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認出,隊伍最后穿著白色婚紗的模特正是昨天酒吧門口的那個女孩。
她穿著綴著白色小碎花和水晶吊鉆的抹胸式白色婚紗,百褶式的拖地長裙襯得她越發嬌小,曳長的頭紗一直垂到腰部,再配上精致的妝容,她整個人被襯托的愈發婉約動人。
女人果然還是在披上婚紗的時候最美,連氣質都顯得如此高貴不俗。
見光頭強還在向安迪詢問孫欣欣的事情,我悄悄走開,跑到婚紗隊伍旁邊。
那個女孩顯然是注意到了我的動作,她有意崴了一下,手中的捧花掉在地上,她蹲下來慢慢撿著,等她起身的時候,前面的模特們已經通過水上棧橋進了秀場。
我有些好奇:“你這么小的年紀就開始做模特啊。”
她略一皺眉,繼而臉上現出嘲弄的神色:“你有沒有一點常識啊,對于模特而言,18歲已經不小了,有幾個模特是在18歲之后才出道的?”
我有些訕訕地說:“哦,這個我不太懂,只是覺得T臺上的模特都有一種沉穩和成熟的氣息,很難判別出年紀。對了,你和孫欣欣熟悉嗎?”
她猶豫了一下,把捧花交到我手里,一手托著寬大的裙擺,一手拽著我,把我拉到一個角落:“我不想惹麻煩,我剛剛得到這份工作機會,這個工作對我很重要。”
這真是一個爽快的女孩,于是,我就直接問道:“這幾天她有什么反常的表現嗎?”
她仔細想了一下,說:“這幾天她是有點心神不寧,可能是壓力太大吧,畢竟成為代言人之后,就要面對國內業界這么多知名專家和諸多媒體。”
我接著問:“她有什么競爭對手嗎?”
“這里每一個人都是她的競爭對手,但是她會成為代言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無論是學歷還是資歷,她都是遙遙領先的。”
“她有男朋友嗎?”
“有,不過前一段時間分手了,聽說最近又交了個男朋友,但是我們都沒見過,也很少聽她說起過。”
“他原來的男友是做什么的?”
“我們公司設計部的一個設計師,”她一挑眉,下巴朝前抬了一下,“喏,就是他,李東陽。”
我順著她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有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非常時尚的男人正在指揮工人推一個箱子。
我收回目光,正要繼續發問,只見她四處看了看,然后低聲說:“把你手機給我。”
我連忙掏出手機遞給她。
她在里面輸入一串數字和一個地址,說:“這是李東陽的地址和聯系方式,我要去彩排,先走了。”
她從我手里接過捧花,昂著頭向水上棧橋走去,像是一位高貴的公主。
我咬了一下嘴唇,也準備離開,誰知剛一轉身,就碰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周一冰真的是無處不在啊。
“怎么,看人家打扮那么漂亮,有點羨慕嫉妒恨吧?”周一冰笑嘻嘻地說。
我有點臉紅,但嘴里還是爭辯道:“女人穿婚紗都不會太難看,等我穿婚紗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有多漂亮。”
周一冰滿臉譏諷,也不說話,只是聳了聳肩。
我定下神,繼而心生疑竇:“我還真覺得奇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我了,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周一冰一臉鄙夷地盯著我,半天,才說:“你也夠可悲的了。這家公司林氏占30%的股份,所以我們老板讓我這一段時間都來盯著。行了,不和你貧了,我先走了。”
周一冰大步離開了,我回到原處,看到光頭強正在打電話。
“什么?樓道電梯里的監控上顯示,她今早5點鐘20分才回家?那她從凌晨12點到5點鐘20分之間去哪里了?愛蓮娜服裝公司大廳監控顯示,她昨晚12點就已經離開宴會了。對,離開的時候一切正常。好的,等我回去再說。”
光頭強合上手機,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也沉默了,許久之后,才問:“孫欣欣不是自殺的吧?”
光頭強壓著嗓子說:“很難判斷。沒有性侵痕跡,但是身上有搏斗的跡象,胳膊上有很明顯的淤青,根據力道判斷應該是男性,但是臉上又有女性指甲劃過的印記。”
我們都不再說話了。這本是一個充滿朝氣的少女,正值青春年華,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花朵般的生命就已經枯萎了。不知她的父母要多久才能擦干眼淚,撫平傷痛,投入新的生活。
光頭強嘆了口氣,目光一轉,說:“我送你回去吧。”
我連忙搖搖頭:“我還有事情,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光頭強也不客氣,開車離開了。
我坐公交車再次來到后海,孫欣欣所住的樓房下面仍然圍了很多人。
我仰起頭,看著高樓大廈,瞬間覺得自己好渺小。我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怎樣,也許會很悲慘。有時候,我會仰望天空,幻想自己帶著翅膀從樓頂飛下來,像蝴蝶一樣,最后在猛烈的撞擊中撲滅了自己的生命。
酒吧街開始熱鬧起來,一些店里已經傳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強勁的音樂刺激著人的神經,可以讓人暫時忘記憂慮,卻不能幫你祛除滿身的疲憊。
我走進“Pan–Bar”,老板還沒有來,只有幾個服務生在打掃衛生。
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走過來,臉上掛著邪氣十足的笑容:“小姐,現在還早,要不您等會兒再來?”
這應該是昨晚那個畫著濃重眼線的服務員,此時,我才看清,他的確是一個美少年,略帶憂傷的大眼睛訴說著落寞,但話語間又流露出小男孩稚氣的神情。
我將錢遞給他:“這是300元,昨天欠你們的酒錢。”
他接過錢,隨手扔到吧臺上,然后從一張桌子上拿出一個鑰匙扣,說:“這是我們酒吧的紀念品,送給您,希望以后多光臨。”
我仔細看著這個鳳尾簫形狀的鑰匙扣,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口袋,那里,放著從孫欣欣家找到的一模一樣的鑰匙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