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陰暗起來,一聲沉重的轟鳴打破了夜晚的寂靜安詳,整座城堡在昏暗的夜中顯得華麗而又威嚴。
圍墻太高,我只好爬上大榕樹,攀上一截延伸到院內的樹枝,順勢落到院子里。
這應該是路家專門辟出的一座園林,園內古柏參天、鳥鳴蟲嘶,各式石碑、墳頭相對集中,均環繞著一座直徑二百米左右的大型墓冢。
每座墳冢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那黑暗中隱含的神秘氣息仿佛能夠吞噬一切,嚇得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突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在一座墳墓前快速閃過,我嚇得差點尖叫出來。
一只突然出現的手驀然捂住我的嘴巴:“別叫,是我。”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我放了心,拿下他的手,拍著胸脯道:“你嚇死我了。”
小白皺著眉頭:“你怎么來了?這里多危險啊。”
我不悅地撅起了嘴:“你能來我怎么不能來?”
小白捏了捏我的手,笑道:“我想來路家墓園看一下。路家沒有就醫的任何記錄,連孩子都是在自家接生的,死去的家族成員也都埋在這園子里。我想,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有什么特殊成分?”
我搖頭道:“但是今天我們和那個大嫂接觸的時候,不是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嗎?”
小白揮手趕走幾只蚊蟲,低聲說:“我回去查了一下,路梓潼的大嫂路梓是一個棄嬰,后來被路梓潼的父母收養了,和她大哥路子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大學畢業之后結的婚。”
“這么說,大嫂肯定是正常人,但是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我轉念一想,嘻嘻一笑,“你到這里來,不會是來掘墳吧?”
小白松了松筋骨:“沒錯,我就是想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是不是帶著什么病毒。”
我看到他兩手空空,有些詫異:“你什么工具都沒有帶,不會是想用手挖吧?”
小白掛了一下我的鼻子:“怎么說的那么惡心?如果埋在地下的人身上真有什么毒素,那么這園子里就不會有這么多蛇蟲鳥蟻了。”
我醒悟過來,抬腳對著雜草一踢,一團蚊蟲“轟”地飛起,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小白揮著一根長草趕走了蚊蟲:“看到了吧?這些小東西這么活躍,怎么可能有問題?蚊蟲的生命力與人不同,如果它們受到了感染,那是活不了幾天的。看來,這里埋的死者都是正常人或者埋的只是骨灰。”
我撥開雜草一個個查看起來,發現各個石碑上刻的死者的姓都不是“路”字,但立碑人都是路家的人。看來,這里埋的都是路家的媳婦、女婿等外姓人。
小白將我拉起來,在附近抓起幾把泥土放在鼻子使勁嗅了嗅,翻著看了看,最后指著中間位置的那個大型墓冢道:“敢不敢到那里看看?”
那墓冢雖然沒有皇家墓塚那么氣勢宏大,但也是以石材圍固,墳丘為圓形,兩層基石全部用青麻石砌成,墓道階梯層層遞上,與東漢陵園有幾分相似,在暗夜中尤感靜寂肅穆。
一陣強風刮起,把地上的落葉枯草卷起拋擲在空中。我嚇得一哆嗦,心里開始害怕起來:“這掘人祖墳的事情我可不敢干,您自個兒去吧。”
小白呵呵笑了起來:“你怎么這么膽小?”
我明知他是用話激我,但還是忍不住賭氣,上前蹭蹭兩下爬上通往墓冢的階梯。
小白慢騰騰地跟上來,嘲笑道:“怎么一下子跑這么快,是怕身后有鬼吧?”
我沒有理睬他,只是輕輕撫摸著墓冢側面石刻圓盤上刻的“戌狗”二字。
小白急忙抓住我的手:“別碰。”
在我詫異之間,臺階后的石門竟然轟轟朝上移動。
與此同時,幾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園中,并大喝道:“什么人?”
小白急忙將我拉進石門之內。
我注意到園子里的人雖然越近越多,但并不靠近墓塚,不禁有些害怕,扯住小白的袖子說:“我們別進去了,里面說不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小白盯著正在急速下降的時候,慢悠悠地說:“來不及了。”
門咣鐺一聲掉下來了,墓室內頓時亮了起來,幾百支蠟燭竟突然燃燒起來。
我環視四周,看到整個墓的內部規制呈圓形,墓壁上的彩繪栩栩如生,底層為黃腸石,墓底鋪著條形大磚,中央立著一座大型墓中塔。
我走近一看,塔中的每一格都供著一個黑漆盒子,盒子上似乎有什么圖案。我用手拂去一個盒子上的灰塵,看到那竟然是一個男人的照片,登時嚇得連連后退。
小白扯住我向這塔鞠了一躬:“打擾各位了,莫怪,莫怪。”
連續鞠了三躬之后,他才放開我,輕聲說:“這應該是路家用來安放世代骨灰的墓中塔。”
石門又轟轟隆隆開了,一個穿著黑褂子、留著山羊胡的白發老頭走了進來。
小白警覺起來,一把將我拉到身后。我緊緊扯住他的胳膊,挪到他的身側。
老頭捻了一下胡子,上下打量著我們:“你們兩個是下午來訪的同學吧?”
小白恭敬地說:“是的,您老就是路伯伯吧?”
“難得你們還認得我,”路昊天呵呵笑了兩下,繼而臉色一沉,“那為什么私自進我們路家的陵墓?”
園子里的人也都開始嚷嚷道:“是啊,為什么私自進我們的陵墓?”
一個突兀的聲音陡然響起:“要他們殉葬。”
眾人被提醒之后,異口同聲道:“對,讓他們殉葬。”
路昊天輕揚眉目:“你們也看到了,今天你們是走不出這里了。”
小白捏緊了我的手,仍舊笑道:“伯伯,我們只是貪玩,無意中走進這里,絕無惡意,希望能夠饒了我們。”
路昊天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也希望能饒了你們啊。但是我們族里的規矩就是這樣的,除了女婿、媳婦之外,其余的人一旦踏進陵墓,必死無疑。”
我忍不住問道:“既然我們都要死了,您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族里的秘密?”
路昊天的臉色又是一沉,眼神一片陰郁。
小白拽了我一下,急忙說:“我們不需要知道什么秘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
路昊天目光復雜地盯著小白:“你這娃娃倒還聰明,但是晚了,你們走不掉了。”
他揚天長嘯,石門下落,蠟燭全滅,墓室內登時暗了下來。
黑暗中,似乎閃爍著無數張淡漠而又詭異的臉,一雙雙若有似無的眼睛散發出逼人的寒氣,似乎能夠奪走人的靈魂。
我驚得險些跳起來,緊緊偎依在小白懷里。
一張臉似乎下定了決心,嗖的一聲就朝我們撲來,小白托著我的腰輕輕一轉,就躲過這一劫。
那張臉緊追不舍,似乎還發出使人窒息的笑容,在片刻的對峙之后又是一撲。
黑暗中,一聲響亮的鞭響之后,那張臉散作點點亮光就消失了。
不知何處發出一聲驚嘆:“竟然是打龍鞭!”
飄在空中的無數雙臉聚集在一起,向我們發出沖擊。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停!”
我睜眼一看,隨著這一聲呵斥,那些臉消失了,墓室內的蠟燭重新燃了起來。
路昊天捏著胡須,又驚又怒地瞪著小白:“你竟然有打龍鞭,難道你是……既然是同道中人,你們就更不應該闖入我們的禁地。即使我身為族長,也只是在每年祭祀和安置逝者骨灰的時候才能進來。”
小白將皮帶重新圍在腰際,謙卑地說:“伯伯,我們雖然不是普通人,但是見識太少,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明白。其實,我們兩個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弄清陳子涵中毒的原因。”
路昊天一怔,失了片刻神,繼而苦笑道:“也罷,不如告訴你們吧。幾千年前的死神把我們神犬一族歸為異能生物,其實這是不確切的,我們應該算是被詛咒的一族。我們族人的血液中都含有劇毒,在幼時尚如常人,但在失去童男童女之身之后,毒性就會激發。我們能夠控制住血液的力量,但是被我們感染的普通人就會變得非人非犬,失去理智。”
我遲疑地問道:“難道沒有什么解決辦法嗎?”
路昊天幽幽一聲長嘆:“這是我們的命運,是骨子里與生俱來的。為了不給普通百姓造成困擾,我們向來深居簡出,幾千年來很少與外界聯系。這一百多年來,我們各個家族之間也相互斷了聯系,家族內部也盡量不與外人通婚。如果族人真的相中了普通人作為另一半,那這個人就要經過幾種考驗,確保他的真心與衷心,我們不能把一個禍害帶到城堡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