禍及到萬劍堡,這點要求還是能答應的。
“這是百年以來,北陸園的第一大恥,明日務必要擊殺李二牛。哼,老夫倒不信,五個九品的高手,還拿不住一個八品!”
陸千點頭道:“若論單打獨斗,恐怕難以壓制李二牛,但五對一的話,他難逃一死!”
“嗯,你們要殺的是朝廷將軍,萬萬不可大意!”
“但請家主放心!”
“伯父,千兒還有一事不明,望指教。”
“說。”
“千兒總覺得平陽君有問題,至少他和那李二牛,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
“何以見得?”
“他屢次親近李二牛,這次更是將李二牛一手提拔到了將軍的位置!”
陸天童看了他一眼,無奈搖搖頭,“陸千啊,你什么時候才能讓伯父省心呢?”
“這……”
“昨日姬兒來信了,信中所言,平陽君在大王面前表述了你和李二牛的戰功,并主動為你們請功,你還對平陽君有什么意見?”
“……”
陸千無言以對,與其說是懷疑平陽君,倒不如說是他的一顆嫉妒之心在作祟。
陸天童又道:“黑水關立下赫赫戰功的軍中高手多了去!怎么排,都輪不上你!沒有平陽君,你想坐上將軍的位置,恐怕還要等上一年半載。平陽君乃大王的老師,城府深不可測,更深諳官場之道,你剛才這番話要是被傳出去,你自己想想后果吧。禍從口出啊!”
“千兒知錯。”
陸千想了想,也覺得背上一寒,確實是自己在捕風捉影。
“都散了吧,老夫就等諸位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