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最近煩惱透頂,先是一點大的小不點一直生病,天天掛水,到后來手腳都腫了,插針眼的地方都難找。孩子剛剛好點,不小心又被傳染了手足口病,孩子小,免疫能力低,不得不轉往外地的大醫院。孩子的病牽動一家人的心,吃不下,睡不著,心還不安穩,孩子小,病情也不輕,醫生采取了隔離。夫妻兩個請假在外守候,不接到電話著急,似乎又更擔心醫院的電話打過來,怕被告之更糟糕的消息。守了兩天兩夜,度過了危險期,家屬被允許進入探視和照顧孩子。懸著的心,終于落地。慢慢地,孩子康復了,穩妥起見,夫妻倆沒有在外打工,回到了北沖暫時休息。
接到大女兒哭訴的電話,心里真不是滋味,結婚不到三年,孩子才一歲多,兩個人吵死吵活要離婚。女兒初中沒有畢業,就外出與自己在福建打工,縫紉廠有不少女工,不遠處幾公里的地方有個石材廠有不少男工。下班了兩邊的熟人都竄開了,年輕之間不少介紹朋友認識,有的相互投緣,就討論談婚論嫁了。
喜歡女兒的是福建本地人,算不上大戶人家,一般的石材雕刻管理而已,吳真對最初的這樁婚事不反對不支持,兩個人相隔幾千里能走進婚姻殿堂是緣分,但也有很多生活落差,分歧。生活習慣,金錢的觀念,人情世故的往來等等不可避免會產生很多矛盾。吳真的老婆婚前卻一直不同意,覺得太遠,回一趟娘家要幾天,女兒要受了委屈,被打落了牙齒還只能往嘴巴里吞。
無奈婚姻是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選擇的,別人就是父母也干涉不了,何況后來孩子也不讓爸媽干涉,先是**,后來孩子快生了,肚皮好大了,再匆忙結婚。
婚姻兩個字,拆開仔細看看覺得很奇怪,結婚很多因為女的昏了頭,婚姻不長久,很多也是因為生了女兒。吳真女兒的婚姻離散,與這個還真的有關。小伙子雖然是80后,但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嚴重,覺得不生兒子,天塌了,碰巧他的父母也是一心要抱孫子,孩子沒有下地,就許諾,生了男孩獎金九點九萬,生活費他們付一半。話只說到這里,如果生了女孩,就沒有下文,很明顯,你們看著辦,看著養。為這事女兒與女婿吵開了,吳真和老婆做了幾次和事佬。到后來親家之間幾乎不見面,就是見面了,皮笑肉不笑。
婚姻的轉折點女婿真的打落了女兒的一顆牙齒,女兒沒有往嘴巴里吞,而是雙方大打一場,趕來勸架的婆婆被撞翻在地,突發腦溢血,馬上癱倒在地。老人家去送去了醫院,性命保住了,但不能再行走,不能再說話。婆婆不能說話了,媳婦和兒子的話最初比以往都多,到后來彼此不說話了,婚姻不怕吵,但也不能往死里吵,最怕的卻是不想吵,雙方都厭倦了,冷淡到冷漠,沒有情份,只有理智的兩個人,沒有任何回憶,只有對離開對方的期待。甚至曾經兩個人又親又摟的孩子都成了絆腳石。
時間,距離,親情是阻礙婚姻美滿的三大致命殺手,孩子卻是克敵制勝的唯一法寶。當以一抵不過三的時候,婚姻變得不再穩健,當孩子也是阻礙,婚姻注定到了盡頭。當一抵三不輸的一塌糊涂之際,天平的婚姻在維持,在權衡,雙方在犧牲,為天平上最重的砝碼犧牲。
在一起時婚姻如牢籠,散開了,兩個人都覺得一身輕,一江情仇付東流,一場只有口水,沒有硝煙的戰場,沒有贏家,輸多輸少而已,輸掉最多的卻是一點大娃娃的幸福,還有孩子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四個長輩的心。
父母的辛勞如果換來孩子的成功,父母欣慰,孩子感激,孩子婚姻的不幸,父母心里的不安與焦慮,為子女的擔憂常常徹夜難眠。做了外公的吳真,想起才二十剛出頭的女兒離散的婚姻,這樣的消息,和孩子患病,說不出孰輕孰重。孩子的病情三天見分曉,女兒的婚姻卻是一輩子的事情,好在年輕,還有機會。
老婆在旁邊抱怨,當初我就不同意,你非要說孩子的事情自己做主,孩子本來就小,也不懂得世間的古怪,你要死活不同意她就不得嫁給那個不懂事,還打人的福建佬,而且他說的話我也聽不懂,那個女婿說話我這個丈母娘的還聽不懂。
要在平時老婆抱怨,他早就發火了,但今天卻不想發,也不能發。這些年老婆隨自己到處奔波,從不怨言,孩子的事情抱怨幾句,做男人的也只有忍,再說,擔心的還是千里之外的女兒,還有那顆被打落的牙齒。接到女兒的電話,很久都沒有言語,只說了句,不行就回家,我和你媽等你。
法院在調解無效的情況,判決如下,孩子隨父親,母親按期付給孩子生活費,一直到十八歲,付費的多少按照經濟情況調節,但考慮實際情況,一年最低不得少于3000元。至于家庭糾紛打傷的牙齒,男方必須補償,負責醫療費用。
接到判決書,吳真的女兒帶了一個隨身的行李包坐上了返回北沖的火車,恍如一場夢,五年前才滿十六的她帶著一個隨身的小包離開北沖隨家人來福建打工,五年后為一個男人生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女兒,自己帶著一顆被鑲補的牙齒,還是一個小包回到了北沖。其實也想過,他不喜歡孩子,女兒跟他也許會遭罪不少,但也沒有辦法,自己是女的,沒有什么經濟能力,再說,自己還很年輕,還想嫁人,自己拖個小女兒,也許自己就難嫁多了,但不要孩子那一刻有時何等揪心的痛,再怎么孩子沒有過錯。過錯的是自己瞎了眼,選錯了男人。
一路的辛酸回憶,一路的奔波,火車到站了,透過車窗發現父母已經在車站等候,父母的懷抱始終是自己躲避傷痛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