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自己是最理智、最冷靜的人,但是當光頭強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的波動,心臟也開始不爭氣地陣陣疼痛。
當甜甜從他后面跳出來的時候,我更是感覺到自己的脈搏急劇加速,似乎要跳出這羞辱的一切。
光頭強似乎沒有看到我,只是默默地看著甜甜歡快地和每一個人打招呼。
屋里涌現出一股詭異的氣氛,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尷尬。
小李瞥了我一眼,從地上拾起咖啡杯,嘴里嘟囔著:“忙了一天一夜,累死了,我去沖杯咖啡提提神。”說著,就跑了出去。
大周干笑了幾聲,說:“甜甜,你已經出院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我用八抬大轎去接你。”
大周是公安局的老人兒了,他在這里呆了十七年,應該是看著甜甜長大的。
甜甜跑到他跟前,摟著他的胳膊,眼睛里閃著晶瑩的光,親昵地說:“周叔叔,你又在取笑人家了,以后我不理你了。”
大周遞給我一束尷尬的目光,扯著嘴角不自在的笑了一下。
甜甜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投來淺淺的一抹笑。
她的臉只有巴掌那么大,眉目如畫,唇紅齒白。那雙被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的靈動的眼睛,就像是星星在水里閃著細碎的陽光一樣,蕩漾著異樣的光輝。
我黯然傷神,心里竟閃過一絲忌恨。
就在我失神之時,她的眼珠竟然閃現出一抹神秘的血紅色。
我使勁眨了一下眼睛,發覺應該是幻覺。
她松開大周的胳膊,往我的方向走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兩個身上,大家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光頭強甚至輕輕喚了一聲:“甜甜。”
這一聲徹底摧毀了我的防線,已經暫時被我淡化的這段殘缺的愛情本來只是留下了一個傷疤,但現在心里卻已經開始滴血。
甜甜走到我前面,盯著我的臉仔細看了一下,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原來是你,那天你去醫院,我沒有認出來,原來你就是在地下城堡……”
“咳咳,”小西捂著嘴咳嗽了幾下,皺著眉望了我一下,又不屑地瞟了一眼甜甜,拍了兩下桌子上的材料,說:“師兄,你回來就好了,這里就交給你了。但是,這件案子事關重大,我必須跟進。”
甜甜撇過頭笑吟吟的望著小西,說:“又有了什么大案子啊?”
小西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別有深意地一笑,掉頭對正與大周低聲交談的光頭強說:“師兄,這里是警局的重案組,不是公園,不是能隨便進來的,也不是能隨便問問題的。”
甜甜顯然聽明白了小西的話,她指著我說:“那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小西將左手的文件夾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說:“她是實習警務人員,有資格參與所有案件,你不能和她比。”
甜甜張嘴還要反駁,光頭強厲聲訓斥到:“不要再說了。”
甜甜眉頭一抖,靈動的眼中開始涌動著細細的泉水,流水似乎要從眼眶中噴涌而出:“但是,爸爸在的時候,我就可以。”
光頭強的表情逐漸放松了,臉上的寒冰開始漸漸融化,他慢慢走過來。
我的心又緊張地狂跳起來,臉騰地一下紅了。
光頭強還是沒有看我,似乎把我當成了空氣。他拉起甜甜那柔弱無骨的手,柔聲道:“原來讓你接觸過的都是小案子,但現在這些都是大案件。你聽話,讓大周陪你乖乖回家。”
光頭強沖大周使了一個眼神,大周跑過來,彎下腰,對甜甜說:“咱們先回家,周叔叔還給你做糖水。”
甜甜央求地望著光頭強,似乎是注意到光頭強臉上的表情如此堅決,只好隨大周離開了。
光頭強站在屋子中央,對大家說:“大體的情況我已經聽大周說了,大家現在還是要沉住氣,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或者發現什么新的情況。說不定這個女人并不是兇手,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或者說她還有什么助手。畢竟,要把一具尸體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送到公園,現場還沒有留下任何車輪印,不是一個女人能夠做到的。”
小李不知什么時候又溜了進來,他捧著咖啡杯,插嘴道:“說不定,她背著這具尸體,從公園的監控盲區進去的。”
大家都哄一聲笑了。
光頭強摸著板寸,瞥了一眼電腦上的照片,說:“如果是一個男人,背著尸體走一段路估計沒什么問題。但是從公園圍墻一直到公園中心,至少也要5公里。而且,公園里的很多活動會持續到晚上2點鐘才完全結束,早上4點多就有人開始晨練,兇手的活動時間只有2個多小時。一個女人的力氣是有限的,這個女人看起來這么瘦弱,怎么能在這2個多小時里背一具尸體避開所有監控,走完5公里,然后全身而退?”
小李的臉紅了,他跳回自己的位子,將頭埋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敲打著鍵盤。
眾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光頭強繞過我,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我也退回到公用電腦前,癱在椅子里。縱使我在眾人面前表現得如此淡定,但沸騰的血一直在沖擊著我的心臟,胸口還是隱隱作痛。
我一直渴望出現這樣一個人,他是我一生的依靠,擁有愛倫坡對自己表妹的那份深情。
在他面前,我可以完全展示自我,可以肆意地哭笑,他會用溫暖細膩的愛來包容我的一切。即使弱水三千,他仍取一瓢飲。
曾經,我以為光頭強就是這個人,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突然,小李又驚叫起來:“天啊,這個女人竟然施用家暴啊!太狠毒了!”
我湊上去一看,系統里面顯示出這個叫風靈靈的女人已婚,去年6月在桂城嫁給了一個叫薛一峰的商人,薛一峰前妻早逝,現有一子一女。
去年7月份開始,桂城的鄰居連續幾個星期聽到這家人的房子里傳來小孩子的哭聲,第二天,兩個小孩子的臉上都紅腫著,小兒子的手上還淌著血。
由于薛一峰長期出差在外地,鄰居就報了警,但薛家所有人竟然都矢口否認了虐童的事情。
這件案子就這么不了了之了,但為以防萬一,桂城當地派出所的民警還是記錄在案,將案件傳入公安系統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