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了,第一節課就那樣糊里糊涂結束了。
雖然我仔仔細細備了課,舉的例子盡量淺顯易懂,難點用都用雙語進行了講解,但聽課的沒有幾個人。
教室中的十幾個學生大多都在各干各的事,我在授課過程中提問了兩次,沒有人理我,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問題。有那么十幾分鐘的時間,幾個學生聊天的聲音幾乎都要蓋過我的聲音。
我的心里哇哇涼,失望地說:“Class-is-over.Thanks-for-your-attention.”
教室里立刻猶如海嘯暴發一般,大家都嘻嘻哈哈地提著自己的東西跑出去了,片刻之后,教室里只剩下東倒西歪的桌椅。
我把課本用力地砸在講桌上,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教室門口傳來一聲輕笑。
我趕緊抹了一下眼睛,看到小白倚門而立,肩上搭著背包,臉上滿是嘲弄。
我低著頭,將話筒和接收器都裝進工具盒里,關掉多媒體設備。
他走到我跟前,仔細盯著我:“這么大人了,怎么心理素質這么差?”
這句話又戳到了我的痛處,我心頭一酸,眼淚又涌了上來。我趕緊別過頭去,偷偷抹掉淚水。
他輕咳一聲:“其實你不必這樣,我們這一年已經換了十幾個現代漢語老師了,每個老師都是堅持不了幾節課就掀桌子走人。”
我心里稍微舒服一些,轉過身示意他繼續說。
他提起嘴角壞壞地笑了一下:“不過你是第一個被氣哭的,其他人只是發一通火而已。”
我肚子里即刻冒出一股無名之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將控制臺上的蓋子用力推在一起,拔下鑰匙扔進工具盒,抓起桌子上的課本就離開了。
背后傳來他略帶笑意的聲音:“怎么又生氣了?”
我加快腳步,小跑著離開了教學樓。
大一新生已經開始軍訓了,育才校區到處都是穿著軍裝的隊伍,一排男生一邊在教官的監視下做俯臥撐,一邊一遍遍喊唱著:“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問為什么……”
一聲驚叫突兀地從孔孟廣場傳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有幾十個穿著軍裝的學生圍成了一個心形,將一對男女圈在其中。
那個手捧紅玫瑰的男生單膝跪地,嘴里說著什么,女孩感動地用手捂著臉,最后干脆直接上前抱住了那個男生。
這就是校園愛情,干凈而又純粹,也許會成為彼此終生的伴侶。
“羨慕吧?”背后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回身去看,竟還是小白。剛剛恢復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憎惡地瞪了他一眼:“同學,你是在跟蹤我嗎?”
他瞇起眼睛笑了一下,陽光正好打在他俊雅的面容上,令他修長濃密的眼睫毛在眼角投下一抹陰影:“這路又不是你開的,我高興走就走,說什么跟蹤啊。再說了,我回公寓可是會經過這個廣場的,難道說老師你提前打聽好了我的行蹤,故意來跟蹤我的嗎?難不成你暗戀我?”
怎么會有這么自戀又這么無聊的人?偶像劇看多了嗎?
我沒有再搭理他,轉身朝學校門口走去。剛剛看到碩博校區的大門,我就猶豫了,腳步停在空中半天沒有落下。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最好還是遠離那個宿舍,不管王純和小葉是否清白,他們以后的日子都不會太平,而他們異能人的身份很可能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但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一輛警車突然從碩博校區鉆了出來,很快融入了車流,我隱約看到車后坐著兩個女子,其中一個應該是蘇蜜舅媽,另外一個低著頭的是誰?是王純還是小葉?
我趕緊往宿舍跑,樓下的竹林里坐著一圈人,為首的正是涂剛,卻不見小葉和王純。
我悄悄走進竹林,默默地在他們背后坐下。
涂剛看到了我,用眼色打了個招呼,繼續剛才的話:“這件事情影響很不好,我們班一定要團結。男生這兩天多查一下關于鉈中毒的相關資料,女生負責通知小葉和小純的家人,班干部負責與警局、醫院和學校方面的溝通。暫時先這樣吧,有什么事情我會再通知大家。散會。”
等所有的人都陰沉著臉離開了,涂剛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我站起來在他旁邊坐下,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葉和王純呢?”
涂剛瞥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們班一直都是比較團結的,在各級各類比賽都獲得很多獎,班里的幾個科研小組去年就已經成功申請了三項省自然基金,創下全國之最。”
我不耐煩地皺了一下眉頭,這些和案情有關系嗎?
涂剛又啰嗦了幾分鐘,才切入正題:“兩周前,就在我們參加過鄰校迎新晚會的第二天中午,蘇蜜竟突然從你們宿舍的陽臺上跳了下來,幸好掉在樓下的幾棵桂樹上,我們趕緊把她送到醫院,沒想到她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怎么還真有人跳樓?我懵了,現在的學生怎么都有這種愛好?
涂剛認真地說:“昨天,醫院會診之后,發現她體內含有大量的鉈,醫生推測她是鉈中毒出現幻覺,才會跳樓。因為小葉最近在幫林教授做一個項目,涉及到鉈,所以蘇蜜家人就把矛頭對準小葉,認為是小葉給蘇蜜下了毒,而王純就是幫兇。”
我覺得有些好笑:“項目組又不是只有小葉一個人,為什么單單認定是她?再說,現在萬能的淘寶什么東西買不到?”
涂剛連連點頭:“你說的對,我們所做的項目中接觸的劇毒化學品多了去了。雖然現在管理嚴格了,很多時候我們老師交給我們的都是已經配好的溶液,但是試管壁上通常還是沾了一些粉末,很容易就可以帶出來。”
我直接問道:“怎么沒有看到小葉和王純?”
他朝天吁了口氣:“他們兩個真夠倒霉的。那個舅媽太潑辣了,早上打了小葉,后來又趁我們不注意撿起一塊石頭就朝小葉頭上打去,王純幫小葉擋了一下,結果頭上被戳破了,流了好多血。兩個女同學把王純送到了醫院,剛剛警察把蘇蜜舅媽和小葉帶走了。”
原來是這樣。王純確實夠仗義。
晚上,宿舍只有我一個人,我躺在床上瞪著頭頂高速旋轉的電扇,默默數著羊,但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覺,于是干脆坐起來,托著下頜坐在窗前,看著黑暗中的那輪明月。
窗下的桂樹林里傳來沙沙的響聲,接著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我站起來,換了一個位置,看到那兩個人正是王純和小葉,兩個人激烈地爭論一番,最后相擁而泣。
這么晚了,他們兩個在桂樹林里做什么?是狼狽為奸,還是姐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