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在北沖多了兩個熟人,一個是水生娘在胖西施家做蛋糕,一個是剛剛去鎮上租攤位賣菜的吳春老婆,吳春的老婆叫春花算很能干的,沖里管她們叫能人。
能人大多是逼出來的,吳純的孩子六歲了,馬上也要入學了,沖里的山上學校撤了,只能各自找門道為了孩子讀書。賣菜的劃算原來也不知道怎么樣,這幾次沖里喜事,好幾家都是春花掌廚的,自然菜單她來開,價格回來問問就發現很多菜比想的要貴很多。。
說是攤位也不很確切,一般賣菜的地方集中有攤位,但鎮上這樣有攤位的地方反而小,菜反而少,只是鎮上本地人買菜的地方,街上的店面出租,賣菜大多為鎮上以外的顧客設置的,例如北沖,南沖有喜事,家里的菜肯定不夠,怎么辦,開好單子去鎮上集中采購。
春花初來乍到,鄰里好像還有點欺生,開始春花大多謙讓,隔壁店鋪放東西,總過界,占小便宜,剛買的拖把放自己門邊,晚上不拿回去就不見了,第二天看見隔壁老板拿自家的拖把拖門口。一問眼睛還愣了她半天,說是才買的。春花笑了說,我也買了一把和你一模一樣的,昨晚沒拿回來,不見了。。
隔壁的大喊大叫,你是暗里罵我是賊吧,老娘家錢比你家多,老娘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與老娘斗,小心點。
一口一個老娘把春花氣瘋了,春花在女人里個子算老大的,快一米七了,呆住隔壁的老板娘打了幾個巴掌,兩個人糾纏打在一起,自然打不過吳春,喊了老公,幾個親戚要砸店,春花回家拿了把菜刀,站在家門口,一臉不在乎,說,我今天就不要命了,你們要打要砸就過來。
街上好心的大媽去幾十米外的派出所把所長請來了,叫到所里,先好好教訓了春花,拿刀的女人還得了。春花一不哭二不鬧,說他們人多,我怕吃虧,只有拿刀嚇唬他們。
無理的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所里的人弄得不知道怎么收拾,幾個親戚也是叫喊得不得了,還是他老公冷靜點。所長說了幾句話,一,你的拖把在哪家買的,多少錢,剛才尋死覓活的女人回答不了。二,春花打人肯定不對,要處罰,怎么處罰,不是你決定,更不是你說的至少要賠一萬。她老公在街上也經營了十多年,男人大多好面子,一聽老婆拿了別人的拖把還要強,大罵叫她滾,自己也氣得拔腿就走。幾個親戚不知真相,以為是別人真的欺負了她,一聽真相,都不知道說什么好。派出所一看好處理了,春花先打人,雖然對方也有錯,但先動手,而且拿菜刀的表現很危險,幸虧沒有造成惡劣的后果。罰款五百,賠對方三百。對方糾集很多人砸店鋪,扔壞東西,照價賠償,春花一早的進貨單子860元,賠800元,罰款500.
春花表示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說罰多少,怎么處理,我相信政府,我一個人也不容易在這里賣菜,一會放學我要去接孩子。隔壁的女老板一臉不服氣,看著老公親戚不再支持,哭著借機掩面跑回家了。春花雖然被罰款了,但打出了名氣,街上沒有人再欺負她,加上她人好,別人買了菜,要一點蔥蒜,別人家要五毛,一塊的,她從不要。很快她的攤位上有了不少的回頭客,或者十鄉八里的幫她賺名聲,推薦紅白喜事購菜的大單子。
水生娘在街那邊,后來才知道春花打架的事情,真的佩服她的膽氣,沒事來她攤子上晃晃,親不親,沖里人,互相傳遞些沖里的信息,說說孩子學習的事情,慢慢地,覺得對沖里沒有那么依戀,好像孩子在哪,哪里就是家。鎮上也不是那一個人的,有本事也可以做鎮上的人,做城里人。城里人也不就一個腦袋,兩個眼睛,一張嘴巴。
水生娘最近的確想去縣城做事了,也在努力張羅,一切還是為了孩子,水生快讀初中了,但鎮上的初中聽說不怎么好,好多孩子讀初中都去縣城或別的地方了。而且水生娘還在為夢想而努力,去縣城開家小蛋糕店,是呀,老板仆人,寧有種乎。。對水生娘來說,租個房子去哪都是家,就是換學校的事情,沒有人幫忙,沒有戶口,不知道難不難。
一直想問問布禿子能不能幫個忙,但好多次又不敢,怕扯不清,也怕布禿子借機會搭訕她。。女人有時很奇怪,碰到不能解決的事,會想到那些暗戀自己的男人,他們應該會幫自己,男人對暗戀的女人,辦事的確會盡力,除非不是真的喜歡。
一來這事情還早,有一年多才讀初中,二來不想糾結,萬一被布禿子的老婆知道也不好,那可是鎮上最厲害的母老虎之一,還有自己的老公甘生。其實甘生也在到處找人,沒有讓老婆知道,想孩子去縣城讀高中,自己打算去炕紅薯,這個不難,家里紅薯多的是,而且不要本錢。
不到幾個月春花一個門面的攤位顯得太擁擠,幾個木架子上都是菜,都不行,想過多少回,要是還有門面就好了,隔壁雖然與自己打過架,但沒有兩星期也都氣消了,本來就沒有什么大事,隔壁賣小裝飾品的女老板也不是什么壞人,只是小生意者,愛貪小便宜,時間一長,偶爾做飯少了個吧辣椒,蒜子什么的,隔壁方便來店里,春花也不要錢,但對方堅持要給,春花接了,肯定會多給些,幾乎一半價格,遠親不如近鄰,小矛盾在交往里煙消云散。春花也屬于這樣的人,你敬我一吃,我還你一長。
東邊是日雜店,而且門面是他家買的,他肯定不會出租。西邊打過架,雖然他家也有幾個門面,但不一定讓出來租給她賣菜。想過換個地方,有兩間連租的,或者門面寬一點的,一間實在太小,加上開始怕房租貴,做了生意才知道,哪里的房租都貴不過人氣,換地方也有風險,好多回頭客找她也不一定很方便,尤其哪些急匆匆來鎮上買菜辦酒席的主顧和推薦的新顧客。
想過與隔壁商量,但一直怕拒絕,開不了口,話猶豫了很久,菜攤擁擠了很久,有時菜太擁擠,自然變質的快些,少批發點吧,又怕不夠賣,多了又太擠。
想想真的不容易,一個人帶孩子,還賣菜,早上天不亮起床,為孩子做好早餐,與幾個菜販子雇個三輪車去縣城邊批發菜,回來喊孩子起來,吩咐洗臉,刷牙,穿衣,上學。。好在孩子很乖,自己一般不讓娘操心,學習也呱呱叫。
人精神愉悅,忙點,累點也高興,也快樂,別人覺得春花能干,自己倒沒覺得什么,只是日子過得很快。又要過年了,吳春在福建那邊磨石材,打電話來說最近也忙,忙好,忙有錢掙,勤勞慣了,倒怕閑,一閑日子就過得比蜜還稠。
夜晚孩子睡了,一個人覺得有時也不容易,門面剛接手,什么都沒有,電燈壞了,也不敢換,怕被電打死了,剛來鎮上,人生地不熟,也怕小偷,怕壞人,自己偷偷哭過,擦了眼淚,算算今天的小賬單,還要早點洗洗,休息,明早還得起早。碰見天好還好點,刮風下雨,下雪,三輪車拉一車菜,拉三四個女人,好幾次都差點歪倒在路邊的排水溝里。幾個女人的膽子,幾個女人相互信任,相互合作慢慢地習慣了這趟辛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