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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大壑驚飚

第十五章涅盤

傷離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波濤洶涌,他第一次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曾經的姑姑,真實的母親——天底下最最圣潔和仁慈的鳳王,他知道,有這樣一個母親是自己的幸福,而母親愿意承認自己并且將自己的身世向別人宣告,更是具有常人所沒有的勇氣,他趴在母親耳邊,說:“媽媽,我也為你而驕傲。”

但是,隨即,傷離便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父親,那個邪惡反叛、幾次三番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魔鬼。他站直身體,望著一動不動的魔鬼。

魔鬼是沒有心的,兒子這個詞是他這一生里最陌生的字眼。霎那間,他能想到的,只是,自己不能再殺面前的這個黑衣人了。

這種想法讓他很悲傷,因為他一直以反抗自己的宿命為人生目標。現在,他居然不能對自己想要殺的人動手,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于是他又想,為什么就不能殺了呢?兒子?兒子就不能殺了嗎?是的,如果殺了,自己就沒有兒子了。這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靈魂有思想的兒子,一旦成為鬼魂,便會與這煉獄里數以萬計的鬼魂一樣,再無人格、再無生氣、再無靈魂。如果是那樣,我魔鬼便失去了最能繼承我無限魔力的唯一傳人。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宿命,是的,他一直在試圖反抗的宿命,還有背叛了他的煊煜王,如果,如果那宿命真的來到,世界上就不再有魔鬼存在,而這個黑衣人,便成了自己和這個世界唯一的紐帶。是的,不能讓他死,真的不能讓他死。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魔鬼發現了傷離注視自己的眼神。那原本空洞、渺茫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種睿智、犀利,但卻充滿了復雜情緒的眼神,這眼神仿佛深入到了自己無形的身體里,似乎要把自己洞穿。在這眼神下,魔鬼第一次感覺到了顫栗。

沉默,他們同時選擇了沉默。

仿佛世間,原本就沒有一種語言,為這種情境而設。

然而,鳳王還是打破了這種沉默,她對傷離說:“現在,一切真相我都告訴了你。以后該怎么做,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的決定。現在,我該走了。”

所有人都從剛才的震驚中被拉回來,傷離問:“媽媽,你要去哪兒?”

鳳王道:“離開這里,回天闕。”

“可是,你不是說我們無法打開地獄之門嗎?”、

鳳王道:“是的,所以我要去求恩主,請他打開這道門,讓你自由的選擇你以后的路。只有我知道與恩主對話的途徑,如果我不出去,就真的沒有人能夠救我們了。”

傷離問:“可是,你怎么能出去呢?”

鳳王道:“我是鳳族之王,孩子,我可以涅槃的。雖然我曾聽祖輩一遍遍講過這個傳說,可是卻從沒有想過烈火會真正降臨到我這一代鳳王的身上。”

龍王大聲打斷二人的對話,竭力阻止道:“不,你不能去!煊煜王既然有能力關閉地獄之門,也必然可以摧毀九天仙闕,鳳族賴以浴火重生的永生柱恐怕已經被煊煜王劫掠而走。焚魂火下,你必死無疑,你若舍棄仙體,卻不能及時借助永生柱重生,結果只能是有去無回、白白犧牲。”

鳳王溫和而恬靜的臉上散發出圣潔而美麗的光芒,她說:“我不怕,我很幸運被恩主選中投身于這樣偉大的犧牲。從古至今,鳳凰都是人世間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負著積累于人世間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以生命和美麗的終結換取人世的祥和幸福。同樣在肉體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輪回后我們才有可能以更美好的軀體而重生。我要走了,你們都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話音未絕,鳳王已經化作五彩神凰,向著那熊熊燃燒的焚魂火縱身而去。而一個黑影,卻在她身前擋住了她。那是魔鬼。

魔鬼說:“我不攔你,但是既然有可能是永訣,我就應該告訴你一件事。”

鳳王道:“什么事,你說。”

魔鬼道:“我知道在你們的眼里,我都是邪惡的、危險的,是我蠱惑了你。不錯,我承認,我做事情,完全是為我自己,我從來不曾對你有過感情,但是我也想讓你知道,我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要傷害你。”

鳳王臉上露出仁慈而平和的微笑:“我知道。有件事,我也可以告訴你。雖然你曾經影響過我的生活軌跡,但是我早已明白,就算生命中從未有你介入,繞一圈我還是會走到現在的狀態,還是會扮演一樣的角色。每個生靈,無論被別人怎么影響,抑或自己怎樣掙扎,最終都有屬于自己的宿命。所有的掙扎、叛逆,不過還是殊途同歸。再見吧,魔鬼。”

話音甫落,鳳王已抽身而去,那長長的七彩羽翼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傷離想要去追,卻被龍王抱住,只能站在那里,眼前晃動的,只有魔鬼那僵立不動的身影。

大火迅速吞沒了鳳王那美麗優雅的身影,原本火紅色的熾熱火焰因為灼燒鳳王的身體而現出神奇的藍色光焰,同時釋放出巨大的噼啪聲。被這一場景震撼的眾生,不僅在閻羅殿內,還包括地獄之門外一些悄然聚集的人。

鳳王的形體化作無形,但是她的魂魄還散發著美麗的冰藍色光輝,那光輝勾勒出鳳王優雅的輪廓,棉花般輕飄飄蕩落人間。

一個臉上散發著祥和光芒的絕美男子,單腿跪在鳳王魂魄之側,他有著爍爍放光的眼神和優美的唇線,長發瀟灑的飛舞在風中。他的身后,是數十個形形色色的異人族戰士,他們都以同樣的姿勢跪下,癡癡地望著那勾勒出鳳王魂魄形狀的冰藍色光芒,只是這光芒在一點點變得黯淡。

一個聲音,從鳳王魂魄身上發出,微弱卻平靜:“你是靈犀?”

來人正是靈犀和他的部屬。從花之國歸來后,靈犀遍尋舊日的異人族戰友,但是得到的卻每每都是死訊。靈犀懷著異常復雜的心情回去找到了自己的母親和化身為鷺草的父親,他講述了自己在花之國的經歷,告訴母親自己理解他們,希望能和她以及父親一起為人族的福祉和花之國的安寧而努力。在父母的鼓勵下,靈犀沒有放棄努力,他憑借堅強的毅力和無人能及的神力,在短短半年的時間里,集聚了失散在各地的族人。作為大家公認的異人族統領,他引導大家吸取過去散兵作戰的教訓,決心與高級生物聯盟打敗煊煜王。在聽說煊煜王用詭計關上了地獄之門后,靈犀帶領手下干將匆匆趕來,他們剛剛趕到,就看到了鳳凰涅槃的壯麗景象。

還沒有來得及從這偉大而撼人心魄的場景中回過神來,鳳王魂魄便帶著神奇的光芒落到了靈犀的面前,靈犀懷著極大地敬畏跪在一旁,在聽到鳳王發出詢問后立即回答:“是,我是靈犀。”

鳳王道:“你在花之國的功績我都知道了,謝謝你,為那個美麗的國度所做的一切。”

仿佛是聽到了自己的偶像對自己發出肯定,靈犀感到從未有過的光榮,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從未與鳳族有過交集,但是對鳳王卻有著無法說清的敬畏和尊重。難道,這是因為自己體內流淌著花之國血液的緣故?靈犀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答道:“那都是我應該做的,鳳王。”

鳳王繼續說:“你是個好孩子,以后一定能夠成就一番偉業。只是孩子,現在,你愿意幫我做一件事嗎?”

靈犀道:“花之國世代蒙您庇護,為您效勞,我義不容辭。”

鳳王點頭,問道:“你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靈犀答道:“我們聽說煊煜王在靈巫的幫助下關上了地獄之門,又得知他隨后上天闕搶奪了無數珍寶。龍鳳兩族都是神圣的種族,不應該被人族所困。煊煜王逆天而行的罪惡必須有人去制止和懲罰,異人族希望能夠想到辦法滅掉焚魂火,救出您和龍王,一起想辦法征討煊煜王。”

鳳王問:“想到辦法了嗎?”

靈犀道:“沒有,該怎么做,請鳳王指示。”

鳳王道:“只有恩主才能開啟這扇關閉的門。但是由于感應不到永生柱的召喚,我的魂魄支撐不了多久了。現在,需要先找到永生柱,幫助我重生。然后我才能恢復神力,回到仙闕祈求主重新打開地獄之門,救出龍王和傷離。”

靈犀問:“永生柱?”

鳳王道:“對。你說煊煜王上天闕劫掠珍寶,那就是了。他一定把永生柱奪走,放在了一個能夠隔絕我感應能力的地方。我現在動不了,你能幫我找到這個地方,把永生柱取回來嗎?”

靈犀答道:“什么能夠隔絕您和永生柱之間的感應能力呢?”

鳳王的聲音變得愈加虛弱,說道:“據我所知,有海獸存在的地方,是可以隔絕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我不知道的情況。”

靈犀眼中閃爍著堅定執著的光芒,對鳳王說:“好,我們現在就去找永生柱。請您一定要等我回來。”說完倏地起身,帶領部屬迅速離去。

鳳王的魂魄靜靜等在地獄之門外,冰藍色的光芒漸漸淡去,就像是將熄的火焰,孤獨的等待著拾柴歸來的勇士。

LettingGo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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