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那扇門緊閉著,我們在外面焦急地等候著。
幾個警察都是緊鎖眉頭,來回踱著步,一張張臉上都彌漫著疲憊,有兩個人從懷里摸出煙,跑到吸煙區去排解倦意。
很少有人能夠意識到自己有義務去保護陌生人、為陌生人的生命而揪心。這些警察,表面上看起來很普通,甚至有些粗俗,但是他們能夠在第一刻去幫助我們、拯救我們。他們的目標和榮耀是我們這些平凡人所不能理解的。
光頭強正在聯系交警部門:“對,白色寶馬,車牌號是四個6,應該是套牌。嫌疑人是一名年輕男子,大約二十多歲,比較白,雙眼皮,戴著藍框眼鏡……”
藍框眼鏡?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酒店樓下的那個男子,突然想起來,他就是那天送我回學校的那個人。
大周幾次彎下腰,把眼睛湊到門縫,試圖看清里面的情形,但是每次都被門口的小護士給趕走了。
突然,里面傳出一個女性的聲音:“馬上請樊江南醫生到手術室。”
門口的小護士答應著跑走了。很快,她就帶著一個留著小胡子的醫生趕過來,嘴里嚷著:“不管我們用什么辦法,她就是不醒。”
大周想湊上去問一下情況,那個醫生不耐煩地推開大周。當他眼睛的余光掠過我的臉時,竟然露出一副遇到鬼的表情,身體搖搖晃晃,差點暈倒。
在小護士的攙扶下,小胡子醫生戰戰巍巍地走進手術室。
大周捅了我一下,說:“記得不,這個醫生就是你的主治醫生,那晚你發燒,我們把你送到這家圣父醫院,就是這個草包醫生宣布你死亡,也是他親自送你進停尸房的。”
經他提醒,我才想起來自己那一小段神奇的經歷。怪不得剛才覺得這個醫生有些面熟,我當天從停尸房出來的時候,剛好在大廳碰到過他。
手術室外的等待是最漫長、最難熬的,讓人心焦。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手術室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里面爆發出一陣嘈雜聲。
我們正在納悶,醫生出來了,所有人都趕緊圍上去,
光頭強馬上掛了電話,擠上前問:“怎么樣了?”
醫生滿臉是汗:“醒了。但是很激動。我們給她打了一針,讓她冷靜下來。”
醫生撩起白大褂的一角擦了一下汗,偷偷瞥了我一眼,就匆匆走了。
我擠出人群,看到他走進一間辦公室,透過門縫,我看到里面的人似乎走來走去,白大褂時隱時現。
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終于走出來了。
我尾隨他走到頂層,看到他通過急救通道走到天臺上。
我順著急救通道爬到天臺口,正打算鉆上去,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隨風聲飄下來:“你來了?這么急找我什么事?”
我放下抬起的腳步,蹲在梯子口。
醫生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但語氣中透漏著決絕:“還是那件事,我不想干了。你早就說過,那是最后一次,為什么還一直纏著我?”
“我也說過,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只有一個下場。”
醫生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絕望:“你要干什么,你別過來。啊!”
樓上傳來撲通的一聲。
我知道情勢不對,立即跳起來,鉆到天臺上。
夜空中,我剛好看到那個醫生倒在地上,他身邊的那個白影察覺到我的到來,立刻從另外一個出口鉆出去。
我跑過去,扶起醫生,他的身上滾燙,身體略有些痙攣,我慌了,問道:“你怎么樣?我馬上去叫人。”
醫生死死拽住我的胳膊,拼盡全力說:“我有些發燒,如果我等會死了,你讓我的家人千萬不要火花,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人就昏死過去,無論我怎么搖晃,他都沒有反應。
我掐了一下他的人中,他仍然沒有任何清醒的征兆。
我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試圖把他背起來。
他可真重啊,才走了兩步,我的汗就順著下巴尖,滴到肩膀上。
剛到天臺的出口,我們兩個人都栽倒在地上。
我頓感六神無主,只好大聲喊:“救命啊。”
幾個保安聞訊跑上來,把醫生抬走了,慌亂中,一個文件袋從醫生的身上掉下來。
我撿起來一看,里面竟然是我失蹤的手機、錢包和栙瀮丟給我的那個散發著濃郁中藥味的小袋子。我打開袋子,看到里面還有兩顆黑色的藥丸。
我默默地走下樓,看到一對穿著白大褂的男女躲在樓梯后面卿卿我我,竟有些發呆。
那個男人似乎沒看到我一般,繼續手里的動作,女人拍了男人一下,對他耳語一番,男人憎恨地瞪我一眼,拖著女人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我正想轉身在樓梯口坐下來,卻冷不丁剛好撞到一個人的懷里,愕然抬頭一看,正是光頭強。
光頭強扶住我的肩膀,眼睛里波動著細碎的光芒,急切地問道:“我到處在找你,你跑哪里去了?”
我望著他,心里的感動不言而喻,忍不住把腦袋輕輕埋在他的懷里。透過樓梯口的玻璃門,我看到他的身子一震,右手遲疑地抬起,最終還是悄然落在我的發際。
我細細敘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的經過。
光頭強沉默了一下,拉住我的手,有些涼意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我等會聯系一組的同事來處理一下這件事。以后再發生這種事情,不要輕舉妄動,要先給我打電話。”
我的心還在怦怦怦亂跳,就胡亂點了點頭,問:“那個女孩怎么樣?”
“她已經醒了,但是和王思潮一樣,她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什么?”我心中的甜蜜感瞬間消失,口內有說不出的苦澀。
“她最后的記憶是去年3月,當時她與一個朋友去酒吧玩,遇到一個自稱是她校友的陌生男人,后來喝多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么奇怪?”人的回憶是不斷縈繞在我們耳旁的,一個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失去了一段見證我們一小段歷史的回憶呢?
“這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她是為什么突然蘇醒?”光頭強雙眸頗有深意地看著我。
我心里一抖,覺得后脊背都發冷了。
難道是因為她喝了我的血?