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診所之后,我一直暗中跟蹤著風靈靈,沒想到她竟然直接來到了公安局。
大周正在陪她辦理鳳飛飛的保釋手續,我站在大廳里尷尬地望著她傻笑了幾聲,而她則似乎是不認識我一般,眼神空洞地從我頭頂飄過。
我猶豫著走向監控機房,還未推門,門已經自動開了,小西黑著臉走出來。
我正打算調侃她幾句,沒想到她看到我,竟然趕緊把門關上。
盡管她訓練有素、動作敏捷,但我還是看到了里面那個長頭發的女孩親昵地偎依在一個光頭身邊。我心里一涼,剛剛泛起的那點繼續查案的興致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西張了張嘴,眼神中留露出同情和憐憫。
這眼神比剛才那一幕更刺激我。從小,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看到別人的這種眼神。也許是因為從小被寄養在各個家庭中,我對別人的憐憫相當敏感。
記得有一次,養母家隔壁一個叫晶晶的小孩大聲喊我“小雜種”,我立刻就掂起一塊石頭朝她頭上砸去,我并不介意她的話語,只是為自己感到悲哀。周圍的人聽到這三個字之后的眼神猶如炭火一樣烤著我,令我幾近瘋狂。
我推開小西,用腳踢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門的咣當聲顯然嚇壞了屋內的兩個人,那兩個人都跳了起來,吃驚地望著門口。那個女孩確實是甜甜,那個光頭卻并不是光頭強。
我吁了一口氣,暗自覺得好笑,我剛才的心態怎么那么像是要捉奸?我不是已經和光頭強沒有什么關系了嗎?怎么還這么在意?
這時,門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又忍不住心跳加速。
光頭強疑惑地站在門口,目光在我和甜甜之間跳動著。
我假裝鎮定地咳嗽一聲,吞了一口唾沫,說:“李組長,我來看看案情進展。”
甜甜慌忙說:“易哥哥,我也是來看案情進展的。”
小西在門外怪聲怪氣地說:“你這個外人看什么案情進展?我們破案進展關你什么事?”
甜甜的臉突地變紅了,目光中充滿了憤恨和惱怒。
她旁邊的光頭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朝光頭強伸出手:“你好,我是公安廳的劉子璇,是朱副廳長的秘書,他老人家讓我通知你,朱甜甜已經被聘入你們局,以后就在你們組工作,文件以后會下發。”
光頭強顯然是大吃一驚,他帶著責備的神情望著甜甜,但她顯示出一副低眉垂眼的樣子,光頭強神色柔和起來,似乎不忍心責備她。
我心底猶如翻江倒海般掀起一波又一波醋意,盡管理智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但我還是忍不住跑到控制臺前,直接拿起一個耳機套在耳朵上。
耳機里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傻笑聲,還伴有自言自語的聲音。
我暗自奇怪,就將顯示器跳到二號審訊室的監控。
二號審訊室只有薛曄一個人在內,她手里提著一個紅色的溜溜球。溜溜球使勁向前沖著,發出“嗒嗒”的聲音。也許是玩得高興,她竟然開始“格格”地笑起來,嘴角流出一絲粘液。
我將畫面放大,定格在她的臉上,她那雙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渾身散發著稚氣和傻氣。
我放下耳機,穿過屋里的幾個人,直接闖進二號審訊室。
薛曄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仍是自顧自地玩耍。
我走到她面前,她抬起頭,沖我傻笑了幾下。
溜溜球撞在我的鞋上,我蹲下身子,抓住球。
薛曄從我手中將溜溜球奪了過去,捧在手心里仔細吹了幾下,又哈了口氣,撩起裙子將溜溜球擦了又擦。
我心中明了,頓感苦澀,就站起來準備出去。
沒想到薛曄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傻乎乎地眨了眨眼,臉頰在我的肩膀上來回蹭著,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已經在門口站了好久的小西和光頭強都疑惑地望著我們。
小西走到我面前,將嘴巴湊到我耳邊,低聲問道:“怎么回事?有眉目了嗎?”
我對她耳語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過比較復雜。”
小西眉頭緊鎖,半晌,才說:“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我來料理后事。”
我點點頭,將薛曄的手放到小西身上,出走審訊室。
當我從光頭強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身上淡淡的汗味還是沖擊著我的神經,我趕緊快走幾步,離開走廊。
大廳里,大周還在領著風靈靈辦理手續,風靈靈神情平靜,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我跑到馬路上,坐出租車來到薛家。
現在正是中午休息時間,我四下一看,小區內并沒有行人,就從頭上把發卡取下來,插在鎖孔內。顯然,我的技術還是有所退步,過了好幾分鐘,我才聽到熟悉的咔嚓聲。
我閃身走進屋子,鎖上門。屋內還是一如往常般整潔干凈,空氣中飄灑著淡淡的香水味,但墻上掛的紅色菜籃子已經不見了。
我走進嬰兒房,門口的那張小桌子上面,還擺著那兩個菜籃子,一個是掛在墻上的那個紅色菜籃,還有一個是風靈靈經常提的那個綠色編織菜籃。
我抓起綠色菜籃子,仔細查看著,這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菜籃,只是在籃子邊緣處有些血跡,其它并無異常。我將籃子翻轉,看到底部赫然印著一個血紅的彎月。我將鼻子湊上去聞了一下,發現這彎月是由人血繪制成的。
我趕緊翻看另外一個菜籃子的底部,結果發現那個紅色菜籃的底部有一個模糊的太陽符號,也是人血繪制而成的。
我掀開那塊印著長頸鹿的地毯,拍了一下那塊正方形的木地板,地板一下子彈了起來,露出那個一平方米的大洞,我順著梯子走了下去。
地下室的布置還是同昨晚一模一樣,警察顯然也已經仔細搜過每個角落了,很多地方都有記號筆和顯微末的痕跡。
我轉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頭頂那個大花籃上面。
我將桌子搬至花籃的正下方,跳上去,將花籃取下來,撥開花籃內的碎花,仔細翻找著。果不其然,里面真的有我想要的東西。
這時,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抱著花籃,順勢坐在桌子上,得意地望著那個憤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