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里現在徹底地亂成了一團漿糊,如果她不是異能人,只能說明我所推測的全都是錯誤的。
何詩詩松開手,膽怯地出聲詢問道:“萌萌還好吧?”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她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掉下來:“我早上本來約她見面,她一直沒出現,我就知道出事了。”
“你們沒見面?”我大吃一驚。那李靜看到的那個人是誰?
何詩詩點點頭,道了別,就繞過我上了臺階。
我頓時醒悟過來,急忙追上去。
何詩詩已經走到了門口,她愣愣地看著屋里的保安,瞳孔猛然一縮,慌亂地向后退去。
小保安正捧著鏡子碎片,看到她,手一抖,所有的碎片又落到地上。他停頓了一下,羞赧地說:“你表姐天然氣中毒了,現在在醫院。”
何詩詩滿臉痛苦,微微蹙眉,身體微微顫抖著,那具瘦弱的身軀里似乎容納了太多的哀思和憂慮,讓我心神一蕩,頓生憐意。
我仔細斟酌著字句,想著應該用什么語言來好好安慰她一下,卻見看似弱不禁風的她突然沖進屋里,將兩個保安都推出門外,哐當一聲把門鎖上了。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胡子拉碴的保安尷尬地笑笑:“行了,沒事了,咱們都回去吧。”
我滿懷疑慮地回到宿舍,看到李靜正彎腰整理鹿萌萌的行李箱,就上前問道:“你還記得今天早上鹿萌萌和何詩詩是在哪個位置見面的嗎?”
她伸手撩了一下披散的頭發,眼底深色的暗影折射些許憔悴:“不是說過了嗎?在樓前的小樹林里。”
她打開陽臺上的窗戶,指著竹林中的一處小徑:“喏,就是那里。”
我看著層層疊疊的竹林,苦澀地笑了:“你確定自己看到的就是何詩詩?”
李靜剛想辯解,但看了一眼茂密的竹林,還是忍住了。
我拿了尺子跑到樓下。
竹林并不大,只是學校的一片綠化帶。今天早上剛下過一場大雨,林子里有些泥濘,走起來相當吃力,鞋上沾滿了泥。
跟在我后面的李靜喊了一聲:“停,就在這里。”
我停了下來,再三確定:“真是這里?”
她肯定地點頭說:“沒錯。我記得這棵歪脖子樹,就在它八點鐘方向半米的位置。”
我蹲下身子仔細看了一下,泥地里并沒有高跟鞋的痕跡,反倒有兩個雙運動鞋的印記。我量了一下,一雙大概23.5厘米,應該是是37碼的鞋子;另一雙大概25厘米,應該是是40碼的鞋子
早上剛下過雨,應該沒有人來專門踩泥漿,這兩雙鞋印肯定是鹿萌萌和那和神秘見面人的。
那雙40碼鞋子的主人應該有170厘米左右,鹿萌萌不超過1米60厘米,肯定是穿這雙37的鞋。
根據170這個數字很難判斷出那個人是男生還是女生。這個人是誰?
李靜緊張地盯著我:“發現什么了?”
我輕聲問:“你確定那個人挽著頭發嗎?有沒有可能是短發?”
李靜的眉尖一跳,睫毛快速閃動著,好久,她才答道:“你這么一說,好像……好像還真是短發。”
我心中燃起了一團火,眉頭緊皺起來。
李靜似乎嚇了一跳,頭上的汗順著臉流到下巴:“不要怪我。她說下樓來找何詩詩,你可以看看她的手機,何詩詩發的短信現在還在。早上那么暗,竹林里葉子又茂密,我怎么能看清楚?再說,萌萌還沒進林子就直接打了招呼,我怎么能懷疑有問題?”
沒錯,鹿萌萌見來者不是何詩詩,還是打了招呼,這就說明他們本來就認識。
慢慢理清思路之后,我才發現自己確實錯了。從最開始,我就不應該把目標瞄準最為顯眼的何詩詩。老板經常說,最明顯的兇手一般都是幕后黑手的煙霧彈。
天空中又淅淅瀝瀝滴了幾點小雨,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回過神來,看到李靜也有些瑟瑟發抖。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囑托:“你等會兒給警察大哥電話,說明一下情況,不要干擾人家破案。”
李靜吸吸鼻子,勉強扯起一絲笑:“我馬上打。你說,會不會是有人給他們下了毒,讓他們迷失了心智,稀里糊涂選擇自殺。”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聲說:“不要想太多,還是等警察來破案吧。”
看到李靜上了樓,我才掏出手機,撥了陳慶偉的電話,誰知許久都無人接聽,最后干脆處于關機狀態。
這家伙是下定決心不接我電話了嗎?
我怒了,氣沖沖跑到松園,遠遠就看到他宿舍的窗戶上掛了一雙運動鞋。據說,這是男生之間公開的秘密,如果誰帶女友進屋,不想讓別人打擾,就會在窗口掛雙鞋,請諸位室友多包涵。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樓了,敲了半天門,沒人應。
就在我馬上要放棄的時候,里面傳來一聲大吼:“滾,別敲了。”
我猛地踢了一下污跡斑斑的房門:“陳慶偉,你今天要是不開門,以后就只當我不認識你。”
屋里沉默了,接著傳來一個女孩罵罵咧咧的聲音。
幾分鐘之后,陳慶偉打開門,一個頭發凌亂衣著暴露的女孩抓著手提包走出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有意狠狠撞了我一下。
陳慶偉赤著上身在床上坐下,嘴里叼著一根煙:“什么事兒?”
宿舍里有一股怪味,我捏著鼻子走進去,看著凌亂的屋子,萬分不解:“你們干什么呢,怎么把宿舍搞成這個樣子?”
陳慶偉斜了我一眼:“有事快說。”
“我想再看一下你U盤里面的監控視頻。”
他把U盤插進電腦:“什么地方的?”
我指著4號教學樓的文件說:“我想看一下李曉丹出事之前二十分鐘4教外面的監控。”
他打開視頻,把時間拉到晚上11點17分43秒,監控上空無一人,4分鐘之后,才出現一個穿制服的人,這個人在6分鐘之后離開。
我又把這段視頻仔細看了一遍,確認20分鐘之內只有這一個人進過4號教學樓,但攝像頭并不清楚,我看不到這個人的樣貌,甚至無法判斷他是男還是女。
我點了暫停,指著這個男人問道:“這個人是誰,你知道嗎?”
他瞥了一眼:“應該是學校保安中心的陳晨,他負責那一片兒。”
“就是這個人在出事后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不錯,”他突然醒悟道,“你不會懷疑他吧?告訴你,不可能,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哪有能力去殺人?再說了,根據時間來看,他在出事之前就離開了。”
他雖然是我的同學兼高中同學,但并不知道異能人的存在和我的死神身份,只知道我有時會作為私人偵探來破一下奇怪的案件。
我想起了李靜的話,思索片刻,說:“我想,這次應該是兇手給他們下了毒,讓他們迷失了心智,稀里糊涂選擇自殺。”
陳慶偉將信將疑地看著我。
我并不多做解釋,指著陳晨問道:“他有多高?”
“1米71,這里有他的應聘資料。”打開一個文件夾,點擊了署名陳晨的word文檔。
陳晨的照片頗為眼熟,我仔細一想,這不就是剛剛見到的那個小保安嗎?
聯想到他剛剛的行為舉止,我心中升起幾分疑慮:“他穿多大號的鞋?”
“他一個大老爺們,我關心他干什么?”陳慶偉嘟囔幾句,既然答道,“不過……他個子矮,人又瘦小,估計穿40碼或者41碼的。”
我沉住氣,低聲問道:“幫我看一下韓霞出事之前半個小時內陳晨有沒有出現在他們宿舍。”
他打開視頻,倒騰半天。
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盯著屏幕,視頻播放了13分鐘之后,我終于看到陳晨出現了。
他這次沒有穿保安服,手里提著一個購物袋,被一個長頭發黑裙子的女人擋住了半個身子,并不好識別。還好他轉彎的時候露出了面容。
陳慶偉沉默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阿旺,幫我查一下今天何媛媛老師出事之前半個小時陳晨有沒有出現在他們那個小區。我不掛電話,在線等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我的心緊張得似乎要跳出胸膛,陳慶偉也抹了一下頭上的汗。
過了好久,電話那頭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陳慶偉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監控里面有他?嗯,好的,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在何詩詩第二次離開13分鐘之后出現。”
這么多線索擺在面前,我竟然一直沒有看清。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那個被何詩詩戳了一刀的前男友不會就是陳晨吧?”
“不是,叫陳勤,”他想了一下,“不過也有可能是改了名字。他也確實挺怪的,他從來不和我們一起洗澡,干活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和我們一樣卷起衣袖。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南方人比較講究,現在想想,可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刀疤。
校園內傳來模擬防空警報的聲音,和警車的鳴笛聲極為相似。
我下意識地問道:“你知道陳晨現在在哪里嗎?”
他的目標只剩下一個何詩詩了。
他打開GPS定位系統:“東門口一點鐘方向200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