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的黃明瘋狂地用拳頭捶著桌子,看起來焦躁不安而又極度緊張。如果不是因為手已經被拷在審訊椅上,我想他可能會站起來把桌子給砸了。
李警官將抽了半支的香煙按滅在煙灰缸里,清了口痰就從監控室走進審訊室。
黃明看到李警官,立即站起來,但迫于手上的銬子,只能曲著身子。他沖李警官大吼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聽到沒有?放我出去?!?/p>
李警官從包里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推到黃明面前。
黃明伸手欲拿,但剛剛觸及那個煙盒,臉上竟露出自責的表情,手一掃,煙盒和打火機都掉在了地上。他重新喊著:“你快放我出去?!?/p>
李警官撿起煙盒和打火機,將之重新放在桌子上,幽幽道:“放你出去干嘛?再去害人?”
黃明聽到這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重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你們不明白的?!?/p>
李警官嘆道:“有什么不明白?你和你的女朋友聯合起來害人。”
黃明絕望地搖著頭:“不是這樣的?!?/p>
李警官緊追不舍:“怎么不是這樣?你女朋友是個怪物,你就幫這個怪物一起來害人?!?/p>
黃明又噌一下站起來,怒吼著:“涵涵不是怪物,她不是怪物?!?/p>
李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但是你也得給我個理由讓我幫助你們啊!”
黃明跌坐在椅子里,將腦袋深深地埋在手里:“你幫不了我們,你什么都不明白?!?/p>
李警官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摸了摸腦袋:“我是一個快退休的警察,大半輩子見慣了奇奇怪怪的案件。我雖然不是那種人,但還是了解一點那種人的事情。也許你不知道,今天你的涵涵咬了一個女孩,但那個女孩沒有變成人犬。”
李警官的話讓我有些吃驚。我瞥了一眼小白,不知道他告訴過李警官多少事情。
小白微微一笑,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手。
黃明猛地一抬頭,頗有些吃驚:“不可能。涵涵體內的狂犬病毒至毒無比,沒有任何人能用任何方法逃過的,我什么方法都試過了。”
李警官揉了揉太陽穴:“也許我們可以找到什么辦法來幫助涵涵,但是你必須把你經歷的事情都告訴我們?!?/p>
黃明冷靜下來,沉思片刻,毅然道:“這些事情我從來沒有對人說過,我怕別人把我當做神經病?!?/p>
他茫然地盯著前方,似乎在訴說一個別人的故事:“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說起來,這應該是一個很老套的愛情故事。很多年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喜歡文學,喜歡攝影。大四畢業那年的夏天,校園里桂樹飄香,木棉花飄落在路邊綠化帶上猶如積雪一般。同許多畢業班的學生一樣,我也拿著兩張面具,為了畢業假面舞會在校園里到處尋找舞伴。就在我決定放棄的時候,我看到了涵涵。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桂樹林里,留著及膝長發,穿著一條雪白的棉麻連衣裙,木棉花絮如雪花般地在空中飛舞著,之后眷戀地落在她的發髻上。那一刻,我驚呆了,手里的面具都差點掉在地上,我不相信世上還真的會出現這種詩情畫意般的場景?!?/p>
黃明的臉上現出一絲甜蜜:“那一刻,她已經偷了我的心。我毫不猶疑地跑過去,邀請她參加我的畢業舞會。我太緊張了,都忘了問她的名字。一整天,我都在擔心她不出現。當舞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她帶著我送的面具出現了,我好高興。那一晚,我們一直在跳舞,一直在喝酒?!?/p>
黃明的臉抽搐了一下:“第二天,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床邊睡著一個陌生的女孩。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認錯人了。但是,我是一個男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于是,我開始和這個叫梓潼的女孩交往。在她畢業之后,我們就**了。她很愛我,雖然家境富裕,但是為了我放棄了嬌生慣養的生活,開始為我煮飯洗衣。我也很滿足于這種生活,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是可以的。前年十月一號,我們訂婚了。那天,梓潼邀請了她所有的同學和朋友。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又遇到了涵涵,她還是那么美,美得似乎不食人間煙火。我把她拉到屋外,質問她當初為什么不出席我的畢業舞會。她回答我,當時她原本是打算去的,但是梓潼剛好到在她的宿舍,臨走的時候拿走了那個面具。當年,低年級的學生能夠被畢業生邀請參加畢業舞會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所以我諒解了梓潼,也諒解了涵涵。當時我有些醉了,忍不住吻了她,她沒有拒絕。我知道,其實她原本還是喜歡我的,一定是的。”
黃明的臉上逐漸有些暗淡:“那天之后,我就開始和涵涵交往,沒有再回我和梓潼的家。幸福雖然來得有些晚了,但我們還是特別享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后來,梓潼突然闖進我們的生活,她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家門口,狠狠扇了涵涵一巴掌,還罵她蕩婦。我怒了,就推了她一把,結果下手太重,不小心把她推下了樓梯。她媽媽把她接走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一個月之后,梓潼給涵涵送來一封信,請她到家里坐一坐。我本來不愿意梓潼去,但梓潼堅持要去向涵涵道歉,我只好同意了,親自送她到梓潼家門口。我在那里等了許久許久,涵涵才出來。她一言不發,神情恍惚。我以為她不舒服,就沒有多想,直接帶她回去休息了。等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這樣。”
我忍不住罵道:“真是賤人。”
小白眼里帶著笑:“你罵誰?涵涵,梓潼,還是黃明?”
我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和我說話,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李警官點燃一支煙,大口大口抽著:“然后你就買了現在的房子,開始害人,是嗎?”
黃明閉上了眼睛:“我也不想的。我開始只是用白鼠做實驗,但是白鼠和人的身體機能畢竟不一樣。所以,我就到處找零工,趁機給一些與涵涵的身體機能類似的女孩喝下涵涵的血,然后把他們帶回去進行試驗。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啊。只要我配對了解藥,那些人都有救了。警官,你必須放了我,只有我對這種病最了解,你不放了我,那些女孩都會死?!?/p>
李警官扔下煙頭,壓著嗓子問道:“兩周前你在‘藍調’夜店做調酒師的時候,是不是給一個女孩下了毒?”
黃明點點頭,垂眼道:“沒錯。但是那個女孩一回頭就不見了,我找遍了整間夜店也沒有找到她,只好作罷?!?/p>
李警官繼續追問道:“你第二天摔碎了那些容器,后來怎么處理了?”
黃明毫不猶豫地說:“后來我見夜店的清潔工扔垃圾出來,我就從垃圾箱里把這些東西找出來銷毀了。我可不想這些東西留著害人。”
李警官皺著眉頭問:“那天晚上是你開槍打死了最后那個你沒有得手的女孩嗎?”
黃明無辜地說:“警官,你冤枉我了。我沒有殺人,我可是連一只螞蟻都不舍得踩死。再說了,我整晚都在夜店,哪有時間出去殺人啊?”
李警官點點頭,拿著自己的寶貝煙盒和打火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仍由黃明在屋子里大喊大叫。
李警官走進來,瞥了我一眼,往嘴里塞了一根煙:“丫頭,現在知道我們當警察有多不容易了吧?我們天天打交道的都是這種人,盡管討厭他們,還必須裝得很了解他們?!?/p>
這時,胖警官走進來遞給李警官一份文件,他翻了幾頁,對我說:“看來涵涵是第一代受害者,她體內的病毒含量與正常值相同;喝了她的血的那些人體內病毒含量都是正常值的兩倍,屬于第二代受害者;被第二代受害者咬傷的人體內病毒含量是正常值的三倍。你被涵涵咬過,最好還是去醫院再做一次全面檢查。”
我雖然遵從李警官的意思,很快離開了公安局,但并不想去醫院,而是跳上公交車就打算回學校。我不想那些醫生再把我當做未來的怪物去看待。
小白一把將我從車上拉下來:“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萬一留下什么后遺癥,你讓我下半輩子怎么辦?我們還得過一輩子呢?!?/p>
我臉一紅,忍不住躲閃開他的目光:“誰跟你一輩子啊,你別自作多情了?!?/p>
小白伸出手一把將我抓住,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灼熱的唇亦隨之覆在我的唇上,溫溫的,暖暖的,具有別樣的**力,迫使人冷不得就此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